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余踏进了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比较体面的宾馆,宾馆的一楼是网咖,进来时便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烟味。
他一直跟在于形身后,乘坐电梯到了十楼,进了一间大床房。
宽敞又干净的大床房是这家宾馆最好的房间,与对面一尘不染的于形比起来,这里还是逊色了许多。
“坐。”于形脱了外套,戴上他的金边眼镜,“给你开了间隔壁的房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
任秋余脑子里回荡着闻庭的声音:于形看上任秋余了?
他警觉地远离于形三米开外,“不行,闻庭还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去。”
于形轻轻笑着,“那个人类?你很在乎他?”
任秋余不假思索,“我很在乎他。”
“他是你什么人?”
任秋余脱口而出,“我媳妇。”
于形忍不住笑出声,“你一只海獭找人类做媳妇?”
“他是人类也好,动物也好,我都喜欢他。”
于形倒了杯茶,边喝边点头,“懂得人类的情感,你很不错。”
他懂吗?任秋余暗自摇头,他不是很懂。
不对,好像跑题了。
他站在于形对面,“继续说你的事情,你是什么动物?”
于形挑挑眉,温润的嗓音吐出两个字:“白鲸。”
白鲸?!
任秋余脑海中飘过一条信息,第一只分化的动物是白鲸。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只白鲸。”于形直言。
“可是它已经死了。”
任秋余在海洋馆见过那只白鲸,那时他刚进入海洋馆,被老头惩罚不准吃饭,一时调皮跑出去看见一条巨大的白鲸闭眼沉睡。
白鲸分化的当天轰动了全世界,海洋馆所有人出动寻找失踪的白鲸,后来听闻它被抓走了。
当时的人类技术有限,白鲸成为他们的实验体被研究了两年,两年后曝出一条消息,第一只分化的动物已死亡。
这还是任念姐姐告诉他的。
“对,死了。”于形沉声说。
任秋余试探性问:“难道是你的技能?”
于形没有透露自己的技能,只是点点头,不作过多解释。
任秋余猜到个大概,于形的技能与复活有关。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他坐上于形的车时存了档,一会儿稍有不慎他就读档逃跑。
“我现在是个富商,想找你还不容易吗?至于为什么专门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妈妈。”
任秋余身体一震,“你认识我妈妈?”
“曾在海里见过,它带着你们海獭一族围在我身边玩耍,可惜没多久我就上了岸,我一直惦念着它,等我变成人类后才知道它已经死在海洋里了。”
于形摘下眼镜,用帕子擦拭眼角。
悲伤的情绪笼罩着房间里的两个人,海獭妈妈是他们之间的羁绊。
很快,于形换上笑容,“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如果它现在活着,分化成人类后一定跟你一样美。”
“你说的是真的吗?”任秋余情绪低迷,“你怎么确定我是你认识的海獭的孩子?”
“我见过你,在海洋馆。”于形支着下巴笑了一声,“你偷跑出来站在我面前以为我睡着了,偷吃了饲养员给我准备的鱼。”
任秋余耳尖泛红,小时候的事情被当事人抓包了。
“我成为于形后回去找过你,看到你在海洋馆工作我就没有打扰你。”
任秋余慢吞吞坐下,“那你现在来找我……”
“来帮你。”于形给他倒了杯茶,“你妈妈教会我一件事,动物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任秋余捧着茶杯,香甜的茶叶气味飘到鼻子里,可他不爱喝茶。
于形拿出一包黄油饼干递过去,“想不想听关于你妈妈事情?”
任秋余咬着饼干,“想。”
于形从他在海洋里开始讲起,三句话不离开海獭妈妈,任秋余听得起劲,根据于形的描述,他口中那位调皮又活泼的海獭一定就是他的妈妈了。
两人聊到半夜,于形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分化的当天从海洋馆逃走了,虽然后来还是被抓了回去。
他在研究所待了两年,两年时间里,科研人员试图提取其他动物的技能,动物的技能无法转移到人类身上,于是他们将带有技能因子的物质植入他的身体里,他成为了众多技能的母体。
过载的物质让他的本体受损,承受不住的白鲸暴毙,谁也没有想到白鲸的技能让他重获新生。
“说起来也巧,我分化的那天遇到了一个孩子,他说他叫闻庭,应该不是你认识的这个人,那个小孩子长得很白。”
任秋余一口茶喷出来,闻庭是故意晒黑的,他本身确实很白。
“那个小孩子当时多大?”
