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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靠左的金属操作台上躺着个老人,出于尊重,他的脸和关键部位都用白毛巾盖住了。

顾景光拿着条毛巾帮他擦身子,表情很严肃。老人的四肢僵直,顾景光动作轻柔迟缓,看上去有些费劲。

尽管做好了心理建设,见到的一刻,闻曦心理仍是有些抗拒的。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隔了好一会,怔怔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站那看吧。”他的声音冷漠到了极点,好像是在嫌弃她的笨手笨脚。

闻曦遮掩在口罩下的嘴撅起,忍不出小小‘嘁’了一声。

顾景光手脚麻利,清洁、防腐、穿衣,动作一气呵成,全程没让闻曦帮忙。

只是最后要将老人抬进一次性纸棺时,招呼她去帮忙抬了一下。

老人是自然死亡的,经过简单处理,面容自然。

可闻曦毕竟是第一次,虽在心里极力劝说自己这没什么的,搬动时却不知怎么了,下意识地呕了一声,声音不大,她极力克制住了。

但顾景光还是听见了,他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难堪和不悦,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等闻曦帮完忙,她还想问,却听见头顶传来很冷的一声,“出去。”

“啊?”闻曦以为是她听错了,错愕地抬起头,迷茫地看向他。

顾景光单手插兜,那个兜鼓鼓囊囊的,好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隔了会,他见闻曦没动,“你。出去。”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还夹杂些许不耐烦,像一根冰锥迫不及待往人心上砸去。

闻曦‘哦’了一声,瘪嘴地走出入殓室。

她关门的动作又轻又慢,在金属件合上前,悄悄地留了条缝……

入殓室位于整个一层的最内侧,两扇玻璃大窗采光充足,白天无需开灯,也能把屋内照得透亮。

可顾景光在这工作后,有个把窗帘拉一半的习惯。

入殓不是他的专长,五年的医学本科教会他如何运用缝针,如何记下人体的各个部位。

但他没想过,这些技巧会应用在这里。

对于顾景光而言在昏暗的条件里工作不仅无障碍,而且很适应。

大概他本就是生活在阴影里的人吧。

顾景光常常这么想。

从他踏进这一行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每一天都在黑暗里下沉、下沉……

走廊里常亮的白光沿门缝照进入殓室,在白瓷砖上照出一个狭长的三角。

微光经过金属台的反射晃了他一脸。

顾景光侧目,睨了躲在门后偷看的闻曦一眼,“还有事?”

闻曦吓得一哆嗦,来不及回答灰溜溜地跑走了。

顾景光低头,一声不吭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他的口袋里放着一包揉得很皱的纸巾,微微顶起口袋。每当衣袖扫过身侧时,会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很细微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也只能让人勉强听见。像极了年少时的小小心事,隐秘又脆弱,只有在安静无人的深夜才悄悄地爬上心头。

门被关上了。

静寂和清冷在昏沉阴暗里肆意蔓延。

“为什么你要来这里?”

即使是在无人的黑暗里,他也只敢悄悄地这样问自己。

闻曦则靠在冰凉的墙砖上,仰着头回忆和他的相识。

**

八年前,闻曦的父母工作调动,她被迫转到A市一中读书。

她不喜欢A市,因为这里的夏季绵长得令人讨厌,持续升温的酷暑,粘腻的汗液,十月份了教室里仍在开空调,各种奇怪的味道闷在教室里散不出去,让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走艺考这条路,是早早定下的。

在学习氛围浓厚的一中,特长生的身份是有点尴尬的。而且外地转校生手续复杂,她比同年级的要晚一个月入学,去班级报道时,很多人都有了固定小伙伴。

老师特批她不用参加每天最后一节的自习课,去美术教室练习。

其实这本是好意,可新城市、新环境、新同学,她还没适应就先因不同的课程安排被排开了。

一中的美术老师很年轻,自由散漫。

他没辅导过艺考生,闻曦是第一个。

美术老师和她对视了足足一分钟,指了指隔壁的空教室说,她可以在那里练习,里面的画册、模型允许出借,有问题再来找他。

闻曦背着画板走进教室,空教室的窗边倚着个高瘦男生,他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抿出一道锐利的弧度。

男生挽着衣袖,如竹骨般的腕骨插在口袋,像是在故意装酷,但还没到让人讨厌的程度。

闻曦喜欢坐在窗边,她挑了个靠窗的中排坐下。

她问:“你也是艺考生吗?”

