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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霸凌

同一时刻,龙景山半山腰的林地内。

参天的巨树遮天蔽日,既便此时外面炎阳正烈,树林里也依然没多少阳光透进来,只零星投下几束光柱,却也轻薄浅淡,几近于无。

许是常年不见阳光,又鲜有人踪的缘故,地上早已被腐叶铺满,空气中更透着股陈年腐朽的草木气息,再衬着那浅淡又轻薄的阳光,使得整片山林都透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静谧和阴郁。

仿佛一处地死!

然而很快,静谧就被打破了。

一句粗暴的“她在那儿!追!”的呼喊声,震得参天巨树的枝叶都跟着颤了三颤。

随后,一连串杂乱地脚步便踩着满地的湿泥和腐叶直奔林地而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小子个女生,姿容秀丽,五官楚楚,也算是个俊俏的小美女。然而此时惊恐的神色却破坏了她原本的美丽,只见她大口喘着粗气,脚步也慌乱不堪,边跑还边回头——

而她的身后,正大呼小叫地追着三个跟她一样穿着校服的女生。

一个梳着高马尾,一个留着齐耳短发,另一个长得人高马大。

正是此前失踪的四人!

之前的女生说得也没错,的确是爬山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林洛洛不知怎地突发奇想,又想拿梁晓桐取乐,便让汪嘉琪想办法把她弄出爬山的队伍。

而女生说的汪嘉琪亲昵的揽着梁晓桐的肩膀——那其实就是汪嘉琪在接到林洛洛的命令后,正在威胁梁晓桐。

梁晓桐被她们欺辱惯了,又深知林洛洛的手段,不得已只能在三人的威胁恐吓下跟她们一起离队。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林洛洛这次的目的却并不止是想打她,还想抢她的东西!

她只能逃。

汪嘉琪人高马大体力最好,跑得也最快,很快就离梁晓桐越来越近,手指尖甚至已经能够到她的衣角,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这让她非常恼火,神情也愈发狰狞:“你他妈给我站住听见没有!还跑?想死是不是?!”

梁晓桐心跳得几乎蹦出胸膛,她当然知道被抓住的后果,只能拼命奔跑。然而无论她怎么拼命,体力终究不及追兵,再加上心里害怕,腿抖得厉害,没多久就被汪嘉琪抓住后衣领,然后猛地一掼——

梁晓桐被她像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掼倒在地,滚了满身的湿泥。

汪嘉琪趁机扑上去骑坐在她身上,抓住她的头发,照着她的脸就是两耳光:“踏妈的!我让你跑!你跑啊,跑呀!”

梁晓桐闭着眼睛,那一通跑似乎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只紧咬着下唇,任由汪嘉琪的耳光甩在脸上,一声不吭。

脸颊很快就印上一片红痕。

林洛洛和孙昕欣随后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见此情形,林洛洛叫嚣道:“多打几巴掌!这个贱货!越不让她跑她跑得越快,妈的,都快累死我了。”

汪嘉琪立马听令,“啪啪啪啪”对着梁晓桐又是一顿抽,抽完了还道:“瞧我够贴心吧?都不用昕欣说,连她那份也打了。”

孙昕欣也极给面子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够意思,谢了!”

梁晓桐始终保持着被汪嘉琪推倒的姿势,侧卧着身子蜷成一团,脸和头发埋在散发着酸腐味的枯叶和湿泥里。

不过尽管她已经如此示弱了,这帮人却并不想就此放过她,林洛洛一在梁晓桐身旁站定,就再次命令汪嘉琪道:“把她弄起来!”

她说得是“弄”!

汪嘉琪立马会意,扯着梁晓桐的衣领便将其粗鲁地拽了起来。

可能意识到一味的逃跑和示弱并不能阻止伤害,梁晓桐也强打精神,奋力从汪嘉琪手里挣脱,畏惧地看着这些人:“你……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换来的,是几声嗤笑。

“装什么傻!你说我们想干什么。”林洛洛鄙夷地冷笑了一声,朝她摊开细嫩白皙的手掌:“拿出来!”

梁晓桐瑟缩了下,眼神中的恐惧更甚,却强撑着没动。

林洛洛翻了个白眼,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又满脸不耐烦地给一旁的汪嘉琪使了个眼色。

汪嘉琪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随即便动作夸张地边撸着袖子,边在梁晓桐惊恐的眼神中朝她步步紧逼。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梁晓桐只能步步后退,直至后背抵上树干,退无可退。

汪嘉琪也朝她摊开手掌,“是你识相点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打你一顿后再抢过来,你自己选!”

梁晓桐拼命摇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这么忍让了,她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不给是吧?”汪嘉琪本就不多的耐心很快告罄,伸手一把抓住梁晓桐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树干上。

尽管早就被这几个人以各种方式欺负过无数次,梁晓桐还是吓坏了,她惊呼了一声,双脚下意识地乱蹬挣扎,手也紧紧捉住汪嘉琪掐着她脖子的手指,极力想要挣开她的钳制。

然而这无谓的挣扎在汪嘉琪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她只用一只手便把梁晓桐牢牢地固定在树干上,空出的另一只手则在她全身各个衣服口袋里摸索。

梁晓桐反应过来,又连忙想护住口袋——

可惜已经晚了,当摸到梁晓桐校服裤兜时,汪嘉琪得意地笑了笑,单手一扯,便从梁晓桐的裤兜里扯出一团软绵绵黑乎乎的东西来,“找到了!”

