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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我虽挂着仙君未来夫人的名头，但一年见他的次数还没有门内弟子多。
“姑娘，仙君回来了，不过…”
陶沁是我救下的一只猫妖，后又由泽兰仙君助其化形，她便一直跟在我身边。
我抬头望去，便明了陶沁今日说话为何吞吞吐吐的。
一女子正扯着身旁男子的袖子，而这女子就是泽兰仙君的白月光——褚月仙子。
泽兰和褚月是修仙界公认的金童玉女，褚月是他师尊的爱女。
两人本已定下婚约，可褚月以另有所爱为由解除婚约。
此后泽兰仙君一直独身一人。
褚月上前亲密地挽住我的胳膊，满脸纯真地说道。
“姐姐，你别生泽兰哥哥的气。是我自己不争气，被那大妖毁了灵骨，泽兰哥哥也是一时情急。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督促泽兰哥哥，让他重新为你找仙骨的。”
“什么仙骨？”
我将目光投向泽兰，正要对上他的视线，就被褚月扯得一踉跄。
好在泽兰先一步抓住我的手臂，扶稳后立刻就松开手站会褚月身边。
“哎呀，都怪我！我以为泽兰哥哥和你说了，不过现在说也来得及。”
褚月挡在我们中间，一副懊恼的样子。
她长相娇俏可人，但说出的话是我从未听过的恶毒。
“我知道姐姐你是翊族后人，翊族人天生不能修炼，但却怀有异骨，虽比不上仙骨，但也能勉强一用。”
“不，我只是个凡人。”
泽兰见我不配合，仍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阿云，褚月已经向我证明了你身怀异骨。有术法加持，抽骨只是有些疼，不会危及性命，等我寻到仙骨后会再还给你的。”
翊族后人？荒唐，我这明明是普通凡人的身子。
再寻仙骨？可笑，仙骨乃世间奇宝，哪是说寻便能寻到的。
我未来相公许久未归，结果回来一开口竟然为了其他女人抽我的骨。
*
回想初见时，全村被狼妖屠杀，只有我侥幸逃出，一路逃窜。
他踏着月光而来救下了将要死于利爪之下的我，只一眼我便认定了他。
我对他嘘寒问暖，将所有的温柔体贴尽数留给了他，甚至以身作饵为他引恶妖。
他们都说我痴心妄想，一个无法修行的凡人还企图拥天边的明月。
可我不仅敢想还敢干，一路死缠烂打。
终于有一次，他向跟了半个月裹着一身泥污的我伸出手。
或许是出于厌烦，不得已才搭理我。
可我仍是被留在了宗门里，虽然只是是以客人的身份。
因身份尴尬，在宗内无人在意我，只有陶沁和一只形似小狗的妖兽陪在身边。
攀灵山采灵植，只为帮他炼灵丹；
渡魂河捡灵骸，只为助他铸神器。
修仙之人尚且难办到的事，我靠着对未来的憧憬，一寸寸一步步爬过来也渡过来了。
他看到后也只是微蹙着眉说“不必如此”。
但他薄唇吐出的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宛若天籁。
我来到宗门已有半年的时间，平日里就算见了面他也不过是简单问候一声。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交流。
每次我一身伤回来的时候，陶沁总会一边心疼地帮我涂药一边骂我记吃不记打。
可我一个毫无灵力的人，只有一颗真心能拿得出手。
伤好后我就又赖在他身边，他为我而停留的时间也变长了些。
日子也就这样平淡无波的过着，。
直到他和褚月仙子解除婚约的那天，浑身酒气地闯入我房门。
“阿云，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他醉了，但我没有。
我明知他并不清醒，却还是答应了。
虽然之后他仍是那幅冷淡的样子，相处从未逾矩。
可对我却比以前上心多了。
他开始回应我的示好，会陪我去看市集上的花灯。
甚至为我翻仙山闯东海，寻那塑造灵骨之法。
世人都说这泽兰仙君爱极了他那凡人道侣。
人人都艳羡我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得仙君青睐。
我甚至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或许他对我也是有情的。
可褚月的再次出现，打碎了我苦苦维持的假象。
*
和他在一起的五年，他事事以宗门为先，每次见面都是以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为结尾，这一次也是。
他不顾我的辩解，一心听信褚月的话。
“抽你的骨只是先应急，我现在就出发去寻仙骨，由我来动手，你不会有事的。
“阿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他话语中的美好愿景打动了我，如果暂时的妥协，就能换来永久的幸福，那也值得。
然而褚月以咳血为由，提前开始抽骨。
“这不是约定的日子，我不同意，我要等他回来！”
然而我的反抗换来的是众弟子的嘲讽。
“她说不同意，笑死了，她同不同意有什么用？”
是啊，我只是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他们一个咒语就能止住我的挣扎。
我身处阵法中，不敢大口的呼吸，每一次喘气都会牵连着后背的伤口。