男生没回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闻曦撇嘴,现在觉得他有点讨厌了,真是故意在耍帅啊。

她摊开素描本,对着讲台上的雕塑开始速写。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细雨忽然停了。

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进屋子里。

闻曦听见楼上传来同学们的欢呼声:“啊啊啊,雨停了!可以上体育课了。”

不久后,楼道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闻曦偏头,看见倚在窗边的男生换了个姿势。

他侧对窗户,原本失神空洞的目光忽然多了点颜色,正盯着操场的某处。

熹微光线拂过他的脸颊,将他俊秀的面庞暂时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他眉眼低垂,在暗的那半清冷落寞,在明的那半看上去又有些温柔。

闻曦翻了一页,匆匆绘下他的轮廓。

男生在那里站了很久,不知道在看什么。

闻曦很好奇,忍不住走到他身边,也朝外探了探头。

美术教室在一楼,正对篮球场。

她本以为他是看暗恋的女生,可闻曦只看见了一群宁可踩着飞溅的雨水,也要打球的男生。

闻曦眨眨眼,“你也想去吗?”

男生一直没什么表情,可这句话一问出口,他突然神色大变,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般,耳廓微微泛红,眼底的凄楚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没说话,手插在口袋里,匆匆走出了教室。

闻曦以为他是要去篮球场找同学了,可在窗口站了半天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而后的日子,闻曦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都要到美术教室打卡。

男生也是,甚至比她来得还要准时。

闻曦偶尔和他搭话,他依然什么也不回答。

不会是哑巴吧?

闻曦皱眉。看向他时,多了些许同情和好奇。

她转来一中一个月了,只和同桌交好,班上有半数同学没和她说过话。

在美术教室的四十五分钟,是她每天最期待也最放松的时间。

有她擅长的绘画、不会搭茬但能听她说话的‘朋友’、难得安静的午后时光。

偶有几次课间,闻曦和同桌去小卖部买东西。

路上遇见过他,但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总是一个人。

闻曦有时候会觉得奇怪,明明是那么出众的长相,怎么总是一个人。

连他们班上,她觉得一般的男同学下课时分,身边都围着一群女同学。

有次,闻曦和同桌聊起学校里的帅哥。

她毫不犹豫地指了指恰好经过她窗口的男生说:“他就很帅啊。”

同桌脸色微僵,按下她的手指,悄悄说:“你说的那个是高三的顾景光学长。呃……怎么说……”

闻曦小声问:“怎么了?他是哑巴吗?”

同桌轻笑,“不是,你怎么这么问?就……我也是听社团里学姐说的。他妈妈是法医,爸爸是做那个的……”

“哪个?”闻曦不解,有什么话不能说,非得跟猜谜一样支支吾吾的。

当年‘入殓师’这个词汇还没流传开,同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就是赚死人钱的。”

前桌的女生听到她们的对话,转过头加入了讨论。

她参加的社团多,认识的学长学姐也多,各类八卦灵通。

她说:“我听学姐说顾景光可邪门了,谁跟他关系好谁倒霉,说他初中好朋友因为生病休了一年学。”

闻曦不信,“碰巧的吧?”

“真的真的。不止他朋友,反正跟他对视超过十秒都会倒霉。”前桌越说越离奇,闻曦心里的疑虑却越深了,是因为这些传说,所以他才总是一个人吗?

同桌抱紧胳膊,“别说了,我背后开始冒凉风了。”

前桌见有人相信了她的话,言语更夸张了,“反正这种事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妈妈说了,这种钱不干不净的,谁挣谁倒霉,而且是全家都倒霉。”

“你胡说。”闻曦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同桌见她好像生气了,忙在当中调节,“算了算了,大家只是讨论八卦嘛,何必当真。走,曦曦,我想去小卖部买牛奶了,你陪我去嘛~~”

同桌拉着她的手撒娇,闻曦拧不过她,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说了句不生气,起身陪她走了。

下午,闻曦有事耽搁了一会,才到美术教室。

她去的时候,已经快下课了,她本以为顾景光不在,没想到他竟坐在她平时坐的位置上发呆。

两人虽然从不交流,但好歹在一起呆了一个多月,闻曦和他说过的话加起来比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多。

她刚走进教室,就自顾自地喊了句:“要期末考了,我们课排得好满,我都没什么时间练画……”

