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拨打了十几遍电话，每一通都是关机状态。
任秋余脑子是懵的，耳鸣了好一阵，清醒过后听到村民谩骂的声音。
显然他们都听到了关机的声音。
“是不是被骗了啊？我们的菜白送给别人了？”
“你不是村支书，你的主意怎么这么大，该不会是联合外人骗我们的吧？”
“什么联合外人，他本来就是个外人，早就想好了骗我们的菜了！”
“枉我们相信你，还真以为你能带我们发财，我呸！”
这些人手上没拿东西，不然能砸死床上的任秋余。
任秋余张了张嘴，没有力气说一个字，是他掉以轻心才发生这种事情，明明闻庭再三嘱咐他要签合同，是他忘记了。
睡眠不足加上房间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他的脑子里像有沙子在倒灌。
“闹什么！”闻庭拨开人群挡着床上的任秋余，“救灾的时候没带着你们赚钱？教你们开直播，你们赚得少了？”
任秋余和闻庭的直播间赚了一大笔钱，其他村民的直播间也没落下，或多或少都有赚。
“话不能这么说啊，救灾的时候我们都出力了，赚到了钱那也是我们自己的本事。”
“按照你们说的，我们种了地，菜也卖了，是不是该得到什么？”
“就是啊，你不能让我们白努力啊！”
“谁说你们白努力了，尾款我会帮你们讨回来，都再等等。”闻庭把人推出房间，“我以村支书的名义担保，你们卖了多少菜就能拿多少钱，都回去等着！”
房间只剩任秋余，他调出自己的存档，显示却是一片空白。
存档有时间上限，超过一个月的存档点会自动删除，而近一个月他没有存过档。
自从上次技能升级吐了血，他降低了存档的频率，从每日存档改成了每三天，后来改成了每周，再后来日子过得安逸，他就忘记存档了。
早饭没吃两口，他找闻庭要了纸笔，躲在房间里算账。
越算他心越慌，直到闻庭走进来时，他绷不住哭出了声。
“闻庭……尾款是60万，我欠了他们60万……”
闻庭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是你欠的，是黑心收购商。”
“是我答应他们一定能把菜卖出去，也是我不够仔细，呜……”
任秋余的脸埋在闻庭肚子上，身体跟随哭声颤抖。
头顶温热的手掌轻抚，他满脑子都是忘了存档，“呜……闻庭，我没有存档……”
“我们慢慢商量这件事好吗？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闻庭揉着他的脑袋安慰了许久，任秋余怎么也想不通，人类还是这么坏！
他哭着哭着没劲儿了，自动变成了海獭，靠在闻庭怀里抽抽搭搭。
“小海獭……”
隐约听到了闻庭喊他的声音，可他没脸见闻庭了，都是他的错，他太天真了。
不知哭了多久，一张花布床单把他裹成粽子，只留了一条缝给他喘气，紧接着他被闻庭背在了背上。
“小海獭，我们去抓小龙虾。”
任秋余从床单缝隙露出小眼睛，闻庭一只手提着塑料桶，一只手反搂着他的背。
他小声嚎了一声，闻庭不是说这个季节小龙虾冬眠了吗，哪还会有小龙虾？
村子东北方向的荷塘，枯枝倒插在水池里，偶有一片落叶在平静的水面上掀起涟漪。
任秋余被闻庭安置在荷塘边，他裹着床单看着换上橡胶鞋的闻庭，只见那一身黑的人踩着淤泥扑进池水中。
闻庭弯着腰在泥巴里捕捞，抓出几只满身淤泥的小龙虾，在水中洗洗干净扔到了岸边。
“小海獭，把它们抓到桶里，别让它们跑走了！”
任秋余扯开床单，爪子扑向在地面倒着爬行的小龙虾，认认真真将它们一只一只抓进塑料桶。
他好长时间没吃到小龙虾了，抓了十几只，迫不及待扯开一只小龙虾准备塞进嘴里。
“不要吃生的，回家蒸熟了再吃。”闻庭手拿一根一米多的莲藕，用莲藕的一端把生的虾肉戳进桶里。
任秋余两只爪子放在身前，以人类的坐姿乖乖坐在床单上。
洗干净的莲藕戳了戳他的肚子，他下意识挠了一下。
“小家伙挺凶。”
海獭“啊”了一声，像人类小宝宝的叫声，随后把白白的莲藕抱在怀里。
他才不凶，哪有闻庭凶。
闻庭把一节莲藕送到任秋余嘴边，“甜的，吃吃看。”
任秋余抱着咬了一口，小眼睛似乎变大了一点，他掰下一节莲藕抱着啃，又脆又甜。
闻庭抿嘴笑着，继续用莲藕戳海獭的肚子，任秋余只顾着吃，随便闻庭怎么戳他都行。
冬季的小龙虾不太好捕捉，勉强抓了一盘的量，剩下的时间闻庭用来挖莲藕。
七八条又白又长的莲藕围着任秋余，任秋余的小爪子敲敲打打，接下来吃哪一根好呢？
他的身体突然腾空，闻庭把他捞起来，“吃多了小心肚子疼，回去我给你弄熟了再吃。”
“啊！”任秋余叫了一声。
闻庭在他身上捏了捏，“还不变回来？”
任秋余的小脸在闻庭的脖子上拱了拱，变成海獭多好，闻庭说话都温柔了很多。
“行吧，我分两次拿回去。”闻庭包裹着海獭将他抱起来，“小海獭回家咯！”
“噢啊！”
回到家，闻庭做了一盘清蒸小龙虾，炒了一盘藕片，炉子上炖着排骨莲藕汤。
