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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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还处在残冬,这年福临十三岁,今儿正是国宴,是比过去都热闹些,大家都在。
太后,纳兰父子,除了云亲王一家。
早早的宫里就开始忙上忙下,到处张灯结彩,宫里下人都沾了彩,个个儿穿着新衣。
富察云依起了个大早进宫来了,她特地换了身新衣裳,心里直开心,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次不光是国宴,更是福临立后纳妃。
虽说她还是孩童,但这时的女子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懂些什么了,更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儿十六七岁才嫁人,这是皇家,天底下百姓都看着的,百姓家的姑娘嫁得早,皇家女儿自然更早些。
只是她怎么样也没想到,今天来了一位她不陌生的不速之客会打乱了一切。
东窜西窜,一会儿去太后屋里要果子吃,一会儿又向着御书房去找福临寻梅花酥吃,不得闲的。
中午的时候,又在福临那呆了好些时候,刚要走,纳兰明珠就来了,进门就嚷嚷:“诶,我听说今儿个有好酒喝,我可得陪皇上尝尝。哟,丫头也在,早!”
看着眼前的人,福临真头疼,连连挥手让下人出去,“明珠你还真是比朕这个皇帝还闲,这都中午了还早。”
纳兰明珠笑笑,没说话,顺手从桌上捻着一块梅花酥就放嘴里,“春天有桃花酥,冬天有梅花酥,往日我知道有梅花酥,却没吃过,今日倒在皇上这里吃到了,味道还不错。”
富察云依看不下去了:“少贫!平日里净晓得欺负我,如今也别想吃我的梅花酥!”说着还打掉了明珠想拿第二块梅花酥的手。
“太后驾到!”
太后进了门,就看到纳兰明珠怏怏的摸着他的手。
“奴才参见太后。”
“儿臣见过皇额娘。”
“儿臣见过皇额娘。”
“都起来吧,今儿不必多礼。”
太后笑着看众人。
富察云依一直盯着太后身后的女子看,满眼笑意,这是科尔沁的娘家人,卓礼克图亲王的女儿孟古青,小名唤作静儿。
“福临,这是静儿表姐,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见福临如此答,太后也不多说,只是拍拍静儿的手让她留在这与众人玩乐,便走了。
方才一走,御书房就热闹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静儿表姐你终于来了,前些日子我就听皇额娘说你会来,倒让我好等。”
富察云依上前拉着静儿的手。
“几年不见,你变化倒是大,我都险些认不出来了。”静儿笑得温婉。
“静儿表姐,朕这里没什么吃的,只有御膳房今日做的梅花酥,你大可尝尝。”
“皇上不用客气,倒是我,叨扰你们了。”静儿听福临这么说,便回道。
“表姐,既然朕不用客气,那你也不必客气,如儿时叫朕名字便好,都是一家人,哪用分得这么清楚。”
“好,福临。”静儿笑。
“不知那克出与额克出、郭罗玛法与郭罗玛嬷可好?”富察云依接着问。
“他们都好,就是常念着你,怪想你的。”两人有点没点的聊着,却不知福临和纳兰明珠走了。
“有什么想的?我阿玛和大哥已去守边,等皇上生辰过,我大可和你们去科尔沁,到时就可以见面了。”富察云依也想借这次机会,去科尔沁祭拜额娘。
两人又聊了一会,福临便差人过来把她们叫去宴上了,彼时,这两人才发现福临早走了。
太后见两人来了,就拉过两人吩咐:“今日邻国有人来,你们不要乱走动,安静些坐着,可懂了?去找你四姐姐和五姐姐去。”
“明白。”两人齐答。
今儿嫁到科尔沁的四公主雅图和五公主阿图都回来了。
“四姐姐!五姐姐!”富察云依笑着跑到她们身边。
“嫂子!表福晋!”静儿跟后面行了礼。
“静儿过来坐着!”四公主向静儿招了招手,然后拉过富察云依,“我们依儿坐这儿,坐好。”
“四姐姐你们如何回来了?”
富察云依嘴里吃着在御书房拿的梅花酥。
“这次国宴极为重要,而且我好些年没回家了,想家。”四公主说着,眼里也有了一丝眷恋,阿图也附和着。
聊了一会,寿宴开始了,福临坐着与纳兰明珠谈笑,定是在说兵法,太后在一旁与博果尔的福晋聊的开心,富察云依和雅图、阿图、静儿也东闹闹西闹闹。
这博果尔的福晋是太后哥哥满珠锡礼的女儿,叫乌塔娜,所以也是富察云依的表姐,她性子极为温和,待人极好,又从不铺张浪费,五官端正,倒也还是个美人,但平日里不怎么进宫,富察云依与她也不熟。
席上谈笑间,百官齐到,众人皆跪地行大礼:“臣(奴才)等参见皇上,太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又一同喊道:“祝皇上福如东海,万寿无疆,愿我大清国泰民安,永盛不衰!”
“尔等平身!都入座吧!”难得如此盛宴,福临自然高兴:“今日朕生辰,众爱卿不必拘谨,敞开玩乐!一律不罚!”