汗水已经氤氲了我的视线，我咬紧牙关，在心里默默计数。
82秒、83秒……
再多坚持一秒，只要我撑过这一遭，就能与泽兰早日合籍。
这是我在他身边，他唯一许诺我的愿望。
在眼前发黑之际我好像听见了褚月的声音。
“倒是个硬骨头，将她的背再打开些，要不这骨头可取不完整……”
*
我是被耳边的抽泣声唤醒的。
我不敢转头，每牵扯一丝肌肉都会带来战栗，好在陶沁看到我已经苏醒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没想到褚月竟将我支开，私自启动阵法，你这得多疼啊。”
陶沁说着说着便留下泪来。
“姑娘，这是仙君特意留下的九转炉，本来在它……”
“停，关于他和褚月我一个字不想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哭哭啼啼地说要留下，临走前将九转炉放到我的枕边。
我被开背抽骨，连翻身都困难，从始至终身边都只有陶沁一人。
他为了褚月奔波寻仙骨，让陶沁给我送来个破炉子！
褚月的伤势一点都耽误不得，而我在他眼中只能作应急之用。
现在正主回来了，我这个备选也该下场了。
脊骨都抽了，现在关心我疼不疼，有什么用？
我拿起炉子想要掷到地上，刚一动作就扯到后背，疼得我呲牙咧嘴。
算了，既然能少受些苦，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我只希望他能履行承诺，早日给我仙君夫人的名分。
*
在院子中修养了许久我才能外出活动，出了院子就被褚月邀去相聚。
她一改抽骨当日的嘲讽，对我很是热络。
“姐姐，你身子终于好些了。这短时间我可是闷坏了，宗内很少有人能陪我说说话，泽兰哥哥也是，只知道送我些小东西哄我开心，这次去寻仙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看着她向我炫耀泽兰送的礼物，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比我那个破炉子好上千百倍。
她见我只是笑而不语，不甘心地说道。
“姐姐的异骨当真是好用，我现在已经没有咳血的症状了，连说话都更有力气了。”
我能听出来她在讽刺，我被抽了骨后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我的人设，毕竟之后要成为仙君夫人，贤淑温婉还是应该有的。
无论她说什么话想刺激我，我都是扫一眼嗯一声。
见目的没达到，她面色不虞地开口送客。
“这个褚月，分明是故意刺激你的，等仙君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仙君。”
听完我便笑了，我在笑她天真，泽兰不仅不会为我出头，反而会叫我忍一忍，让一让。
然而我们在路过竹林时撞见了褚月的侍女小娥。
她的眼神飘忽，见到我后就躲躲闪闪的。
我没有上前探寻，而是让陶沁偷偷跟上去。
陶沁不愧是猫妖，行动矫健，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此时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小娥欺负你了。”
我这个人最是护犊子，我可以忍让，但是陶沁她不能因为我而受委屈。
“没有，就是看见不好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不用去关注。”
但是陶沁脸上的泪痕和身上被猛兽撕咬的伤口告诉我，她在隐瞒什么。
*
“姑娘，真的没什么，你还是回院子休息吧。”
“你知道我的性子，你不说过也没关系，我挨个地方找，总是能找到的。”
陶沁见拉不住我，在我身后一直劝说。
等我走近御兽院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找对了地方。
从院门口只能看见一群还未被驯服的炎狼，正围在一起撕咬着食物。
陶沁从身后死死抱住我的腰，”姑娘，我求你了，我们回去吧。”
我就这样拖着她靠近了狼群。
此时狼群正在享用美食，根本没空攻击我们。
也是这时，我看见了它们争夺的是的骨头。
是有阵法印记，从我身体里抽出的脊骨！
难受吗？怎么能不难受。
我为了一句他的承诺，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而这一切不过是他为了博白月光一笑的谎言罢了。
怨吗？怎么能不怨。
明明我快要忍到头了，她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因她的一句话，我背后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她却将这些血淋淋的骨头拿去喂狼。
但到了最后，我只感到了绝望与无力。
我这幅凡人的身子什么都做不了，就连上前将脊骨抢回来都做不到。
“姑娘，你哭出来吧，别吓我。不就是炎狼吗，这次我一定能抢回来。”
陶沁明明怕的腿都在发抖，边擦着眼泪边靠近狼群。
“不用了，我嫌脏。”
即使是再普通不过凡人，也是有傲气的。
被别的碰过的，我都嫌脏。
骨头是，男人也是。
*
陶沁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念叨着要去找褚月算账，还说泽兰回来一定会教训她的。
