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俞擦干头发，将毛巾挂在架子上，淡淡说道：“怎么了？”
钱不凡：“那个好学生，被退学了。”
裴俞：“什么时候的？”
钱不凡：“嗯我想想，就是上上周，我开学就把那个视频匿名发给校方了，估计是怕舆论吧，将那个人办了退学。”
站在阳台处看着小区中央的人工湖，在路灯的光映下，闪着麟麟白光。
裴俞：“挺好。”
钱不凡疑问：“俞子，你怎么兴致不高啊？”
裴俞盯着那水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姓秦的母子俩进来了。”
他们搬进来了，搬进了根本不属于他们的家，是裴先生的意思，但是初三那次争吵，他已经向裴先生说过，他不欢迎他们搬进来，不允许他们搬进来。
终究还是这种结果。
那边的钱不凡正在边打电话，边打游戏，听见好哥们的话，瞬间炸了起来：“我操！你爸怎么想的，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钱不凡连游戏都没有心思打了，扑到床上开始一顿输出，句句没有脏话，却句句扎人心，讽刺意味拉满。
裴俞静静地吹着凉风，发丝的湿意也被蒸发掉，他任由着钱不凡输出了快十几分钟，似乎是钱不凡被偷家了。
钱不凡说累了才住嘴，起身去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问道：“那你怎么办？”
“母亲去世有两年了，他才将他们带来住，算他有点良心的，呵。怎么办的话——”
少年话停住一半，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又不想和他们争什么，无所谓了。反正挺煎熬的。”
钱不凡第一个不同意：“我靠！你不会就这样了吧！”
“我跟你说，俞子，你怎么就这样子算了？”
“算你爸明媒正娶吗？”
少年淡淡嗯了声。
他似乎，已经没有心思去和他们作对了，他现在，只想回去。
他有点希望时间快点，然后离开A城。
不知道为什么，他耳边徘徊着的是某个人的声音。
“小鱼儿，你好久回来。”
“小鱼~”
“虽然我不会计较了，几年的时间，是不应该像小孩子了，尽管这样，我还是不会接受他们。”
感觉自己被说成是斤斤计较的小孩子的钱不凡啊了半天也吐不出话了。
少年呼了一声，朝电话那头说道：“不早了，我得睡了，有些困。”
“唉——好吧好吧，俞子，拜。”
电话挂断。
又是一阵的安静，隐隐听得见阳台下几人的说笑声。
少年睫毛下垂，微微颤了颤，瞳孔里倒映的是院子里谈笑的“一家人”。
……
第二天的早上，裴先生很早就起来了，他在洗漱间慢慢悠悠地忙完，打开房门出去，意外和对门打开的人撞见。
“哥……哥，早。”
对面的裴乐率先开口，但是说话时仍有些卡壳，他握着门把手看着那俊秀的人，怯生生地垂下眼眸。
裴俞没有说话，踩着拖鞋没有去看他，直接走开下楼了。站在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裴乐放松下身子，望着裴俞的身体逐渐在下楼时消失，于是迈开腿去下楼了。
今天早上是秦若雯在厨厅做早餐。
她昨晚还在和裴先生商量着，想这几天亲自下厨做饭，让裴俞那孩子慢慢接受她。
秦若雯正拿着敲好的鸡蛋搅拌，听见外面踩着木制楼梯的声音，侧身看过去：“是小俞啊，起这么早啊，等会啊，秦阿姨正在做早饭。”
裴俞看过去，秦女士身上围着围裙，一头的波浪卷发被扎起来。
“妈妈。”
身后突然一道声音。
是裴乐的。
他快步下楼，越过裴俞跑到厨厅的女人旁边。
秦女士身高不算矮，一米六五的样子，依旧被裴乐快一米八的身高衬地矮矮小小的：“妈妈，他讨厌你，你干嘛这样。”
少年的语气带有不易察觉地生气，他替秦女士拿过碗，里面是刚刚打好的鸡蛋，他转身去拿搅拌器搅匀鸡蛋。
秦女士没有闲着，自己去锅里看里面熬着的红豆粥：“不能这样说，小乐，在这里，我们是外人，裴俞那孩子不喜欢很正常，我也不会不开心的。”
裴乐搅好鸡蛋，抬头看着自己的妈妈，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瞥见沙发上的某人在不知道给谁发消息，手指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发霉的李子：【小俞鱼，老班说国庆回来会有月考。】
裴俞：【嗯。】
发霉的李子：【你会复习吗？】
裴俞在输入法里打入“不会”后，又删掉，重新打入发送。
裴俞：【看情况。】
发霉的李子：【行吧，你在A城那里开心吗？要不要我去陪你？】
许植躺在床上盯着聊天框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很久，对方才发来消息。
裴俞：【还好，我吃饭了，等会聊。】
许植本来还想多聊几句，但是看着对方的消息，还是作罢。
他那天放学回家就想了很久。
他似乎是喜欢裴俞的。
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可以就这样藏着，用厚厚的一层将这个掩盖，他想，只要自己不说，不表现出来，谁都不会去揣测。
他也能掩住这层情感继续和裴俞在一起，裴俞不会去厌弃他。
许植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方法。
至少，是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只要……他藏的够好。
藏的够深。
尽管他与裴俞的关系再如何亲密，别人再去猜疑，也不会笃定他的心思。
他多少是震惊自己察觉出自己的感情后，是很平静的，就好像，他内心是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那次和裴俞在荒果园里的邂逅吗？
还是在这几周的相处慢慢的生出的情愫？
许植盯住裴俞的微信头像。
那是裴俞的自拍。
但是看上去很是稚嫩，像是初中时拍的，一张角度还好的大头照，拢着厚厚的羽绒服，背着雪山升起的朝阳，少年的发丝染成金色，他笑得很灿烂。
许植点开头像，想看的更清楚一点。
图片被放大，许植却看见照片里的少年身后不远处朝镜头比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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