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暖气并不像教室里那样充沛,空旷而安静。苏诉手还插在兜里,靠着墙站。
老唐“啧”了声,提醒,“站好。”
她的眼神扫过后面进来的几人,站直身体,“过程都在录音里,还需要听吗。”
主任一看那俩学生状态就知道真假,搬过旁边的红木椅,坐下说:“听。”
“小老百姓……贵族学校……小太监……她爸不是最……好处……贿赂……”
录音从老百姓开始,到主任的声音结束,持续八分钟,连班上其他人的说话声都一清二楚。
主任的脸色都快能跟锅底媲黑了,这话校长都不敢说,甚至连听都得闭上耳朵,这两个学生胆子够大的。
毕竟是他管理的人,老唐开口打破僵局,“先说解决办法,苏诉,你怎么想的。”
“很简单。”苏诉看向那两个低着头的人,高中那一套虽然麻烦,但也确实好用,她说:“道歉,罚站,检讨。”
这事要是传出去,就不止这么简单了,好在苏诉愿意息事宁人,主任沉着脸说:“从这节课开始,到外面罚站,好好反省。”
陆渺邈和田熙熙点头如捣蒜,慌忙履行第一条,“对不起。”
这时,苏诉又出声,“我还没说完。”
田熙熙反射般抬头,眼里含着憎恶,但更多的。
却是恐惧。
苏诉淡声道:“检讨不许再重复那几句话,用认知错误和思想道德的主题来写,不许出现任何一个与我有关的字眼,再写一份演讲稿,不低于五千字,主题是赞美苏全先生,如果你们实在孤陋寡闻,就去网上搜材料。”
陆渺邈先说话,“记住了。”
田熙熙随后,“……知道了。”
教了她大半年,还是头一次看她生这么大气,完全不像平时的苏诉,倒跟来询问学业的苏全有点像,老唐清了清嗓子,说:“回去吧,把教室地上扫干净,苏诉你留下。”
那两人结伴回班,主任随后出门,在走廊上拍拍过快跳动的心脏,长叹一口气后,下楼离开。
老唐接着说:“苏诉啊,你这个脾气是不是要改,把同学的桌子推翻了是不是不对。”
“是。”她说:“但我赔偿了。”
“哪有你这样逼着人接受的。”
苏诉没出声。
“以后跟她们的关系,自己把握好。”老唐提了句醒。
苏诉说:“我没那么幼稚,搞孤立同学那套。”
他就浅浅提了下,就被说破了,老唐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你也回去,赶明让你家长来一趟,说一下你成绩的事。”
这话一出,那点劲瞬时被浇灭,苏诉又变回了以前的苏诉,“啊?”
“啊什么,这开这么多年,就没人达不成目标的,你真是头一个。”老唐跟柳习打电话那次,只谈了一点,在学校的表现是一点没说,临近她期末考,再挂科这的招牌得砸得透透的。
妈妈好不容易才没管学习的事,苏诉整个人都不好了,点了下头,转身回班。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她走到走廊,阳光给她的头发染上了色,周身透着温暖,却满脸写着想打架。
吵闹的教室在她进门的那一秒,恢复安静。苏诉谁都没看,如往常那样走过,回到座位,手机被她扔到抽屉,与铁皮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何晗晗压抑着声音说:“太帅了你,怎么想到录音的,反应绝了啊你。”
“我爸呢,从小就教育我,遇事留证据。”苏诉说:“这不就用上了。”
田熙熙正好拿着拖把从附近走过,头上都快被气得冒烟,鬼知道她进班时看到地上的惨状有多丢脸,更丢脸的是,还要她自己灰溜溜打扫。
成稗是新来的,只能坐最后那排,半站起来,弓着半身喊:“苏诉——”
忙着处理她俩,竟然把这人给忘了,苏诉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难得复杂,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成稗脸上的笑刚露出来,就对上了老唐的眼神,只好坐下,姿势依然是没个正形。
这个学生,以前的风评也不怎么样,老唐本来是不想收的,偏偏就他一个班少人,只能接受安排,他站到讲台,说:“成稗,上来跟同学们介绍一下自己。”
周围人都对这个小帅哥表示好奇,苏诉同样,但她更想知道的是,这流氓怎么还是个学生?
