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驰的诬蔑变成了误会，看错了才打烂水泥桶，而方家玄则变成了实实在在偷东西的人。
方驰说两方的道歉可以抵消，但是他头顶的包没有五万块不罢休。
“你这是讹人！我爸不会偷你家的水泥桶！”方舒急得不行，“爸你说话啊，说你没有偷东西！”
方家玄支支吾吾，一句话也没说清楚。
任秋余站在方家玄面前，“方六叔不急，我来问你来回答，这六个水泥桶是你偷的吗？”
方家玄抬起头，对面方驰父亲的眼神令他惧怕，面对这个问题，他依旧选择沉默。
“你要是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我手里的钱可就要给方驰了。”任秋余甩着手里的钞票，“这可是你两个女儿在外打工的血汗钱啊。”
任秋余转身走向方驰，伸出手把纸币递过去。
一只带着疤痕的手攥住了纸币，方家玄抬起头说：“我没有偷你家的水泥桶，我女儿的钱也不会赔给你。”
这世道钱难赚，花得却很快，如果没有任秋余的坚持，方家玄俩夫妻一年到头几乎零收入。
城市的花销更高，他的两个女儿在外打工吃了不少苦，五万块钱足够他一家四口攒一整年。
任秋余嘴角微微浮现出笑容，松了手，将方家玄的钱归还与他。
“好了，真相大白了，方六叔没有偷你家的东西，你们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
方家玄愣住了，气势不足问：“就这么简单？”
任秋余耸耸肩，“只要你愿意说出来，事情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水泥桶是从你家房顶滚下来的，闻庭你不会包庇他说假话吧？”方驰不依不饶。
轮到闻庭沉默了，在场的人确实都看到了。
任秋余见闻庭为难，他指了指方家玄的房顶，“闻庭看上面。”
“嗯？”
所有人与闻庭一起抬头，没有人明白任秋余的意思。
闻庭忽而一笑，“水泥桶不是方六叔偷的。”
方驰急了，“闻庭你怎么睁眼说瞎话？！不是他偷的怎么会在他家房顶？”
“正因为出现在方六叔家房顶，所以不是他偷的。”
方乔不明所以，“书记你就直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闻庭不徐不疾，“如果是方六叔偷的，他没有必要放在房顶，你们家只有两层，方驰家有三层，方驰站在他家三楼就能发现水泥桶。”
“对哦，我爸偷了东西干嘛要摆在人眼前，那不一下就被发现了。”
“可这也没办法佐证不是他偷的啊。”方驰又说，“如果不是他偷的，难道是我偷的放上去的吗？”
“不是你，”任秋余指向方骏，“是你哥，你们打烂了方六叔的水泥桶，回来后你哥做了件什么事你应该知道。”
方父怒瞪方骏，“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方骏苍白地解释：“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方驰护在方骏面前，“我哥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把水泥桶藏在别人家的屋顶。”
“哦？你哥平时藏东西的地方在哪你知道吗？”任秋余引诱性地问。
“在……”方驰想了想，涨红着脸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不是我哥藏在那里的。”
“哦，那就是你藏的咯？”
“你不要胡说，我儿子绝不可能做这种蠢事！”
原本摆放整齐的水泥桶刚才被方驰踢了一脚，其中一个踢翻了，任秋余将它捡起来，手指戳进了水泥桶底下的缝隙里。
破碎的水泥桶片就在他的脚边，他一并捡起来拼上，很显然，这片碎片是刚才掉下来摔碎的。
“我们现在来模拟方六叔藏水泥桶。”
任秋余捡起一个完好的水泥桶向上一扔，水泥桶扔到了房顶，很快“咕噜”几声滚到了地上。
他说：“方六叔家二楼是封闭的，没办法从二楼上到房顶，只能借助梯子往上爬。”
“他家有梯子，他就是用梯子爬上去的！”
“我和闻庭借过几次梯子，高度只能到大门正上方，到不了房顶。”任秋余朝闻庭眨眼，“是吧表哥？”
“对。”
“所以只能用第二种办法，扔上去。”任秋余提着刚才滚下来的水泥桶，“试验过了，行不通，而且有极大的风险掉下来摔碎。”
闻庭拿走破掉的水泥桶，“可是只有一只是破的，我们都看到了，是刚才砸到方驰头顶掉下来破掉的。”
“没错，六个完好的水泥桶放在方六叔家的房顶上，不站在更高的地方是很难做到的。”
闻庭与任秋余一唱一和，“更高的地方，那不就是方驰家的三楼？”
闻庭住的房子与方家玄家隔了一条巷子，方驰家却与方家玄的房子紧密相连，从三楼放东西到二楼很轻松。
任秋余试过。
方父没有亲眼见到过，也不知道方骏藏过东西，但是看方驰的表情便能猜出，方骏确实将水泥桶藏起来了。
这件事有一个盲点，方骏藏了东西，跟方驰说了，方驰却不知道方骏到底藏在了哪里，于是方驰的心里默认了这就是方骏藏起来的。
