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累一天，季云初难得睡到了八点半，民宿的床垫太过柔软，睡得她有些腰酸，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伸手看了眼时间，揉着眼起床。
夜里该是下过一阵小雨，窗户上还挂着几条水痕。季云初关掉空调，推开眼前的窗户，眯着眼感受双浔的凉爽清晨。
河边的白鸭早已齐齐地站在岸上就着潺潺的河水清洗自己的羽毛，上流有几位上了年纪的阿嬷扛着木桶就地洗衣服，上补习班的孩子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咿咿呀呀地说着放学回家想吃些什么。
视线上移，季云初略挑眉头，诧异地看向河边悠闲的身影。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果然是不到上班时间坚决不工作的闲散人员。
程鹤伊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撕着面包。岸边的白鸭停止洗漱，扑腾着翅膀飞奔向她。
程鹤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圆圈，示意它们排队等候。那群白鸭像是通人性了一般，盯着程鹤伊手中的面包，嗷嗷待哺。
季云初轻笑一声，干脆俯身撑着窗台观察那人的喂食。
程鹤伊将面包撕成几块，一一扔向白鸭，趁它们争食的间隙，她将手中仅剩的一块面包揉成碎屑，手一挥，面包屑呈扇形洒向河面。水中的鲤鱼蜂拥而至，它们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攫取漂浮着的面包屑，推挤着身旁的同伴，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阵阵水花。
程鹤伊抬腕看了眼时间，拍去残留在掌心的碎屑，耷拉着肩膀对着头顶的柳树发了好一阵呆，手掌拍拍膝盖起身，悠闲地朝面包店迈去。
街道上已经有阿嫲开始讨论今天的菜价，季云初收回视线，轻拍脸颊使得自己清醒一些。她张开双手，对着空气再度伸了个懒腰，点开手机选了一首喜欢的歌曲，跟着轻哼曲调拿起洗漱包朝洗浴间走去。
一阵悠长的铃声打破了小店的宁静，程鹤伊抬起头，双手置于胸前探着身子走出内厨查看。
季云初微微弯腰，对着程鹤伊笑道：“看来我来早了。”
看清来人，程鹤伊转身对着水槽清洗双手，偏头回复：“面包还没好，估计要等四十分钟。”她顿了顿，扭头看向季云初，“你想吃的那款估计要一个半小时，你要是想当作早餐的话，还是去别家吧。”
季云初摇头，靠在收银台上看着内厨：“没事，我可以等，我要是没吃到这个恰巴塔，我会念叨一整天，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程鹤伊擦干水珠转身：“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夸张的人，要先来杯喝的吗？”
季云初抬头看着墙面上的菜单，纠结良久，终是认命般吐气：“选不出来，还是照常来一杯冰美式吧。”
程鹤伊点头，转身操作咖啡机，弯着腰装进咖啡手柄，一手叉着腰，手指在咖啡机上颇有节奏地击打着。
她的手指细长，很有骨感，肌肤白净，在银白机器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性感。
察觉到季云初的视线，程鹤伊停下动作，对着她疑惑地眨眼。
季云初尴尬地干笑两声，急忙挪开视线，手指毫无章法地敲击桌面掩饰内心的慌乱。
萃取好咖啡液，程鹤伊夹了几块冰置于其间，以拇指推到季云初面前：“你打算就这么喝吗？”
季云初抬头看她：“不然还能怎么喝？”
程鹤伊盯着她，确认她这句反问不是说笑，这才轻叹一口气，转身从货架里拿出一个铁盒，缓缓推到咖啡杯一旁：“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吃点东西垫一下。”她的手指敲了两下，带着笑意补充，“这是给人吃的，另一款要下午才好。”
季云初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幽怨地睨了她一眼，责怪道：“我又不是有什么怪癖，净盯着小狗的饼干。”
程鹤伊微微偏头，往后退了两步：“谁说喜欢吃小狗饼干的是怪癖？”她左右看了几眼，抬腿朝内厨走去，“你要是饿的话建议先去别家吃早餐，你想要的还需要等很久。”
季云初没有回复，她端着咖啡来到窗边，浅嘬一口醇厚的冰美式，从盒子里拾起一块黄油饼干，就着咖啡在嘴里融化。
内厨里的程鹤伊格外安静，恍若进入了独属于她的世界，她微微绷着下颚，眼皮低垂，衬衫的袖子挽上半截，双手有力地揉搓着案板上的面团。