任秋北见到变成海獭的哥哥坐在桌边啃小龙虾，她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也变成了海獭蹲在桌边吃小龙虾。
闻庭把汤端上来时，两只眼睛直放光，他没见过海獭模样的小北。
一大一小两只海獭，闻庭忍了好久才没打扰他们吃饭。
吃了饭，任秋北学着哥哥躺在床上，闻庭过来把她抱走，“小北变回来去找秦书苗玩，我跟你哥有话要说。”
待到任秋北出了家门，闻庭在任秋余的肚皮上拍了拍，“舒服了？舒服了就给我变回来，好好解决眼下的问题。”
任秋余吃饱了就想睡，他拽着闻庭，把闻庭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任秋余，我们手上有三百多万，可以垫付给村民。”闻庭搁在海獭柔软的肚皮上，闭着眼睛享受美妙的时光。
任秋余没有出声，想要安抚村民的心，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且不说赵遇高那边的钱能不能要到，就算能要回来，恐怕也要花费一段时间。
他可以等，村民绝对等不了。
“你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穷山恶水出刁民。”闻庭仰着头，捏着海獭的脸，“他们年纪不小，见过的东西不多，眼界被固定在一个框里，只顾及眼前的利益。”
任秋余耷拉着眼皮，在闻庭没注意下变成了人类。
“我明白你说的，可是我们不能抛弃他们。”
闻庭笑了声，“那当然。”
而后他意识到什么，立马坐起来，不自在地挠着头发。
“给他们吧，用我们的钱付给他们，被骗走的菜就当我买下来了。”任秋余也坐起来，捏着闻庭的下巴，“你会怪我吗？”
“怪……什么？”
“这钱也有你的一份。”
闻庭缩着下巴，“说好了五五分，你那一半够付给他们了。”
任秋余终于笑了，“好，用我的钱付给他们。”
闻庭又问：“你怎么没有存档？你之前不是每天都要存一遍吗？”
“忘记了，以后一定会记住。”任秋余当即就存了一个档，“存档。”
两人耗费一天时间，把每个村民应该得到的报酬算清楚，一笔一笔给他们转了过去。
不知道是谁在村里嚼舌根，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笔钱是任秋余垫付的，实际上他们真的被骗了。
尽管村民拿到了钱，他们已经不再相信任秋余。
种在田里的菜他们也不管了，自家菜园子的菜够吃，没必要浪费精力打理吃不完又卖不掉的菜。
与其被人骗菜，不如烂在地里当肥料，明年春天还能种种水稻。
任秋余开着直播在田里除草，愿意继续打理菜田的人不多，加起来不到十个人。
本不该出现在田里的张大娘也来了，她帮着别家的田除草。
农田空了一百亩地，任秋余拿着镰刀眺望远方，空闲的地还能再种一季白菜，在明年种水稻之前卖出四百亩地的菜，他们才有新的希望。
可是眼下愿意种田的人寥寥无几，仅靠着他和闻庭，还有秦书苗一家，以及张大娘那几个大婶儿，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种一百亩地，也不可能把四百亩地打理好。
他轻轻叹着气，一时竟没有办法。
叹气声被直播间的观众捕捉，有人发问：
【诶？今天田里的人好少啊，怎么都不来了？】
【吉祥村十几个直播间都没开播，就这一个直播间还在直播。】
【今天怎么回事啊？鱼鱼和婷婷也不说话。】
【打听到了，吉祥村种的菜被菜贩子骗走了，他们不想继续种菜了。】
【我也打听到了，好像是鱼鱼找来的菜贩子。】
【啊？我家鱼鱼被菜贩子骗了？骗了多少钱啊？我可以捐赠一点。】
【笑，被骗了不是活该吗，一点种植经验都没有，一看就是少爷，哪会做买卖。】
【他也就靠你们这群粉丝赚钱，遇到困难就指着脑残粉捐款呢。】
“闭嘴。”闻庭拿走小北递过来的手机，把几个喷子给拉黑了。
“他们说什么了？”任秋余走过来盯着屏幕，恰好又出现不良言论。
【我就说少看这种卖颜值的主播，说两句实话就破防了。】
【那个黑皮凶得很，上次不还跟人对骂吗？骂不过就关直播了，笑死。】
【真的吗？主播还骂人啊？】
【千真万确，我当时在现场。】
【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被人骗了那不是人之常情？】
这次闻庭没有还嘴，他见一个拉黑一个，奈何喷子越来越多，他们揪着上次对骂的把柄不放，他差点又跟弹幕对骂。
任秋余盖住了直播的镜头，“别看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弹幕被疯狂带节奏，任秋余没有解释，也不让闻庭解释。
仅一天时间，直播间的人数掉到了五万人，粉丝也掉了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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