方骏解释了好几遍，无人听他的解释，反而越描越黑，方父更加坚信就是方骏算计了方家玄。
“你个逆子！邻里邻居不知道好好相处吗？回来就惹事，看你弟一头的包，还不把你轩叔请过来！”
方骏不敢违抗父亲，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忍气吞声。
他小跑着去叫轩叔，任秋余一把抓住他的后领，“还没完呢，回来给方六叔道歉。”
方骏不服气小声道了歉，任秋余指着方驰，“还有你，过来道歉。”
“我凭什么……”
任秋余打断方驰的话，“你还想赔偿啊，也对，你们砸烂了桶是该赔偿。”
“任秋余你太过分了！”方驰怒吼一声。
“赔偿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任秋余无辜地问。
“要赔！我爸就两个水泥桶，他等会儿还要用呢，我们不要钱就要水泥桶，现在赔两个新的来。”
说话的是方乔，任秋余暗暗为她点赞，他刚才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能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方驰快要跳脚了，“我从哪里弄两个新的来啊！”
恰好施工队的一名施工员跑来，他擦着汗对闻庭说：“闻书记，我们把镇上的水泥桶都买回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点个数啊？”
闻庭眼皮一抬瞥了眼方驰，“这么说镇上已经没有卖的了？”
“对啊，全都在我们这里了。”
任秋余忍着笑意，“我们这里刚好有新的，要不你买两个赔给方六叔吧。”
方驰满含怨气看着父亲，“爸，拿钱吧。”
水泥桶而已，值几个钱。
任秋余比了个数，“一个两千。”
“任秋余你欺人太甚！！”方驰情绪上头，脑袋上的包隐隐作痛，大喊一声后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倒在了父亲怀里。
水泥桶是方驰打破的，谣言也是他散播的，这件事方父知晓，哑巴亏只能含恨吞下，甩下四千块钱便带着两个丢脸的儿子回了家。
赔偿的钱任秋余给了方家玄，作为方驰一家伤害他的精神损失费。
方家玄说什么也不肯要，要不是任秋余和闻庭帮他，他到现在还在被人戳脊梁骨。
在任秋余的坚持下，方家玄拿了两千。
闻庭安排方家玄继续到工地帮忙，顺便拿两个新的水泥桶给他。
他们一同去了工地，工地门口堆放了几百个水泥桶，闻庭不由问：“你让人买这么多，起码一半用不上。”
任秋余拍了拍手里的现金，“怕什么，有人买单。”
一个水泥桶值几块钱，方父给的四千块足够买下全部了。
跟着他们到现场的方家玄投身到施工中，他拿着施工图纸看了很久，布满皱纹的额头迟迟没有放松。
方家玄凝重的神色引起了闻庭的注意，任秋余跟上闻庭的步伐来到方家玄身边。
“图纸有问题吗？”闻庭问道。
方家玄在图纸上比划着，“书记不对啊，按照图纸上的比例来算，养殖场划分成四十四份，每一份占地面积不到十个平方，十个平方养不了几头猪。”
“没错的，图纸的建筑面积一共五百个平方，在农村养猪足够了。”
说话的是施工队的人，他是别的村子的村民，对于吉祥村要做的事情并不知晓，在他看来，一户人家建五百平方米的猪圈已经很豪华了。
任秋余不懂建筑，闻庭也不是很懂，过年期间他们找镇上懂行的人设计的图纸。
但是他们跟别人说的建筑面积不止五百平方米。
闻庭拿了份图纸，养殖场的平面图呈矩形，长宽是50000×10000，并未标注单位。
“施工图纸的单位一般是毫米，书记你看啊，换算一下就是五十米和十米，总面积是五百平方米。”
五百平方米不到一亩，这么点地方怎么够分成四十四份？
任秋余懵了，他围着施工了几天的养殖场走了一圈，打好的基地划分得很清楚，一半是张大娘的地，一半是村里闲置的空地。
没错啊，可是按照这样来算，每一户能分到的面积确实只有十个平方。
“闻庭……”
闻庭向他走来，把图纸按在他身上，“太匆忙了，我们确实搞错了。”
“啊？周围没有多的空地了，就算跟张大娘关系好，也不能买她太多地。”
张大娘肯让出来半亩地，一是看在他们的情分上，二是他们出的价格高，三是给了张大娘一些承诺，保证张大娘养的动物都能卖出去。
可如果让张大娘继续卖田，再多的情分也会用完。
这片养殖场只能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扩建，东边一角是张大娘的田，西边是好几家的田，如果好好商量也许能买下来。
占比最高的是正南方向的一大片田，这块位置是谁家的？
任秋余想找方家玄问问，方家玄自己走了过来，指着正南边的田，说：“这块田是方驰家的。”
得，他们刚得罪了方驰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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