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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林喜云半倚在副驾驶座上,酒精让她的思绪变得迟缓而柔软。
车内的冷气更是吹得她昏昏欲睡。
但兴许是车内多了一个陌生人的缘故,即便她眼皮发沉,也还是一直强撑着不肯合上。
过了片刻,她悄悄偏头,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驾驶座的男人身上。
只见他的侧脸在窗外路灯的照耀显得格外深邃,眉骨投下的阴影掩住了眼神,只有唇角微微绷紧,多少显得有些严肃。
“我住在缦山半岛。”林喜云的声音带着微醺的绵软,尾音轻轻上扬,“不知道地方的话,可以用导航。”
缦山半岛是燕京最知名的别墅区,私密性很强,没去过的人,即便是按照导航也很容易迷路,所以,她才好心出声提醒。
“我知道。”李涯的回答简短。
话落,他手指修长,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
神情轻松,一副对接下来的道路很熟悉的样子,完全不紧张。
酒精让林喜云的好奇心比平时更旺盛:“你之前经常跑代驾吗?”
“不经常。”李涯说。
“那当模特?”她歪着头,视线从他的肩膀滑到腰线,再落回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不仅长了副好皮囊,就连身材看上去也不错,的确很适合当模特。
就在林喜云放任自己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打量时,李涯摇了摇头。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她锲而不舍地追问。
“工具人。”他语气平淡,却突然侧过脸来,漆黑的眼眸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林喜云缓缓点了点头:“哦,明白了,专门干兼职,对不对?”她轻轻叹了口气,“也是,最近经济不太好,稳定的工作好像是不好找。”
李涯闻言,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是不好找,要不是能遇到你这位醉到连人都认不清的顾客帮忙开了第一单,恐怕我这辈子到死也想不到我还能干代驾。”
他的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调侃,可眼神却沉沉的望着前方的道路。
林喜云迟钝地眨了眨眼,酒精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李涯看了一眼时间,他今晚还有约,自己已经迟到了。
他蹙了蹙眉心,随后,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提醒道:“坐稳了。”
话落,抬起右边手臂,横在林喜云的锁骨前方。
她垂眸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下一秒,汽车的引擎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车身猛地向前蹿去。
林喜云猝不及防向前前倾,紧接着,柔软的唇瓣重重撞在他小臂裸露的肌肤。
两人同时僵住。
车速也在发动机的嘶吼声后,又重新降了下来。
“对不起。”
“抱歉。”
几秒后,两道声音撞在一起。
李涯率先收回手臂,有些不自然地吞咽了口空气。
而林喜云则飞快的靠回座椅,歪着头,假装专注地盯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透过侧边车窗,林喜云用余光瞥见他默默将衬衫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那片被她碰过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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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
车子碾过最后一段山路,稳稳停在一栋别墅前。
引擎声熄灭,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夜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
林喜云率先一步解开安全带,侧头看他:“可以啊,车技不错,应该不是第一次跑山路吧?”
这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她平时对开车有点兴趣,偶尔还会专门找个跑道场地,放开了撒欢儿,所以,多少还是有点了解。
李涯:“嗯。”回应简短。
林喜云陷在座椅里,扭头看他:“这个技术只是用来当代驾有些可惜了。”
“知道就好,走了。”说完,李涯微微侧身,伸手去解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
“欸。”林喜云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安全带,猛地往回一拽。
带子瞬间绷紧,直接将李涯勒回座椅。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
李涯低头看了眼横在胸前的那截带子,随后抬眸,视线直直地撞上她的眼睛。
林喜云说:“方便的话,留个电话?以后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李涯轻笑,眼里带着几分玩味:“联系我干什么?帮你开车?还是有什么别的工作可以干?”
林喜云丝毫不怯:“你还可以干什么工作?说来听听。”
“那可多了,恐怕一句两句说不完。”李涯语调懒散,却莫名让人听出几分挑衅。
“那没关系,”林喜云微微偏头,唇角勾起,“姐姐我就三样东西多,一是时间,二是金钱,三嘛……”她停顿两秒,笑意更深,“是美貌。”
李涯闻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那看来我们很般配啊。”
林喜云挑眉:“哦?怎么说?”
“我正好三样东西少。”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时间少,金钱少,至于第三样……”
林喜云下意识接话:“第三样是什么?”
“耐心。”话音落下,上一秒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李涯瞬间冷了脸,从她手里抽回安全带,推门下车,动作十分利落干脆。
以至于等林喜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关上了主驾的车门。
林喜云跟着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门下车,随后将手臂搭在车顶上:“你确定不留一个联系方式?”
彼时,李涯已经走出了三、四米远。
他脚步一顿,随后转过头,看她:“你确定要招惹我这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林喜云追问。
李涯想了想,回答:“以后会让你后悔招惹的人。”
林喜云耸肩,语气满不在意:“就算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不是吗?”