梁晓桐顿时急了,不顾一切扑向汪嘉琪,试图把东西夺回来:“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汪嘉琪举着胳膊,像遛狗一样遛着比她矮了半个头的梁晓桐,兜着她转圈。

“原来就这么个破东西,有什么稀罕的?至于宝贝成这样!?”

梁晓桐激烈的反应显然也取悦了林洛洛,她冲汪嘉琪伸手道:“把东西扔过来,我看看。”

汪嘉琪一扬手,东西便又落到了林洛洛手里。

梁晓桐只能转而扑向林洛洛。

林洛洛嫌烦,不等她近身就皱眉喊了声:“你们俩死了吗?按住她!”

于是,梁晓桐被再一次按进了腐叶和湿泥里。

“放开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求求你们了,还给我!”湿泥和眼泪糊了她一脸,她嘶声尖叫着奋力挣扎,歇斯底里。

然而哀求也好,尖叫也罢,根本换不来一丝怜悯。

林洛洛鄙夷又嘲讽地朝她冷笑了声,这才看向手里的东西。

竟是一个用布和棉花缝制成的小人偶。

仅寸许,也就半个巴掌大。

而且一看就是梁晓桐自己做的。

因为无论缝制的针法还是用料,都粗糙的没法看,人偶的头发甚至是用黑色的粗毛线做的,衣服也缝得乱七八遭——然而人偶的眉眼却描画得相当传神,以至于林洛洛女生一眼就看出这人偶是谁。

她“呵”地冷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呢,不就是照着黎书样子做的人偶么,这么在意!怎么?你喜欢她?”

梁晓桐的哭叫瞬间停止了,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腐叶里。

“……不是。”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

“不是?!”林洛洛看着她,突然恶意地笑了笑:“既然不是,那我把它撕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梁晓桐浑身一颤,倏然抬起头,眼神里一片惊恐。

然而没人在意她的恐惧,又或者,她们以此为乐。

林洛洛立马指着她大笑起来:“你们看她,口是心非!还说不是,不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正按着梁晓桐的汪嘉琪也笑着附和:“你听她说不喜欢,她嘴里有句真话吗?骗人精!我们那里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从小嘴里就没真话,跟她那个狐狸精妈一样!”

“她妈?她妈怎么了?”一旁的孙昕欣问道。

“还能怎么。”汪嘉琪嘴角一勾,戏谑地说道:“不就是整天到处勾引男……”

梁晓桐也在这一刻彻底陷入癫狂,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当然,换来的也是更加猛烈的压制。

“不许……说我妈,不许说她!”脸被再次按进湿泥里,她目眦欲裂地瞪着汪嘉琪,恨不能上去咬她一口。

汪嘉琪却更加轻蔑的冷笑了一声,故意继续道:“我想说就说!怎么?你妈能不要脸我就不能说她了?不光你妈,你也一样不要脸!还喜欢黎书?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吗?”

梁晓桐原本还在奋力挣扎,可听到这句时,突然不动了。

“就是!”林洛洛也恶毒地冷笑着接道:“你也不想想你哪里配喜欢黎书?就你长那副鬼样子?还是你那恶心得连狗都不如的出身?得了吧,还不如我帮帮你,让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算了。”

她说着就捏住小人偶的头,然后猛地一拽——

刺啦一声!

人偶身首分离的同时,梁晓桐被按在地上的身体也如遭电击,下唇瞬间被她咬出了血。

林洛洛却还没完,又连着刺啦了好几声,彻底将人偶撕得支离破碎。

最后,她像丢垃圾一样把撕烂的人偶扔到梁晓桐脸上,满足地拍着手对还按着她的两人道:“行了,放开她吧!今天我玩够了,估计一会儿老师也该发现咱们离队了。走吧,回去了。”

两人依言放开梁晓桐,汪嘉琪却显得仍有些意犹未尽,临走前还又踹了梁晓桐一脚:“今天算你运气好,就先放过你,走!”

随后三人便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林洛洛边走还边问汪嘉琪和孙昕欣,“怎么样?今天过不过瘾?”

汪嘉琪得意一笑:“当然过瘾了,逗那个贱货可比爬山好玩多了。”

孙昕欣虽没说话,却也附和地笑了两声。

梁晓桐躺在地上,听着三人渐行渐远讽刺味十足的嬉笑声,微微弯了弯唇角,忽然也笑了笑。

不过却是悲凉到骨子里,哀极恨极的苦笑。

她透过被泪水淹没的视线,望向上方被繁茂枝叶覆盖,连最后一丝光亮也逐渐退去的天空,痛苦地阖上了眼睛。

“人……为什么非要活着呢?”她低声呢喃了一句。

话音落时,原本静谧无声的山林里竟无故起了风,悉悉窣窣,穿林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带着激起的灰尘,不算激烈,但速度非常快,几乎转息间就到了梁晓桐身前。

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倏然幻化成数道如藤蔓般的腾腾黑雾,从四面八方气势汹汹地直扑而至——

瞬间就将她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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