顾景光听到她的声音,肩膀一抖,明显是吓到了。

他匆匆起身,换到了前排的位置。

他起身匆忙,腰部撞到了桌子角,发出一声闷响。

闻曦快走几步,伸手想去扶他,被他闪躲开了。

她本想问他没事吧,可转念一想,问了他大概也不会回答,到嘴边的关心就又咽了下去。

闻曦抱着素描本走回座位。

在靠近桌子时,脚下传来咯吱一声。

她弯腰拾起,是顾景光的校卡。

‘高三创新A 顾景光’。

竟然还是创新班的尖子生,闻曦咽了口唾沫,暗叹厉害,难怪他上课时间到处乱跑也没人管。

都说证件照是检验颜值的标准,他校卡上的照片应该是刚入学时拍的,剃着利落的寸板,俊秀青涩的面庞完全不输给影视剧里的小鲜肉。

闻曦又抬头,看看眼前的他。

除了发型外,没什么变化。

闻曦走过去,将校卡递给他,“喏。学长,你的校卡掉了。”

顾景光瞥了一眼,修长的手指夹过校卡,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里是肉眼可见的嫌弃。

他手指一翻,校卡被弹出了窗户。

闻曦惊呆了,“你干嘛?没戴校卡会被学生会扣分的。”

顾景光两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忽然趴下了,似乎是不愿意听她说话。

闻曦背着包,嘟着嘴,气鼓鼓地走出了教室。

可是跑出去一段路后,她又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望了一眼美术教室里那个孤独的身影,觉得有些可怜。

他会这样,有一多半是环境造就的吧。

闻曦拧眉,忽然加快了脚步,往他扔校卡的地方跑去。

隔了一会,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室。

闻曦弯起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学长。”

顾景光抬头,对上她的温热的眼神。

闻曦没说话,笑吟吟地盯着他看。

她悄悄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

什么对视十秒会倒霉,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窗帘轻摇,微风拂面,吹散脸颊余热,却漾起两人心中的小小波澜。

教室里很安静,挂钟的秒针每走一秒都滴答作响。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顾景光先偏头,错开目光。

“你干嘛?”他蹙眉,捂着耳朵问。

闻曦笑意更浓,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面前,她两手手肘撑在桌面,捧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原来你会说话啊。”

顾景光喉结滚动,侧转的弧度更大了,完全避开了她的目光。

“学长。”闻曦边说,边将捡回来的校卡塞进他的口袋,“你的校卡可要收好了。创新A班被抓到不戴校卡,是能躲避扣分吗?”

夕阳西下,映在他的侧脸。

闻曦背起包,丢下一句,“要期末考了,我没办法每天来这里练画了。”

“这跟我有关系吗?”顾景光很疑惑。

闻曦耸耸肩,“没关系。我怕你等我。”

顾景光呆住。

闻曦像是抓到了什么小把柄一样,笑了笑,边倒退边和他挥手道别。

话虽如此,闻曦仍每天去美术教室报道。

但从那天起,她每天都会故意迟到十分钟。

顾景光还是很准时,天天去美术教室打卡。

他还是喜欢坐在靠窗前排发呆,不同的是他不再沉默,偶尔会接她的话茬。

他说,高一出期末卷的老师很喜欢挑课后题做变形,让闻曦要多注意。

他还说,A市有冬日祭,会有外地来的小吃摊,元旦还会放烟花,等放假了闻曦可以跟同学一起去。

闻曦很自然地接,那学长有空吗?你可以带我去阿,我爸妈工作好忙,都没时间带我好好逛过A市。

顾景光目光稍滞,愣愣地看向她。

闻曦笑了笑,自顾自地说,对噢,学长你要准备高考了吧?

她起身抱着素描本离开,经过顾景光身边时拍了拍他肩膀,小声对他说加油。

翌日。一直很干燥的天气,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刺骨的冷风一吹,站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等雨停的闻曦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前桌经过她身边,“哟。闻曦怎么还不回家呀?”

闻曦窘迫地笑笑,“没带伞。”

前桌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句,“就跟你说别和顾景光走太近了,看,倒霉了吧。”

闻曦无语地推开她,怎么什么事都能往顾景光身上推。

前桌见她不说话,知趣地打伞走了。

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住宿生争先恐后地跑往食堂,走读生则赶着往家冲。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她身边经过,她抱着画板往里缩了缩。

过了很久,教学楼已经空了,都没有要停雨的兆头。

闻曦嘟嘴,想起早上妈妈提醒她带伞的叮嘱。

这时,有个人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

闻曦没转头,凭校服散出的洗衣液的香味,先叫了声,“学长?”

身后的顾景光应了声‘嗯’。

他慵懒地倚在墙边,飘忽的眼神在她身上停了片刻又移开了。

闻曦抬头,“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你也没带伞吗?”