这一次我没有制止她，他会如何我已经不关心了。
然而这只是褚月的开始。
我还没有从床上醒来，就被小娥闯入屋子指着鼻子骂。
“好你个凡人，我们仙子敬你是泽兰仙君的未来道侣才与你交好，你竟心怀嫉妒让那只猫妖去划伤仙子的脸！”
“小沁，她怎么了？”
小娥满脸不屑的说道：”一只低贱的猫妖，打死又能怎么样。”
“哎！你现在知道怕了，想跑哪儿去。”
我不顾身后的叫嚷，鞋也来不及穿就跑向褚月的院子。
我在路上一直祈祷，希望陶沁现在平安无事。
陶沁已经被打回原形，原本雪白的皮毛上此时尽是血淋淋的鞭痕。
而褚月正舞着雷鞭还要挥下去。
我连忙冲上去，将陶沁小心地拢在了怀里。
雷鞭打在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酥麻的电流一直在身体里狂窜。
“原来是姐姐来了，我只是替你管教这小猫妖。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我的院子里撒野。”
她这一鞭鞭下去，哪里是什么管教，就是往死里打。
陶沁的猫瞳里沁出了一串泪珠，她想来蹭蹭我，最终只能无力的”喵”了一声。
从后面追上来的小娥将我怀里的陶沁抢了出来。
“仙子，你看这个畜生分明就是不服气，还得继续管教。”
再这样下去，陶沁她绝对会没命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故意引我去御兽园，你想让我看的场景我都看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只求你放过她。”
褚月听完后笑个不停，”讨厌，你错了，是恶心。答应与你结为道侣又如何？他明知我的灵根没有受损，仍愿意依着我。
“而你一个卑贱的凡人还妄想当什么仙君夫人！宗门圣地，什么阿猫阿狗也能进来。蝼蚁啊， 就得看它挣扎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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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你再容忍下。至于陶沁，我将她送走了，之后我会再调个侍女过来的。”
我一醒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气得咳嗽了几声，平复后回道。
“我容忍他？她可比我多活了几百年。我做错了什么？陶沁又做错了什么！
“我一个人被你留在宗门里，你可有想过我会受多少屈辱？她抽我的骨打我鞭子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会不会疼？”
此是褚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姐姐，别这么小气，我是和你闹着玩的。”
我拎起枕头就扔向褚月，我现在看见这张脸觉得恶心。
枕头还没有碰到褚月，就他用术法甩了回来。
“别闹了，你看你现在活像个泼妇。既然你身体不好，以后就别出院子了。”
“那泽兰哥哥我们走吧，可别打扰了姐姐休息。”
我恨褚月，恨泽兰，恨这里的每一个人，更恨我自已。
是我给了他们一次次伤害我的机会。
此后，整个院子也只有我一人。
连我养的妖兽也天天不见踪影。
一问是因为他回来了，天天围着他转呢。
枉我每天为它擦身喂食，细心呵护。
算了，不过是个狗东西。
不过泽兰留下的传音符倒是准时，每隔三天便会准时亮起。
如果是以前，我定会早早就守着，将他一如既往的一句话“一切安好”反复播放。
但现在我只觉得聒噪，将它投到了池子里，这下舒服多了。
“阿云，我这里一切顺利，我们的合籍大典可以提前了。”
没想到这传音符质量这么好，也没想到还能从他嘴里说出我爱听的话。
*
自受了雷鞭之后，我的神魂受损，连带着身体也日益衰败。
尽管如此，我仍期待着六月初三。
那是我们合籍大典的日子，我想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夫人。
他要我等，我便等，快了快了……
距六月初三还有五日，一切事务我都已安排妥当，只差举行仪式了。
几十已到却迟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褚月早就知道，在一旁欣赏我的尴尬境地。
“他是仙君，没怎么可能真的和你这个村姑合籍。不过是不好意思和你直说罢了。倒是你丑态百出，没有一点传闻中的温婉贤淑。”
我等到最后也只有他传回来简短的一句话。
“阿云，我这儿遇到了些事情，你再等等。”
绷紧的最后一根弦还是断了。
我无视众人的议论和嘲笑，面色平静地离开大典。
褪下华服，将发髻上的珠钗一只只取下。
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这听话懂事，人淡如菊的夫人，我是一天也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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