夜风微凉,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就在林喜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李涯突然开口报出一串数字,语速很快,仿佛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一样。
说完,他没多看林喜云一眼。
便转身朝着进来时的那条小道走去。
林喜云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唇角缓缓扬起。
这个人...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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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从缦山半岛离开后。
来了一个名为‘隐庐’的私人会所。
推开包厢门。
他带着一身夜风闯了进来,额前的碎发微微凌乱,西装外套更是随意地搭在臂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顾昭川坐在牌桌前,正无聊的摆弄着手中的扑克。
听见动静后,掀了下眼皮:“你刚才干吗去了?不是说接个电话吗?怎么我回宴会厅和邓叔告个别的时间,再出来你人就不见了?”
今晚他是和李涯一起去参加的宴会。
邓思凝的父亲新开了一家美术馆,两人分别代表家中的长辈去送贺礼。
露了面,连酒都没喝,他们就准备撤。
结果顾昭川去和邓叔打招呼的功夫,再出来就找不到人了,打电话也不接,问门口的保安,只说他是和一个漂亮女人开车走的。
李涯把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松了松领带,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干兼职去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兼职?什么意思。”顾昭川看他。
李涯犹豫了两秒钟,才再度开口:“林喜云喝醉了,把我认成了代驾。”话落,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哪个林喜云?”顾昭川皱眉。
李涯斜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燕京能叫得出名号的,还有哪个林喜云?”
“林家那个最小的?”顾昭川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去送她了?”
顾昭川也顾不得玩手里的扑克牌里,往桌子上一扔,就搬起椅子往李涯身边挪。
李涯没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但此刻他的沉默,和认同没什么区别。
下一秒,顾昭川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在包厢里回荡,整个人笑得东倒西歪。
“笑个屁?有这么好笑吗?”李涯放下水杯,眯着眼睛看他。
顾昭川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还挺好笑的。”
“……”
“所以,你把她送回家了?缦山半岛?”顾昭川好不容易止住笑,又继续追问。
“不然呢?把她一个酒鬼扔在大马路上?”李涯翻了个白眼,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那你怎么回来的?”
“网约车。”李涯面无表情地回答。
顾昭川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这次直接笑瘫在椅子上。
李涯皱着眉头,一脸不爽的样子。
顾昭川笑完之后,站起来,走到李涯面前,二话不说就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和挑西瓜似的左看右看。
“干吗?”李涯被他这动作整得一愣。
顾昭川咧着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让我看看你这张脸是不是最近颜值下降了,要不然怎么会被她认成代驾。”
李涯把头一歪,跟躲瘟神似的:“放开。”
顾昭川不惹他,连忙松手,随后问:“林喜云就没认出你?”
“没有。”
“那她得喝了多少酒啊?”
说起这一点,李涯也十分纳闷:“我也有点好奇,虽然,我们不熟,也没见过几次面,但是,我这张脸应该不至于完全没有记忆点吧?”
这一点,李涯说的没有错。
他从小到大就这张脸最拿得出手。
顾昭川抬手,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随后,说:“依我看,有两种可能。”
“说。”李涯抬了抬眼皮。
“第一,她认出你了,就想耍着你玩玩。”
“第二呢?”
“第二,她没认出你,但看上你了,想钓你。”
“钓我?”李涯自动忽视了第一种可能。
“对啊。”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现在单身,听说还是被上一任给绿了,所以,迫切需要一段新的感情来疗伤,这个时候——”顾昭川用力拍手:“帅气的你闪亮登场,然后,她一瞧,哟呵,又高又帅的,不错,但是,之前那段感情呢,又比较让她受伤,所以,她就假借代驾的借口来接近你,即便你拒绝她了,那她也不至于很尴尬,传出去,也有借口说自己喝多了,认错人,这个计划简直堪称完美。”
“是吗?”李涯听完之后,半信半疑。
“是。”顾昭川拍着胸脯保证。
李涯隐约觉得有些道理。
但细琢磨后,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道理。
他扭头看向全程坐在旁边吃瓜的陈淮升:“我觉得他不靠谱,你再分析分析。”
陈淮升对于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压根儿不懂,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听上去…好像是有点道理。”
这下,李涯有些茫然了。
他发誓。
在他听到顾昭川这番分析之前,他从未想过,林喜云今晚这番离奇的做派是为了钓自己。
但现在——
没有感情经历的李涯皱紧了眉头。
“如果…”这时,顾昭川突然正经起来:“我是说如果…林家那位姑奶奶真看上你了,你怎么办?”
“凉拌。”李涯说。
“我说认真的,你…会和她谈吗?”
“可能吗?”李涯抬眸。
“这倒也是,毕竟她以前——”顾昭川下意识脱口而出。
“闭嘴。”不等他说完,李涯就一个冷眼扫了过来。
当年那件事,要说除了李涯这个当事人记得最清楚之外,再就是顾昭川这个目击者了。
“好嘞。”顾昭川立刻举手投降,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但脸上的笑意却未减。
那晚。
顾昭川拿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经历背书,斩钉截铁地说,林喜云肯定会再联系他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在三天内。
于是,那三天时间里,李涯看手机的次数明显飙升。
但很可惜...