闲着没事，季云初便端着咖啡绕着店铺四处观察。店铺的布置大多是手工制成，随意捡的树干挂在半空，在上面悬挂着一盆吊兰，墙角挂着一副羊粘毛的画框，上面贴着各色奇奇怪怪的绘画，瞧这风格，该是小朋友的风格。
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画框上，为这几张绘画添上几分纯真的气息。
里面渐渐传来奶酪的香味，季云初深吸一口气，沉溺于这浓郁的奶香味之中。
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传来一阵凌乱的铃铛声。季云初回头看去，只见黄颖萱奋力推开门把手，兴高采烈地奔向收银台：“伊伊姐姐，我的黄桃奶酪包做好了吗？”她扭头看向季云初，张着嘴挥手，“早上好，云初姐姐。”
季云初点头，回之一笑。
程鹤伊的身子后仰：“颖萱？今天这么早，没睡懒觉啊？”
黄颖萱的手指在收银机上滑动，皱着眉对内厨辩解：“才没有，我又不是天天睡懒觉的。”
“伊伊姐姐，我要一杯热牛奶。”
“知道了，等我把这几个面包放到烤箱我就帮你倒。”
黄颖萱重重地点头，坐在季云初先前的位置对面，仰头看向季云初：“云初姐姐，你吃过早饭了吗？”
“喏，那个算是我的早饭。”季云初坐回去，指向内厨的程鹤伊，“但是我最想吃的可能还没做出来。”
黄颖萱：“你为什么不让伊伊姐姐先做你的？”
季云初无奈地耸肩：“她不让，她要先做甜口的。”
“哦。”黄颖萱抿嘴，“伊伊姐姐是这样的，她一五七先做甜口，四六先做咸口，谁都不能让她变一点。”
“那二三呢？”
“她休息啊。”黄颖萱笑道，“云初姐姐你工作不休息的吗？”
季云初啊了一声，偏头望向窗外回避这个话题。
说话间，程鹤伊洗好手，端着黄颖萱的早餐走出操作台。内厨该是有些热的，几缕碎发黏在她的额头上，鼻尖还有几滴细小的汗珠。
“等一下。”程鹤伊正要转身，黄颖萱抓住程鹤伊的手指，从背包里拿出手帕纸耐心地为她擦拭汗珠。
程鹤伊半蹲在原地，眯眼感受黄颖萱细心的擦拭，笑道：“颖萱对我真好，还给我擦汗。”
“姐姐给我烤面包辛苦了，我应该给你擦汗。”说罢，她再度从背包里拿出小风扇，“妈妈给我买的，借你吹吹。”
“谢谢，不过我要赶紧回去，不然——”程鹤伊往季云初那瞥了一眼，“接下来的客人吃不上面包是要饿肚子的。”
季云初赶忙挺直身子：“我不急，其实我吃了你的饼干吃了半饱。”
“不是说你。”程鹤伊将风扇还给黄颖萱，“你的我已经放进烤箱了，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
“咖啡还需要续吗？”
“哦，不用。”季云初低头，手掌虚掩在杯口，“我一天就喝一杯。多了睡不着。”
程鹤伊颔首，揉了两下黄颖萱的脑袋，扶正墙上的相框，继续回到自己的面包世界。
季云初靠在椅背上，浅酌着美式，嘴角含笑地看着黄颖萱大口大口地吃着奶酪包。
其实，看别人吃饭也能成为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季云初看向窗外的街景，第一次产生庆幸的心情。
还好选择了这个寂静的小镇，里面的每一样事物都让她宾至如归。
“云初姐姐。”黄颖萱嚼着面包，用含糊的声音唤回季云初的注意，“你晚上有空吗？”
季云初回过神，撩过耳边的碎发问：“应该有空吧，怎么了？”
黄颖萱的眼睛闪了闪，拿掉嘴边的吸管雀跃道：“那你晚上要来吃烧烤吗？”
“烧烤？”季云初问，“这附近还有烧烤店吗？”
“是伊娜姐姐烤的，她提供饮料和烤肉，伊伊姐姐提供甜点和牛奶，我们要去的可以随手带点吃。”黄颖萱在空中画了个特别大的圆圈，“很多人都要去，肯定很热闹，云初姐姐你要参加吗？”
“我——”季云初有些纠结，听这描述，这该是当地居民自发举办的活动，她初来乍到，贸然加入有些不合礼数，只是她看着黄颖萱期待的目光，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但是我没什么吃的可以带过来。”总不能去买了现成的带过去吧？
“你是客人，可以不用带吃的。”黄颖萱眨眨眼，“我相信大家不会介意的。”
程鹤伊不知什么时候走出厨房，她擦着手上的水珠望着季云初：“颖萱说的没错，你是客人，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随时欢迎。”
季云初仍有些纠结：“但是我没什么可以带给你们的。”
程鹤伊走到墙角的绘画前，身子微微后仰欣赏其上的画作，回过身对季云初笑道：“我是东家，我说你不用带就不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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