“大家好,老……我叫成稗,成是成稗的成,稗是成稗的稗。”他自信上台,平均以每秒八次的频率瞟苏诉,笑得张扬。
台下的女生大部分都在笑。
老唐知道他的资料,咳了声,“认真说。”
“是这样的,我呢,出生在F国的一个城市,英文跟中文都实在是太差,回国后上学不大适合,就只能先来这读个半年。”成稗拿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是真丑,撇捺都掰不对,“这是我的名字。”
国外长大的,难道是混血,怪不得。苏诉知道了答案,不再关注,低头补作业。
成稗在台上就差把自己每顿饭吃啥都给说出来了,介绍得完整,“身高一八二,体重六十五公斤,双鱼座,O型血,会打架,会射击,会打篮球,会玩游戏,但最近迷上了看道德经,没事就拿出来读一读,老子曰……”
苏诉被念的脑子直抽抽,握笔的手指越捏越紧。
老唐也没见过这种介绍方式,这话多的跟唐僧似的,伸出手紧急制止,“好了,回去吧,中午吃过饭来办公室领书。”
先是看热闹,再是听热闹,这节课过得飞快,四十分钟也就一集电视剧的时间。
成稗刚坐上座位,铃声响彻。
苏诉背着包出门,今天她那几个朋友约着一块吃饭,都在外面等着在。
“你看,咱俩果然有缘份,注定不是露水情缘。”成稗凑到跟前,嬉皮笑脸的。
苏诉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我们没关系,有也是仇人。”
“我中文不好,教觉窝码。”他在学外国人说中文。
苏诉:“……”
“你想干什么,你就说你想干什么。”苏诉转了下身,包上挂着的吊饰叮铃作响。
成稗说:“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苏诉握着拳掰扯,“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你知道吗。”
他说:“你几岁。”
“二十。”
成稗实岁十八,虚岁十九,哪种都掰不过,“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得过一种病,冻结了我两年的寿命,其实我现在是二十一岁,刚好比你大一岁,咱俩天生一对。”
苏诉:“…………”
她崩着的嘴角突然上扬,给她气笑了,苏诉换了个思路,“我妈找人算过,我跟天蝎座最合,我们不合适。”
他又问:“你什么星座。”
“摩羯。”苏诉加快脚步往外走。
成稗玩游戏的手按得飞快,在浏览器搜索完,笑着说:“你看,摩羯跟双鱼适配百分之九十三,跟天蝎适配百分之九十二,这个准。”
苏诉:“………………”
路上有很多下学的人,堵着不太好走,苏诉皱着眉说:“我都打过你,你怎么那么执着,我不喜欢比我弱的男人你知道吗,你连打架都打不过我,以后我闯祸了谁保我。”
“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成稗笑道:“我那是舍不得。”
“救命,终于来了。”苏诉跟他说几句话,脑细胞都死了好几个,看到来人,拔腿就跑,挽着姜议语的胳膊说:“快走快走。”
“怎么了。”姜议语问:“饿了?”
苏诉摇摇头说:“那个跟我打架的人,现在说要我做他女朋友,你说他是不是讹上我了。”
“他也在这?”姜议语皱着眉,这也太巧了点。
苏诉木着脸说:“今天转到我班上的。”
姜议语:“……”
更巧了。
“这叫什么,不打不相识。”童伊凡专看热闹,“你不挺会拒绝的吗,怎么就这样了。”
她平时用的招都给堵死了,苏诉想起刚他说的话,无奈道:“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拒绝都没用。”
苏诀突然出声,“去找你哥哥给你出招。”
“你不就是她哥。”童伊凡莫名其妙的,这俩人怎么回事。
苏诀笑了下,“她还有个哥哥。”
打雪仗的回忆扑面而来,罗契想起来,那个一看就很霸气很有气势的西装男,说:“江哥对吧。”
“哦~”童伊凡带的波浪号弯了好几个弯。
姜议语保持沉默,她不想再回忆那天晚上的事,苏诀大半夜的说她冤枉了他,非得让她打视频说她错了。
苏诉说:“他怎么出招,人家工作很忙的,以为跟你一样。”
走过一个弯,现在在走最远的长坡,苏诀说:“遇着再说,着什么急。”
下午的课,苏诉保持了一贯的作风,上课盯着黑板,下课趴着睡觉。
成稗几次过去,看到的都只有一个后脑勺,回座后,学着她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
因此,她脑子总算是安静了一点。
无聊了一下午的成稗逮着放学的时间,蹿过去说:“咱俩一起下楼呗。”
苏诉把包背到肩上,说:“我跟我哥一起。”
“我们可以三个一起走。”他说。
没办法,苏诉加快速度往外走,不再说话。
“你不说等你哥吗。”
“晚上谁来接你。”
……
“自己一个人走很危险的。”
念了一路,到校门口都没停下,苏诉全程沉默,到他说那句话,才开口,“我上次自己一个人走,就遇见了你。”
成稗急忙说:“当时我真没想对你做什么,就是想说几句话。”
苏诉站在校门口旁边的大树下,说:“你那些兄弟可不是那个意思。”
“他们不是我兄弟,我也没跟他们一块玩,就是一起打了半年的游戏,他们打架的时候再叫上我,真没别的。”成稗看她的脸色,接着说:“我在国外的时候也被人堵过好多次,我以为这是件正常的事,才那样的,我真错了,以后不会了。”
听到这话,苏诉心头涌出点莫名的情绪,他在国外,好像过得不怎么顺利,说:“其实你人挺好玩的,但我们也只能当朋友,女朋友的话你以后别再说了。”
“好的姐姐。”成稗露出笑容,笑得乖巧。
苏诉笑了下,意有所指,“谁说自己被冻了两年的。”
成稗给自己做了个拉链的手势,闭嘴了。
“阿诉。”
不远处,江随之站在树的一旁,眸色暗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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