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吐出两个字，“傻逼。”
“不是凛哥！是真的！”陈原原百口莫辩。
没人信他说的话，陈原原急得团团转。
席间有人开了口。
“先不说陈斌的事儿。”桌上一个锡纸烫冲何嘉抬了抬下巴，“陈原原，这小姐姐是？”
“把人带来了，倒是先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何嘉长得漂亮，一米七的个头还要高点，穿着没改过的蓝白色校服，长马尾，往那里一站，和这一桌子烟火酒气的人格格不入。
陈原原后知后觉，站在何嘉旁边介绍说。
“这位！！！就是那天救了我的恩人，何嘉，菩萨心肠。”
“今天随便点啊，我请客！”
“给我恩人尽一下地主之谊。”
桌上一群人起哄，“原哥大方！！！”
“嘉姐。”陈原原四周环顾了一圈，“你就坐在……”
“刺啦——”一声，一只大手拉开身旁的椅子，池凛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出声道：“坐。”
一片人噤了声。
谁不知道池少爷最烦和外人多打交道，傲的要命的性子，之前那个童星出道的美女追着他几经试探，池凛愣是连人家的名字也没记住。
薄情得让美人落泪。
今天居然主动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坐她旁边。
就算是看在陈原原的面子上……
也有点太特殊对待了吧。
陈原原尽管没心没肺，但也摸不清池凛的心思，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何嘉一眼，“嘉姐……”
“不用了，池凛同学。”何嘉说得很客气，“你女朋友恐怕会介意。”
“我没有女朋友。”
男声清冽，带着一股不容怀疑的坦然。
何嘉心想扯吧。
她今天留校值日这么晚难道不是因为你的恋情么。
拜你所赐，你还没有女朋友上了？
但话说到了这份上，也没有其它拒绝的借口，何嘉没再犹豫，长腿一迈走到池凛身边坐下。
包间服务铃按响，服务员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上套新餐具。”池凛说。
“哦……”
少年眉头挑了挑，颇为玩味地看了何嘉一眼，“再加个白灼菜心。”
“有人要减肥。”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带上门走了出去。
何嘉：“？”
她侧目，今晚第二次对上池凛的目光。
那是种好似看戏，旁观热闹的玩味眼神。
那天在食堂？
池凛看见她了？
陈原原不明所以，“减肥？谁要减肥啊？”
“嘉姐么，嘉姐你那么瘦不用减肥的。”
何嘉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没有要减肥啊。”
“是么。”池凛却没有饶过她的意思，故意似的勾唇开口：“那大概是我记错了，那天在食堂想动手的，另有其人？”
聊起何嘉的武力值。
那陈原原可是有目共睹，“谁惹我们嘉姐不高兴了啊？”
“我们嘉姐那过肩摔可是有说法的，啊打啊打！！！”陈原原比划了两下，“帅死了！”
何嘉看过去，少年笑意更盛。
她弯了弯唇，“看来池凛同学记性不太好，可能是酒喝多了吧，自己有女朋友也不记得，还这么招男人喜欢。”
我去……
场上一桌人，除了陈原原，其他人被吓得停了筷子。
这小姐姐，看着挺和善的，说起话来这么犀利的么？
“招男人喜欢……”
杀伤力也忒大了一点吧。
偏被嘲后者也不恼，桃花眼稍稍一抬，眸中半分兴味半分审视，“何嘉同学……好像很关心我女朋友？”
进门以来不到五分钟提了两次。
这话逼得太刁钻，一个暧昧得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的问题。
何嘉嘴上的笑快挂不住了。
包间里的众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暗指什么，但明眼人早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就连向来迟钝的陈原原也瞧出了异样，忙叫人进来加菜。
“吃菜吃菜。”
“再要个红烧排骨，招牌酱蟹，避风塘大虾。”
“……”
一轮酒后，包间又热闹了起来，男生之间聊得话题，无非也就是那一点，时不时有人把话题往池凛身上抛，池凛接话很少，但依旧没人忽视。
何嘉本来喝了大半杯奶茶就挺饱了，吃了两块排骨，饱得差不多。
见他们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何嘉伸手打算去拿罐啤酒，身旁人却突然起身，扯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
何嘉动作顿住，“走？”
“你家没门禁？”
池凛觉得有点好笑，早看出来这小姑娘是扮猪吃老虎的性格。
却还是被她这略带迟疑的反应好玩到。