于形比了个身高,“十岁左右吧。”
任秋余张大嘴,跟闻庭的年龄也相符,“也许就是他……”
于形意外地挑眉,“那还真是巧啊,我一直都记得那个孩子,他看我没穿衣服,给了我一身洋娃娃穿的衣服,好像叫什么c服。”
任秋余大为震惊,这个人不仅跟他妈妈有关,还跟闻庭有关,他忍不住期待后面的故事。
于形笑了笑,“后面啊,那可就精彩了。”
任秋余趴在桌子上认真听,但由于他昨晚一夜没睡,白天也没怎么睡好,后半夜他实在是坚持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了床上,旁边坐着于形正在泡咖啡。
“你们的菜全都到市场上了,尾款我也打过去了。”
任秋余下意识想喊闻庭,想起来这里不是闻庭家里,便没有出声。
另一边的闻庭忙碌了一晚,田里的菜全部摘完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的人天亮了都没见到。
收到于形的尾款时,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犹豫了半晌最终没有联系对方。
该死的海獭,不回就不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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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年三十,任秋余记得闻庭说过要置办年货,他趁着现在就在镇上,把闻庭提到过的东西都买下来。
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手上只有银行卡,他还没来得及取现金。
“我来付。”跟在他身后的于形拿出钞票递给店里的收银员。
以往是他跟闻庭一起来,付钱的也是闻庭,但是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换到于形身上,他却总觉得怪怪的。
“算借的,回去我让闻庭还你。”
于形没有推脱,也没说好与不好。
回到吉祥村时已经是下午了,任秋余拎着一堆东西兴冲冲跑到家,恰好碰到刚起床站在门口打哈欠的闻庭。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中找出来一束包好的梅花,“除夕快乐闻庭!”
“我又不是女孩子,总送我花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的,闻庭脸上却挂着一抹不难察觉的笑容,直到见到任秋余身后的于形,他的嘴唇又抿成了一条线。
任秋余没注意到闻庭变化的表情,他从于形手里拿过来买回来的年货,“你要的腊肉腊鸭我都买回来了,还有对联,你看看我选的这副可以吗?”
把对联摊开放在客厅的方桌上,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闻庭,这些都是于形付的钱,你记得转给他。”
这时任秋北和方悦跑来,她们端着一碗白色的粘稠物,跟在她们身后的阿芙叫唤了两声,方悦把碗送到闻庭手里。
“奶奶熬的米浆,黑哥哥记得贴对联哦。”
方悦的尾音拖得很长,任秋北学着她“哦~”了一声。
任秋余有些意外,“小北你能说话了?”
于形跟着问道:“小北怎么了?”
“被研究员切了声带,现在没办法说话。”
“是吗?”于形戴上白色手套捏着小北的下巴,“小北张开嘴给我看看。”
小北知道他也是动物,便没有之前那么抗拒。
于形仔细观察了片刻,“可以治。”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了变化,任秋余激动地抓着于形的胳膊,“你能治好她?”
“我可以给她找最好的医生帮她修复声带,前提是她得跟我走。”
一盆凉水浇下来,任秋余松了手,他不可能让小北跟任何一个人走。
于形又说:“城市的那些医生难请得很,想要治病只能亲自去找他们。”
任秋余的手上一凉,小北抓着他的手指摇头,她不想去。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我带你去。”
两个女孩子带着一只黑狗玩去了,家里三个男人开始贴对联,期间闻庭一句话都没说。
任秋余一直喋喋不休,“前面的田都空了,种水稻之前还能再种一季蔬菜。”
“闻庭你觉得呢?”
回答他的是于形,“你想种什么都可以,以后吉祥村的菜我承包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贴好对联后闻庭默默把梯子还给了隔壁邻居。
任秋余紧跟着他,“闻庭你怎么不说话啊?我们再种一季蔬菜让于形收购,四月份开始种水稻。”
闻庭推开了他,走到厨房准备切肉。
任秋余困惑不已,闻庭好像不开心了。
正准备变成海獭哄哄闻庭的时候,方悦牵着阿芙又来了,女孩欢快地喊着:“黑哥哥、秋余哥哥,妈妈喊你们去我家吃年饭!”