林喜云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后,并没有给他打电话,甚至连个微信都没有加,消失得特别彻底。
以至于,李涯偶尔回忆起那晚的画面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燕京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迎来了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林喜云睡到日上三竿,晃晃悠悠地从二楼下来,刚走到客厅,突然看见穿西装的男人,吓得她一怔,随后抬手挥了挥:“早。”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
这个长相与林喜云有几分相似的西装男就是她的哥哥,林文渊。
林文渊闻声抬头,目光从她凌乱的发梢一路扫到光着的脚丫,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昨晚又去哪里玩了?”
“昨晚?在家啊。”林喜云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像只找到窝的猫。
她拽过一只鹅绒抱枕搂在胸前,下巴抵在柔软的织物上,懒洋洋地说。
林文渊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那你怎么这个点才起来?”
“失眠。”
听到这个理由,林文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一抹紧张的神情:“又头疼了?”
林喜云将手背盖在眼皮上,遮挡住刺眼的阳光,缓缓道:“没头疼,不过,只要闭上眼就感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根本睡不着。”
林文渊:“上次拿的药…”
不等他说完,林喜云突然移开手臂,露出一双因缺眠而泛红的眼睛,有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那些药根本没有用,还不如多喝一瓶酒,直接把自己灌醉来的效果好。”
“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林喜云撑起身子,在偌大且空荡的房间里扫了一眼:“姐呢?”
“去滨城出差了,三天后回来。”
“哦…”她逐渐适应了落地窗外刺眼的阳光,扭头,朝外面看了几眼。
天空蓝得刺眼,几缕云朵懒洋洋地浮着,就像是油彩画一样。
她忍不住感叹:“今天外面的天气可真好啊,感觉很久都没见过这么蓝的天空了。”
林文渊走向厨房,皮鞋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蜂蜜水,然后,放到了林喜云伸手就能拿到的茶几上:“天气是不错,你要是没事,可以约着朋友去爬爬山,或者去海边逛逛,之前那个心理医生说了,多接触大自然,对你的头疼和失眠情况有好处。”
林喜云正有此意,回过头,有些兴奋:“那你陪我去吧?”
林文渊:“我下午有个会,走不开。”
林喜云:“那我等你开完,我们再去爬山。”
“等我开完,天都黑了,那个时间点去爬山就不能叫散心了,那是冒险。”
林喜云叹气:“那我找谁啊?”
“翻翻通讯录。”他看着妹妹垂头丧气的模样,明知当中有一点表演成分在,但还是忍不住问:“钱还够花吗?”
林喜云点头:“够,不过,你要是还想给我点,倒也不是不可以。”
“下午让秘书转你。”
“谢谢哥!”
林文渊看着她迅速变换的表情,轻轻摇头,声音里掺着几分调侃:“真不容易啊,想听你喊声哥,还得花钱充值。”
林喜云故作乖巧地歪着头:“那看在你充值的份上,我决定这一周都喊你哥。”她一顿,又说:“要不然,哥哥也行。”那语调甜得发腻,多少有点殷勤了。
林文渊顿时警铃大作,连忙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别了,一声哥,我就已经知足了。”
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那副殷勤模样背后,指不定在打什么算盘。
毕竟,他这个妹妹可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
每当她突然示好,
那必定是挖好了坑,
就等着他往里跳。
林喜云对他的弦外之音浑不在意,一想到下午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即将又要打进来一笔钱,她就笑得明媚。
这个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
林喜云闲的无聊,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坐在化妆镜前,给自己画了个全妆。
从底妆到睫毛都堪称完美。
这下,不出去是不行了。
她拿起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最后视线在一串没有备注姓名的电话号码上停留。
犹豫几秒后,她按下拨打。
“嘀”声在连续响了三下后,手机页面上的通话时长开始从00:00跳动。
“喂,你好。”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低沉,像蒙着一层雾。
林喜云握着听筒,走到窗前。
彼时,下午柔和的阳光斜斜地切进花园,院中那棵罗汉松的影子投在地上,碎成斑驳的光,随着晃动,而变得雀跃。
她的视线停留在地面上,轻声问:“现在有空吗?一起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吧。”
有些无厘头的开场白。
办公室里,李涯的钢笔尖顿住,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
他皱眉,低头确认号码。
“打错了?”等他再次把手机听筒按到耳朵上时,语气疏离,像在对待一个误拨的陌生人。
林喜云忽然笑了:“代驾先生,你该不会是最近接的单子太多,已经把我给忘了吧?”
此话一出。
李涯的动作一僵,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林喜云’这三个字。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拜托给个收藏吧,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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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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