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心有些意外,循着佟苓视线望去:“你还是头一次带我来这儿。”
他觉着,自己跟佟苓的关系仿佛又近了一步。
佟苓点头,指着邻里院中的老人家说:“他是我阿公。”
“吟心,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吟心巴巴凑上去,几乎脱口而出道:“我们之间不论这些,只要你需要,我便一定助你。”
佟苓转过身,面上极为严肃:“我想请你帮我照顾阿公。”
“没问题。”吟心敛回笑意,好奇问道,“只是,你不过去看看他吗?”
“不了。”
佟苓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你便假装不认识阿公,去与他亲近,也别提起我,只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阿公他…”
佟苓嗓音弱了下来:“罢了,已是将死之人,何必提起,平白让人牵肠挂肚。”
将死?
吟心狐疑问道:“什么意思?夫人你不是好了吗?莫非是身上的余毒未消?”
“吟心我…”佟苓避开他的目光,垂下头去,“我只有十年寿命了。”
此话一出,吟心顿时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没听错吧?你…”
“你没听错。”
佟苓在吟心错愕的目光中,徐徐走下木梯,强迫自己扯出笑容说:“别这么悲伤,我又不是立马就会死。”
“再说了,十年也挺长的嘛。”
她坐于小院廊上,神情很是认真地说:“吟心,我就求你这一件事儿,希望你帮帮我,帮我为阿公尽尽孝。”
吟心失魂落魄般来到她身侧,忍着颓丧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眶中蓄着泪,压着声腔道:“那今后,你怎么打算?”
佟苓伸了伸懒腰,表现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能怎么打算,扳倒痈王呗,反正我早已死了,也不差这一次。”
吟心抬头看她,想说什么却又克制住了。
他泪眼婆娑,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可是佟苓,你就不打算为自己考虑考虑?十年寿命,完全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儿,何必要惦记那痈王能不能死?这本就该是安家立国的男子,理当去做的,何故要你一个女子劳心费神?”
佟苓痴痴看他,那是一张白皙得发光的脸,凄美的目光、莹莹泪珠衬得他像个绝美的女子。
佟苓不禁感慨,吟心的脸便是女子见了都要退让三分,更甚者说,他比女子还要柔,还要魅。
她想,吟心只是生错了性别,若身为女子,她定把他当亲妹妹看待。
不过,身为男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吟心时运不济罢了。
佟苓会把他当作至亲兄长看待。
“吟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身为穆州子民,这事儿既让我碰到了,我就该管。”
吟心泪流满面,心疼地看向她:“不、不对…”
佟苓倏地站起身,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吟心,别再说了,我该走了。”
说罢,她加快脚步走出小院,并未回头看他。
佟苓只怕,再待下去她会动摇,会后悔去做那正义之事。
她的身后,吟心的啜泣声愈发明显,她必须得走。
出了小院的门,佟苓也没有朝阿公的院墙看去,她只是狠着心飞快逃离了这个地方。
*
回到穆州城,佟苓换了身妖艳的行头,眼神一凝,朝雁春季走去。
刚跨进雁春季的门,一位油头粉面的老婆子便冲了上来,抓住佟苓的手,悄声道:“小娘子您可算是来了,上头那位都等您许久了。”
佟苓打量着她,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老婆子猜出佟苓心思,笑吟吟道:“小娘子你忘了?我是绘娘啊!上你您来便是我接待的呀!”
佟苓想起来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绘娘拉到一旁,紧张兮兮说:“小娘子,痈王等您可等得不耐烦了,您还是赶紧上去找他吧。”
痈王?
佟苓嘴角勾了勾笑,这痈王还没忘记他们之间所说的话,看来是心急了啊。
正好,她也懒得费口舌。
“绘娘,带我上去吧。”
来到雅间门外,绘娘将那扇门打开。
入目是痈王嗜血凶狠的双眸,正抬眼阴冷看向她。
佟苓扣紧手心,强装镇定走到痈王身旁坐下。
痈王睨她一眼,浑厚的嗓音阴沉开口:“小姿宁,你的诚意呢?这都快入冬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听他这般说,佟苓倒有了几分把握。
“痈王,我在边关遇袭,我想您不会不知道吧?这几个月里,为了从边关活着回来,我吃了不少苦,这些也都是拜你所赐。”
她眸光狠厉,似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
痈王眉颜逐开,笑了笑道:“别生气嘛,小姿宁,谁能想到你会为那小子挡箭,你不是说要休夫的吗?怎么又如此舍不得他?”