她抱紧怀里的画板,忽然心生一计,“你等等我。我去美术教室再拿一个画板,咱们一人一个顶着就能跑到车站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跑。

顾景光却伸手拉住她。

他的手轻轻拦了她一下,止住她后,便很快缩回去了。

顾景光摸摸耳垂,从书包侧面掏出一支雨伞,“给你吧。”

“那你呢?”

顾景光脱下校服外套,顶在头上往雨里跑。

闻曦撑开伞,立刻追了上去。

顾景光比她高出不少,她必须举着手,雨伞才刚过他的头顶。

“你送我到车站就行。我家就在车站旁边。”

顾景光点点头。

她把伞递向他,“你好高,你来撑。”

闻曦要乘坐的公交就在学校门口的车站,她故意带着顾景光绕到了后门的车站。

一路上,她仍滔滔不绝,他还是极少回应。

他一直低着头,躲避周围人的目光,像是怕被人看见一样。

闻曦明白他心里的疑虑,伸手按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他一下,“走路要挺胸抬头,要不然怎么看得清眼前的路?”

“学长,我上周去区里参加素描比赛拿了一等奖。”

“嗯。”

“所以和你关系好并不会倒霉呀。”

顾景光再次愣住。

顾景光一直以为外地来的闻曦因为不知道他家里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坦然。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那些事,她一定会像其他人那样躲他远远的。

他低头,第一次鼓起勇气看向她的眼睛。

闻曦也不闪躲,同样笑盈盈地看他,“怎么了?走呀,我还赶着回家呢。”

以往,闻曦要等好久,公交才来。

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刚走到车站,公交就来了。

她和他说了再见,然后上车。

闻曦站在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在车上还不忘和他挥手。

顾景光撑着伞,站在雨里和她挥手。

他嘴角有很浅的笑容,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

到了高一下,开朗的闻曦和班上的同学渐渐熟络,有了很多朋友。

可她还是喜欢顾景光,虽然他很少回应她。

直到某天课间,她和同桌去开水房打水,经过高三的走廊。

她听见顾景光在和同学说话。

几个男生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话题绕不开班级的八卦和学校的漂亮女生。

有个男生忽然问:“顾景光,你最近和高一那个新来的艺考生走很近阿。你可以阿,下手这么快?听说她长挺漂亮的,怎么样追到手了吗?”

同桌嗅到八卦的气息,挑眉看她。

闻曦低着头,脸红到爆炸。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顾景光冷笑一声,轻飘飘地说:“快了吧。本来只是想陪她玩玩而已,没想到小女生这么容易上勾。”

几个男生在旁边起哄,哎哟乱叫。

闻曦站在一墙之隔开水房里,眼前一片氤氲。

他用最清润的声音说着最刺耳的话,一刀又一刀戳进心窝。

同桌虚揽着她,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以后不理他就好了。”

闻曦不服气。

只是不理他,这惩罚可太轻了。

她深吸一口气,逼退眼泪,攥着拳,愤怒地从墙后走出。

周围的男生见了,忙让开道。

顾景光转过头,没来得及说话,她抬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他一手扶着栏杆,定定地看她。

她打得很用力,手都震麻了。

再抬头看顾景光,他右脸红肿一片,有个很清晰的五指印。

周围同学交头接耳,声音窸窸窣窣的。

有女生连啧两声,嫌恶地从那群男生身边绕过。

闻曦抿紧唇,扬起脸,看向他的眼神凶恶,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上课铃打响,同学散去,同桌也拉着她要走。

闻曦甩开她的手,气呼呼地跑走了。

同桌则是故意呸了他一声,才匆忙跟上闻曦。

**

闻曦仍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时,顾景光处理好剩余事务从入殓室里面走出。

她立刻站好,怯怯地喊他:“顾老师。”

闻曦暗暗叹气,还好戴着口罩护目镜,对方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可不想让他看出,她对他还有什么留念。

顾景光不喜欢这个称呼,也不习惯她如此恭谦甚至是有些怕他的样子。

他闷声:“你可以下班了。今天就先回去吧。”

统一说明一下:

目前入殓的全套流程在 殡仪馆和殡葬服务公司 都是有提供的。

不同的是殡仪馆是事业单位,分属民政局,能提供所有的相关服务。

殡葬服务公司则为私人企业,提供入殓、接送、吊唁等,但不允许设置火化,走完殡葬服务的流程,服务公司还是会送到市火葬场统一火化。

男主家经营的就是这类服务公司。

文中提及的收入以本地为基准,各地情况不一致。

如有疑问还请温柔指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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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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