话虽如此,可众人断不敢这么做,今日虽不罚,难免过后不记恨。
满朝也只有富察云依没当回事儿。
戏班唱戏,众人皆谈笑观赏,富察云依抬起头环视四周,发现纳兰明珠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转念一想多半出去散步了,总会回来的,于是也就没有多心。
彼时李斛跑到福临身边,嘀咕了一阵,只见福临拍拍手示意戏班停下,未说话。
片刻,李斛领着一行异装的人走来,为首的是一个有络腮胡的中年人,想必是朝鲜王,他穿着朱红色袍子,戴着黑色乌纱帽,面色柔和,只是有些苍白,看着像大病中的人,在他后面的许是一众大使者。
“皇上万安,恭祝皇上万寿无疆。”一行人行了大礼,跟富察云依见到的礼仪大不一样,福临自是要去和他们说说话的。
富察云依眼神却游走于朝鲜王左侧一位少年的身上,玄色袍子,黑色乌纱帽,五官凌厉,眼里微有一丝让人忽视不得的冷冽,看得富察云依直发愣。
“他是谁?”富察云依不经意说了出来。
“嗯?依儿?”一旁的雅图问道。
“呃,无事,有些出神了。”富察云依回过神来,脸上多了丝红晕,雅图没注意到。
富察云依没有多解释,眼睛依旧瞧着少年。
似乎注意到了富察云依的目光,少年抬起眼帘看了过来,富察云依见他看过来,忙躲开他的眼神,只觉得脸上烫烫的。
连雅图唤她都未听见。
“依儿?依儿?”雅图和阿图皆在唤她。
回过神来,富察云依发现众人都盯着她,疑惑道:
“姐姐,怎么了?”
太后笑着打趣问她:
“长乐可是吃酒了?脸怎如此红?”
“啊,回皇额娘,儿臣方才着实吃了酒,有些不胜酒力,恍惚了。”说罢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确实有些不胜酒力。
众人听了皆是大笑,福临笑得开怀:“哈哈哈哈哈哈哈,笨丫头呀!”
太后憋住了笑,带着笑意说:“哀家倒是忘了你不能吃酒了,雅图你也是,应当提醒她嘛!”
雅图只能一边应着一边笑着:“是是是!是儿臣的错,竟忘了提醒妹妹,让她失了神!”
富察云依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望向别处,哪知却看到那人戏谑的看着她,眼带笑意,用朝鲜语小声说了一句:“有趣!”有了这一小插曲,宴会的气氛也活泼多了。
笑罢,福临才开口向朝鲜一众解释:“让各位看笑话了,还是朕介绍吧,这是朕的姨表妹,自小就在朕身边长大,单纯了些。”富察云依忙站起身来向着朝鲜王柔笑见礼。
朝鲜王爷笑着应和,众人都入座,等富察云依再想看那个人时,却找不到了。
叹了一口气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众人的谈话上。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悄声跟静儿嘀咕。
“那克出!”富察云依发现这是吴克善了。
“诶,我来有两天了,一直没见你,方才见到你了。”吴克善笑了。
“那克出!”富察云依对着吴克善撒娇,“好些年没见你了,才见,我闹就了这出,丢了人!”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我回去坐着了。”
吴克善笑着走开了。
吴克善才坐回去,太后便说话了:“你们呐,心里头都明白,皇帝登基多年,一直没有纳后选妃,哀家思前想后,就借着今日为皇帝做主成亲纳后!”
继而又转过去问福临:“皇上意下如何?”
福临向女眷一边扫视一圈:“全凭皇额娘做主。”
此话一出,富察云依突然就紧张了,从小到大太后都意在于她,只希望没有变故。
固伦公主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握了握她的手,悄声安慰道:“别这么紧张。”
一旁的静儿露出了一抹害羞的浅笑。
阿图也附和着:“别紧张,有姐姐呢!唔!”
“你小声点儿。”
雅图赶紧蒙住阿图的嘴,待她安静后又放开手。
“静儿!快来!”
打闹间,太后叫了静儿,富察云依显然听到了。
“哀家是从科尔沁嫁过来的,哀家的女儿嫁到了科尔沁。静儿是哀家的侄女,如若嫁过来必定是亲上加亲,中原与科尔沁联亲也是过去就有的,静儿又是个温柔贤惠的,也能帮皇上分担重任,选静儿最好不过。”
太后说完后,无人敢说话,更没人说不行。
富察云依这下是听清楚了,心里仿佛被刀割一样,疼,“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她看着太后与福临,张了张嘴,心一狠:“哪好?”
众人都被她吓到了,福临看着她,眉头一皱:
“别胡闹!”
富察云依着魔了一般剜了福临一眼想,定定地看着众人,没有接话。
“放肆!皇上的婚姻大事,岂是你一个孩童能做主的!”太后坐不住了。
阿图反应了过来,忙去拉着富察云依的衣袖:
“坐下!快坐下!”
接着雅图也拍了拍富察云依的后背: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富察云依甩开阿图的手,也没理雅图,一再盯着福临,望得福临心里有些紧张。
眼看太后和福临真恼了,下面有人开口说话:“中原皇帝,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福临看了富察云依一眼,对着那人说:“世子请讲!”
李渊顿了顿,继而张口:“此前在家里时,我就听说中原有一位公主性格颇好,所以一直想见她,这次我随父王前来中原就是为了找她,现在找到了,我想请中原皇帝将她赐婚与我,如何?”
福临直觉,他说的是富察云依:“不知是哪位公主?”
李渊笑了:“就是现在站着的这位,长乐公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都在下面窸窸窣窣的讨论。
尽管做了准备,福临这会儿还是有些难受,好一会才答:“这……朕虽能做主,可还得她家里人有个信儿,毕竟公主的生父不在京城。”
谁知富察云依想都没想就吼道:“妄想!”
这次可真真儿闹大了,已然威胁到了两国交情,朝鲜的大臣与朝鲜王爷见到自己的世子被这般拒绝,脸色都青了,可奈何面对的是大国,不敢怒也不敢言。
可太后怒了,一拍桌子:
“长乐!不能胡闹!怎能这么说话的!快些道歉!”
看着太后的怒颜与福临的隐忍,富察云依深吸一口气,然后无奈低头:“儿臣有错,扰了您的兴,还望世子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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