佟苓哄笑一声:“谁还没有个三心二意的时候?这不,今日痈王身旁的美人也没伴您左右?休夫自然是要休的,谁都没有痈王您本事大,我还想当皇后呢。”
痈王听到奉承的话,登时得意道:“还是你有眼光,行!本王今日便做主,把你纳入王府,不过条件你也是知道的,最好不要让本王失望。”
佟苓挑眉,上钩了。
“痈王要的,是不是那联名状书?”
“联名状书”四个字,佟苓加重了语气:“我好像是在我夫君的书房里看到过那个东西,就是不知…”
她凑到痈王身前,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不知那是不是痈王想要的?”
痈王双眼圆瞪,只是一瞬,便敛回吃惊相,急切地说:就是它!就是它!小姿宁,你真懂我。”
说着,痈王便想上手翻佟苓腰间:“东西在哪呢?让我看看!”
佟苓眼神阴冷,一把打掉痈王的手说:“急什么?东西不在我这儿。”
痈王一下急了,也不再装模作样:“在哪呢?快给我!”
佟苓:“在路府,我能查到联名状书可是费了很大功夫,痈王便连个谢字也没有?”
痈王心急如焚,登时便笑脸相迎,夸下海口:“哎呀,我也是一时激动,把你这个大功臣给忘了。你说,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依你,想要当皇后是不是?我回去就把府上老女人休了,让你来王府当正妻,你看如何?”
她莞尔一笑:“这还差不多。”
虽说痈王休弃多年妻子,并不是佟苓想看到的,可眼下事情急迫,她也顾不上别人。
且痈王发妻跟着他早晚客死他乡,倒不如早些逃离痈王魔爪才是。
“那东西我回去给你取来,痈王到时可得兑现承诺。”
痈王连连点头:“兑现兑现,肯定兑现,我现在就把那老女人休了,给你腾地方。你赶快回路府把东西取来,今晚我们便住进王府。”
佟苓颔首,即刻起身道:“静候痈王佳音。”
“好,快去吧。”痈王激动不已,似推搡着她往外去,“美人在侧,本王可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恶趣味,眸光黏腻得让人恶心。
佟苓故作镇定点头离开,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痈王这个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变态,他说的每一句话,看她的每一个眼神,都让佟苓觉着身体发寒,不自觉想要逃。
佟苓忍着不适,快步出了雁春季的门。
待到远处时,她才敢走进偏僻的巷子,狂吐起来。
和痈王只待了片刻,佟苓便恶心得呕吐,她觉着,方才和痈王呼吸的同一片空气,都是臭的。
*
一黑袍男子攥紧手心,看着佟苓的身影怒哼一声,提着刀快步向路府跑去。
进入路府大门,黑袍男子径直冲到书房门前,冲里边的人高呼:“将军,翟城回来了,属下有要事禀告。”
“进来。”里边人有气无力道。
翟城推门而入。
书后的人双眼通红,脸色难看,眸光更是出奇的空洞。
翟城眼下也管不了许多,只将刚才见到的一切,说与路欣文听。
书案后的人听完翟城的讲述,右手死死捏住书案上的紫毫笔,面目狰狞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侯姿宁她,当真去逍遥快活了?”
说罢,青年手中的紫毫笔登时断裂开来。
翟城愤愤不平:“翟城绝对没看错,夫人她穿着妖艳,实在不像是受人胁迫,且以她从前的性子来看,没人能强迫她做这种事儿,定是她自愿去的。”
路欣文阴狠道:“她还与别人吃醉了酒?”
翟城颔首。
路欣文火冒三丈,腾地起身,手中的拳愤怒砸到书案中央。
书案“砰”地一声自中央裂开,劈成两半倒在地上。
书籍、纸张、墨笔随之倾斜,洒落一地。
翟城眸子气愤,将腰间的刀抽出,递到路欣文眼前:“将军,此女留不得!”
“您让属下为其寻找妙医,如今妙医已寻到,可将军就不该想想,真心是不是错付了?”
“执刀杀了她吧!”
“将军为她已耽误了许多年,筹谋散尽,名誉扫地,眼下更不该继续错下去,不该让那妖女嚣张跋扈,肆意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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