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礼很果断地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不和小丑一起跳梁。”
她总能说出一些把宋时生气的发笑的话，他环顾四周，也有人将视线落在宋予礼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窥视欲。
“等着被人笑话？我想想，今晚的热搜可能是，宋予礼宴会被冷落，或者是冷场女王宋予礼。”
他一把伸出手握住宋予礼纤细的皓腕，他的手很温热，暖意从皮肤向上传达至心里。他将她拉人怀中，从背后拿出一个皇后面具给她戴上。
是扑克牌里的Queen。
“让上东的人看见是你，指不定要闲言碎语。要是再被你身边那些花瓶听着了，她们一抖出去，你的公关可来不及处理。”
宋时生左手搂住宋予礼的腰，右手轻托她的手掌。他身上喷的香水带着冷淡的木香，那张小丑面具完全挡住了他的脸，只留下眼睛的空缺。浓密卷翘的纤长鸦睫让宋予礼这个用了睫毛膏的人都自愧不如。
宋时生的眼睛很深邃，像一池幽静的潭水。她跟着他一起迈出步子，眼神却飘忽不定。
“你身上的香水实在是太焦涩，像烧焦的木头。”宋予礼红唇轻翕溢音。
“是吗？挺好的。上班的人，谁身上不是这么一股火葬场的味道。”
“少说死这个字，宋予礼。避谶，明白了吗？”
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听起来就像是强行找话题一般，但这却是他们之间的常态。灯光逐渐变得昏暗缱绻，乐队也换了曲风，带着几分忧郁悲伤的乐曲回荡在大厅。
“嘶。”宋予礼倒吸一口凉气缩回脚，宋时生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她的鞋尖。“在洛杉矶难道还学不会跳舞？”宋予礼扬着唇嘲讽道。
宋时生只是慢慢悠悠地张开口:“我以为你会问问那天你走以后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反思自己因为不专心而被踩到。”
“第一，我不想知道。第二，为什么不是你舞技太差？”
宋予礼就像一个易燃易炸的猫儿，宋时生说一句，她能反十句回去。
他忽而哼笑一声，道:“牙这么尖，当心哪天咬到自己。”
宋时生将她又往前带了一点，似惩罚一般又踩住她的脚，这次稍微用了一点力度。宋予礼顿时眉头紧蹙，不甘示弱地用指甲掐着宋时生的指节。
“来劲儿了？”
“我是个文明人，不要逼我骂脏话。”
宋时生松开脚，宋予礼刚准备松手结果被他用力一脚踩住鞋尖。这一下，可真是把她疼出了泪花。
“我X你大爷的，宋时生。”她想要把脚收回来，结果宋时生用力踩着不放。人群都沉浸在舞曲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已经停下了步伐。
宋时生带着调笑的意味说道:“我大爷也是你大爷啊。”
说罢，见她已经气的面红耳赤宋时生才慢慢松开脚。宋予礼一得了机会就猛地抬起腿要踹宋时生，结果鞋跟太高，她左脚一个不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朝左侧偏倒。她下意识的惊叫一声引来旁人的侧目，好在黑暗中谁也没能看清谁。
宋予礼整个人都被托住，她胸口起起伏伏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宋时生待她稳住身形以后才问:“脚伤着没？”
宋予礼的左脚一股钻心的疼，她强忍着泪咬牙切齿道:“你觉得呢？”
穿着高跟鞋左脚崴了一下，这种痛是难以言述的。宋时生墨眸沉静如水，他一语不发倒是让宋予礼有些不习惯，只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舞终了，灯光大亮。
宋时生的笑声又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似乎还带着一点儿幸灾乐祸。
“既然驾驭不了，就别穿那么高的鞋。”
宋予礼怒极反笑，如果不是宋时生非要去踩她的脚，她又怎么会因为要踹他崴了一下。
这场宴会结束以后宋予礼从后门离开，前门被记者堵的水泄不通，后门则是留给贵宾离开的。托宋时生的福，她不用去面对那些刺眼的闪光灯。
左脚还有些隐隐作痛，那双黑色高跟鞋其实并不合脚。宋予礼的脚后跟已经被磨掉一层皮，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宋予礼咬咬牙索性直接把高跟鞋脱了下来赤足踩在地面，她拽了拽裙子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生怕让这裙子沾上一点灰尘。
毕竟礼服是租来的，弄脏了要赔钱。
忽明忽暗的路灯呈出一片橘黄的暖光，将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的影子拉长。宋予礼的眸光闪烁了几下，手里提着鞋走上前。
她拉开车门，宋时生的脸在烟雾缭绕下更显得棱角分明。他仄目扫了她一眼，吞云吐雾。“你骂我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吗？”
宋予礼冷哼一声坐到副驾驶拽过安全带，她还没扣好安全带宋时生就一脚踩满油门，超跑发出一声轰鸣驰骋在无人的公路。