胆子真不小，和一群不太熟的男生出来还敢喝酒，快十点半了也不着急回家。
总之确实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说归说，何嘉还是很利索地站起身，跟在池凛后面走了出去。
包间里有人醉醺醺地抬着手问：“凛……凛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嗝……”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何嘉向后望了望，“他们喝那么多……没事吗？”
“晚点有人来接他们。”
十点多钟，店里还有不少吃饭的客人，有的也喝多了，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池凛脚步慢了慢，等何嘉跟上来，走到她身旁。
前台服务员还在对账。
池凛三两下解锁屏幕，亮出手机付款码，“楼上包间结账。”
“好的，一共1453。”服务员弯腰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马卡龙盒子，“消费千元以上额外赠送我们的甜品礼盒，欢迎下次光临。”
池凛拿起，随手递给何嘉。
何嘉接过，“不是陈原原请客吗？”
推开饭店门走出去，池凛抬了下眸，淡淡出声道：“请你吃饭，地主之谊轮不到他尽。”
说到底，是因为他，何嘉才被卷进陈斌的破事里的。
追根溯源，还是他引出来的。
饭店门口，那辆挂牌四个一的奔驰格外显眼，池凛拉开车门，“上车。”
何嘉犹豫片刻，这个时间，地铁公交都不运营了。
她刷了一下手机，打车软件上面89的报价让何嘉当即想骂“奸商”。
“想自己走的话也……”
女生脸皮薄，客气一下，池凛可以理解。
男声刚出，何嘉就飞速上了车，不带一丝停顿，“东营路79号公寓楼，谢谢。”
池凛：“……”
还真是不太客气。
*
月色如洗，城市中心的高楼还没有熄灯，片片亮着，澄明的黄色灯光耀眼夺目。
车内放着Anthony Russo的热歌《24 hours》，车香有股木质调的淡淡香气，还混着一股沉香的味道，尾调像是雪松的气息。
何嘉本以为自己会晕车的。
可是她没有。
她从前坐何宏伟的比亚迪，几万块买的二手，上车就是难闻呛人的机油味道，熏得她头晕犯恶心。
之后也坐过很多次出租，气味都不好闻，司机开得大多也都很颠簸。
可是现在，司机穿着干净，开车技术好得不行，没有突如其来的急刹颠簸，也不会像何宏伟那样骂骂咧咧让她在本就晕车的基础上再犯恶心。
何嘉有些悲哀的发现，她可能不是真的晕车。
池凛掀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少女眉毛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到早上那个女生，坐在车上好像和他有分享不完的东西，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对什么都很新奇热闹的样子。
何嘉和她不一样，让人看不透。
“你刚才说，我女朋友……”池凛慢悠悠地开了口：“谁？”
何嘉思绪被从何宏伟那段不太愉快的探亲之旅中拉了出来，她一脸“明知故问”地望向他，“向宛清啊。”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没有。”池凛说。
何嘉心说怎么可能。
“都有人看见她早上从你车里下来了。”
不是男女朋友，怎么会一大早一起坐车相约去学校。
池凛眯了眯眼，想起来了。
今早刚出别墅，车开出去没多远，那女生就蹲在路边，可怜巴巴地等着。
不知道哪来的他家这片地址，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别墅区安防系统严得要命，她进不来，就蹲在马路旁边。
车开过去，被她远远地打招呼拦下。
车门一开，向宛清眼里带着泪花，抱着怀里的早点袋子，“池凛……他们不让我进去，我等了好久，小笼包也凉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
少年稍稍垂眸，目光落在腕间朗格上，说：“上车吧。”
……
“一场误会。”
池凛说得轻描淡写，这种谣言确实也没什么细细解释的必要。
他一抬眼，语气带些放荡不羁的坏，“上了我的车就算是我女朋友了？”
他这话说得渣男嫌疑太重，何嘉立马联想到了“普通朋友亲个嘴怎么了？”“我们只是唇友谊啊”“上完床就算恋人了吗？”一系列不负责任语录。
于是她几乎脱口而出道：“不然呢？”
他故意设套，传销头子洗脑挖坑手法没辜负何嘉对他的评价。
少年懒洋洋地“噢”了一声，声调拉长，“那恋爱快乐。”
“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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