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说成毕业典礼。
新娘说成被赞助的女大女生。
把众人不敢提的年龄差摆在台面上，一个池总，一个学生……
何嘉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陈原原的毒舌是和谁学的了。
论起拆台，池凛才是真的嘴毒。
全场人寂静无声，池奕承怒火中烧，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铁青。
傅镜黎在山雨欲来之前拦住了这场暴风雨，女人嘴角弯起一抹笑，揽住池奕承的胳膊，“阿凛这个年纪正是爱说笑的年纪。”
“奕承，是我们不懂孩子的笑话，阿凛年纪还小。”
“别和他计较。”
女人闻声软语，池奕承的气慢慢顺下来，脸上仍有愠气，也只说了一句，“就你最好脾气。”
何嘉朝门口看过去，池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她垂了下眸，池凛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想看这样装模作样的场面。
一群人附和着，宴会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何嘉不得不承认。
像金莎说的，豪门没他们想象得这么简单。
就算被当众说成这个样子，傅镜黎仍旧面不改色，笑意盈盈地和来的人敬酒聊天。
端着托盘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
小腹阵阵痛感袭来，何嘉有点嘴唇泛白。
金莎把她叫过去，说：“你可以回家了。”
金莎朝大厅看了看，“看样子也快结束了。”
“谢谢姐。”何嘉说。
临走前。
金莎好意道：“你每次痛经都这么厉害，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年纪还小，别落下什么病根。”
何嘉点头说好。
……
锦江西京大得一楼就有东南西北好几个厅。
何嘉在换衣室换好衣服，背着包往外面走，迎面同事端着酒和何嘉打了个招呼，“要回家了啊，路上慢点。”
“蔓姐，这是？”
何嘉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几瓶酒上，问：“不是快结束了吗？”
“厅里的酒还不够喝吗？”
“不是厅里的。”女人凑近，给何嘉使了个眼色，“是那位少爷的。”
“小老板点名要池总在这里最贵的存酒，你说能怎么办吧。”
“刚刚里面闹成那样，总不至于再为了这些酒惹池总不痛快吧。”
女人叹了口气，“真是城门失火，我们这群池鱼遭殃啊，也不知道大少爷要喝到几点……”
女人吐槽几句就要走，何嘉上前，出声说道：“蔓姐，我去吧。”
“你？”
“你不是还要下班去接晓晓吗？我来吧。”
何嘉从女人手中端过那托盘，女人略带感激地看了何嘉一眼，“那辛苦你了啊小嘉，你也知道，晓晓他爸那个不负责任的……”
“你小心点，少东家喝了不少酒，心情不好，怕是要骂人。”
“没事，交给我吧。”
何嘉浅浅笑了笑。
那几瓶托盘上的酒，是金莎之前带她去酒庄里看过的，价格不菲的红酒牌子，他桌上不知道堆了多少。
不止红酒，其它种类牌子的酒也有，只不过何嘉不认识。
从她走进东会客厅，池凛没看她一眼，何嘉把托盘放在一边。
少年窝在沙发里，桌上乱乱糟糟地堆着空酒瓶子，和整间房间精细雅致的风格相当不搭。
偏他皮囊出众，酒量也好，喝了这么多不见醉色，只眼睛微红，少年长腿漫不经心搭在桌上，颇有一副要在这里喝到入夜的架势。
一口酒顺着喉咙下肚，少年喉结滚动。
桌上的酒全喝完了，他才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看了不远处的少女一眼，“你们经理没告诉你客人要什么么？”
醉意熏人。
何嘉没像在宴会厅里那样，规规矩矩地端着酒，右手随意拎了两瓶酒走过去，放在池凛桌上。
他也不理她，自顾自拿开瓶器开酒。
开到一半，少女张了口，“你把这里的酒都喝完，能喝垮你爸吗？”
他抬眼，少女诚心实意地发问，表情像是在思考这方法的可行性。
不知道是真好奇还是故意呛他。
池凛突然笑了，停下手上的动作，“要不你陪我一起？”
“我们两个人，说不定能喝垮他。”
“喝得他穷困潦倒，也就没女人削尖脑袋想和他结婚了。”
他笑起来，声音有点发哑。
何嘉没见过这样的池凛，在她印象里，池凛好像都是被奉为神一样的存在，所有的人，事，都是在围着他转。
他好像什么都有。
可现在何嘉看他笑着，眼神却是冷的。
她突然又感觉。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妈妈……”何嘉张了张口。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说：“抑郁，死了，自杀。”
少年坐起身，身子前倾，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道：“我妈死了没到半年，我爸就娶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女人。”
“满意了么。”
“听完了就走。”
他酒气上来，整个人满是戾气，平时那种伪装的云淡风轻散开，剩下的就只是冷漠。
池凛别过脑袋，不再看她，也不想听她说什么安慰的话。
他听过的安慰的话够多了。
见过的像傅镜黎那样所谓的小白花也够多了。
惺惺作态，装模作样。
他没心思陪她演什么解语花的救赎剧本。
何嘉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的，踢了他小腿一脚，“说完了？”
“？”
他皱眉回头。
“差不多得了。”何嘉睨了他一眼，“全天下原生家庭好的能有几个啊。天天抱着你那点原生家庭的问题唉声叹气，日子还过不过了。”
少女语气平淡，带着一点懒得教化人的不耐烦。
丝毫没有传闻里所谓“菩萨”的温柔模样。
“何嘉。”他看着她，眉头微蹙。
少女抬了抬眸子，“怎么了？”
她走到一边，拿了罐啤酒，手指一叩把环拉开，自己喝了一口，“动不动就凶人你什么毛病啊。”
“所以呢？”
“你看看全天下有多少人真的父母恩爱，父母理解，生孩子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美好才想把孩子带过来的啊。”
“就你最苦，借酒消愁借的还是六位数一瓶的酒，没人理解你是吧？”
何嘉也是真烦了，“你喝死又有什么用啊。”
“照样改变不了这一切。”
“讨厌什么就改变。”
少女把那罐喝了一半的啤酒放桌上，“无谓的情绪最没用了。”
池凛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这都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少年站起来，扼着面前女生的下巴，骨骼分明的两根手指可以感受到她下巴处的坚硬。
池少爷活这么大，哪被人这么训过？
池凛舌尖顶了下后槽牙，“何嘉，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威胁谁啊。”
何嘉能感觉出来，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没有真的使劲，就算是醉酒，他也没有动真力气。
何嘉仰起头，嘴角弯起一抹漂亮的笑容：“池凛，像我刚才说的，无谓的情绪最没用了。”
“有能耐你就弄死我。”
剑拔弩张，谁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下一秒。
那双倔强又好看的眼睛闭上，他手松开，少女没意识地倒在地上。
何嘉晕了，池凛的酒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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