“你疯了啊！”宋予礼尖叫一声赶忙系好安全带抓住车扶手，宋时生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一个甩尾漂移，宋予礼的整个身子都由于惯性朝左偏去又被安全带束缚拽回。
她的发型本就松松垮垮的，被这么一晃直接散了架，泼墨的发垂在肩头堪堪扫过精致明显的锁骨。
窗外的场景转瞬即逝只剩下残影，今夜的星空璀璨夺目像无数颗钻石嵌在深蓝的幕布上。宋时生戴着墨镜，红发张扬夺目。他忽然按下车窗伸出手，车速也不知何时慢了下来。
宋予礼清楚地看见沈迟晦暗不明的眼眸，宋时生竖起中指邪肆一笑，再次踩满油门。
没过多久车便停在了宋予礼的家门口，她的别墅在郊区，平日里总要耗费四十分钟才能到。得益于宋时生飙到180的车速，她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家。
宋予礼紧抿着唇形成一条薄线，她屈肘抵在太阳穴审讯似的看着宋时生问:“你还是三岁小孩吗？”
宋时生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童心常驻。”
宋予礼无语地解开安全带，宋时生忽然叫住她。她回过头，只见他将一袋药扔给她。“我早就和你说过了，驾驭不了，就不要穿那么高的鞋。并不是所有漂亮的鞋子，都适合你。”
宋予礼好笑地看了宋时生一眼，问:“那你说，什么鞋适合我？”
宋时生的半边脸被阴翳遮挡住，他依然是那副风流笑容，声音犹如砂感的晨风般。“这个，你不该问我。”
回到家宋予礼疲惫地躺在床上猛然意识到礼服忘记还回去，“完了，超时会不会要赔钱啊。”
宋予礼拨通江春的电话，实际上，这条礼裙她蛮中意的，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小春，你帮我问问这个礼服现在退回去会不会要收我超时费啊。”
“予礼姐，有人已经帮你买下这件礼服了。”
宋予礼一愣，会帮她买下礼服的人......不会是迟澄吧？“你知道买下来的人是谁吗？”宋予礼问道。
电话那头的江春也不明所以，怎么就突然有人帮宋予礼买了这条价值不菲的礼服。
“既然有人帮忙买下来了那就留着嘛，真是羡慕你啊，予礼姐。”
宋予礼眉头紧锁，眼梢泛着疑惑。她并不喜欢收没由来的礼物，那意味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条高定的礼服，纵然是她这样的人也做不到随随便便就全款买下。
她挂断电话以后看着放在桌上的那袋药若有所思。
回到宋家后骤然冷清的氛围让宋时生有些不习惯，他刚要点燃一根烟，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事务的宋煜便出声:“你买什么东西花了六百万？”
宋时生眼尾泛着讥讽之色，“大哥，你还真是当检察官当的公私都不分明了啊。我花六百万，只要不干违法的事情，似乎就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你刷成了我的卡。”宋煜一句话顿时让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之中。宋时生有些窘迫地咳了一声，“待会还你。”
“宋时生，宋家的空缺，没那么好填。”宋煜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他始终在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财政缺漏。
“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还要回来趟这一摊浑水？”
宋时生又戴上墨镜，将所有的情绪遮得严严实实。他笑道:“你们找好了后路，宋家垮了也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影响。”
他似是想继续说什么，可却又在吊起人胃口时戛然而止。
宋煜始终不明白的是，宋时生在欧美也有各式各样的产业，他大可以和宋家一刀两断在国外继续逍遥自在，可偏偏要回来接手宋家这个烫手洋芋。
上东区缺少一颗温热的心脏，漆黑冰冷的夜晚是它不灭的灵魂，光鲜亮丽是它腐朽的皮囊。宋家哪怕分崩离析，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要重新换了个地方继续居住。
从一开始，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找退路，等待着这一天。
宋煜忽然想起另一个人，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随着他眼里的惊诧一同被掩藏。
这一夜宋予礼睡得并不安稳，她裹紧被褥几次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她的后背。梦里那人的眼神始终挥之不去，是纠缠了她多年的梦魇。
宋予礼起身走到客厅，她接了一杯水视线飘到门口。她明明记得，晾衣架上挂着她的围巾。可现在，围巾却不翼而飞。
宋予礼摇摇头只当自己是记错了，她打开橱柜拿出安眠药掰半片就着水饮下。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向下，直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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