厨房外于形给了方悦一颗大棒棒糖,“小朋友,我可以去吗?”
“我得问问妈妈。”方悦把糖还了回去,“妈妈说不能随便接别人的东西。”
任秋余听到,跟着闻庭出来对于形说:“一起去吧,苗苗姐应该不会讨厌你。”
于形在所有人眼里是富商,是吉祥村的大老板,他说话稳重又温柔,秦书苗跟他打过照面。
他留在秦书苗家中吃年饭,秦书苗高兴还来不及。
饭桌上秦书苗跟婆婆聊天,无意间问了句:“方时欢今年又不回来?”
徐秀芹叹着气,“张姐那个儿子是有出息了,这年年不回家,一点也不体谅家里的老母亲。”
“我把张婶儿叫来一起吃饭。”秦书苗放下碗筷,徐秀芹拦下了她。
“我跟央红都说啦,她谁家也不去,一个人在家吃饺子呢。”
“那怎么行,过年就该热热闹闹,悦悦跟我去喊你张婆婆。”
任秋北突然站起来,任秋余明白她的意思,他擦了擦嘴,“我今天要吃两顿年饭,小北走,我们去张婶儿家再吃一顿。”
于形要跟上,闻庭也擦了擦嘴,起身的时候故意按着于形的肩膀,“我也去,于老板留在这里好好享用。”
于形想说什么,任秋余一手牵着小北,一手拉着闻庭就往村尾跑。
第二顿年饭吃完,张大娘脸上的疲态消散,笑呵呵给他们倒果汁,任秋余连忙摆手,他实在是喝不动了。
人类有守岁的习惯,任秋北留在了张大娘家守岁,任秋余慢慢悠悠跟在闻庭身后绕着村子散步消食。
“好累啊闻庭。”任秋余靠在闻庭背上。
“谁让你吃那么多,走不动道了吧?”
“谁说的。”任秋余忽然来劲儿,当即抱起闻庭,“我还有力气。”
闻庭黑着脸,“放我下来。”
任秋余的脸贴着闻庭的肚子,“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闻庭从容不迫,听起来确实没有生气。
“我送你花的时候你笑了,可是后面一直不跟我说话,你肯定生气了。”任秋余哼哼一声,“闻庭为什么生气?”
抱过头顶的人没有出声,任秋余疑惑地抬起眼皮,闻庭低着头在他看。
村前不知哪户人家燃放了烟花,闻庭的脸上染上了红绿色的光斑,任秋余松手放他下来,手却没有离开闻庭的腰。
他贴着闻庭靠近他,“你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哄你。”
闻庭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说话磕磕巴巴,“谁、谁要你哄了!”
“闻庭。”
任秋余的额头靠上去,鼻尖抵着闻庭的鼻尖,上一次这样的时候他亲了睡着的闻庭,这一次他还想亲他。
“闻庭我喜欢你,我想亲你。”
嘴唇落下的瞬间,闻庭暴躁地推开他。
“任秋余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任秋余被问懵了,刚才与他不到一厘米的人,现在距离他两米远。
闻庭喘了一大口气,“你以为那些粉丝说两句就是喜欢吗?他们给你私信出谋划策追我,我都看到了,你一个海獭学得会人类的喜欢吗?!”
“闻庭……”任秋余的心发颤,他开始不确定他对闻庭是否是喜欢了。
“你要真的喜欢,昨天你就不会只带着小北走,你要真的喜欢,昨晚也不会一夜不归!”
“闻庭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好吗?”
闻庭撩着头发,“好,你说。”
“其实于形他……”
听到这个名字闻庭就来气,他踢了一脚空气,“我真是搞不懂我哪根筋不对,我一个直男喜欢男的,还他妈是个海獭!”
说完后任秋余愣了一下,闻庭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骂了一声:“**!”
任秋余听到自己的心跳恢复了正常,他浅笑着,原来闻庭也喜欢他。
暗自高兴的时候,闻庭突然凑过来勾着他的脖子,他的背微微弯曲,两片温暖的唇瓣贴着他的嘴唇。
烟花落幕,任秋余分开了他,“干什么?”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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