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诺德克的夏季天空总是亮得很早。亚诺尤什里准备好出门了,伊万拦住他,向他忏悔昨晚的罪行。
“你可千万不要跟父亲告状,是羽稚非要管我那瓶罐装伏特加叫‘可乐’,还非要喝。”
亚诺尤什里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看着他。
“我不知道她酒精过敏。”伊万心虚地冷着脸。
“伊万,我不会跟父亲告状。”亚诺尤什里转身进入马车,他没空跟伊万耗着了,那位少年交给他的封印非常不稳定,必须尽快把东西放入新的封印里才行。
马车在佛多尔广场上的教堂上停下,亚诺尤什里带着一把被布条包裹的匕首,来到教堂地下室。
里面很黑,一名叫做列夫的侍从拿着油灯为他照明。他们来到一处宽大的房间里,房间中间摆放着一个刻满符文的祭坛,祭坛中间插着一把银剑以及许多小银匕首。
“看,又有新的东西要来了。”
“如果你愿意放我们出去,我们会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别无视我们,我知道你能听见。”
亚诺尤什里扯开匕首的布条,念动咒语,匕首上冒出一股黑气被吸入祭坛中的银剑里。他确实能听到这些恶魔的话,只是他目前并没有需要用到它们的地方,假装听不到就好了。
见列夫一直低着头,他问:“害怕吗?”
列夫目光有些不自在,“我不怕,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他们没有说话了。
今天是婚礼当天,羽稚被一群侍女围绕着,她穿着一件东方样式的红色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对龙凤,华丽庄重。她打算白天的宣告仪式穿东方的婚服,晚上的宴客会穿西方的婚服。
婚礼在费奥多尔伯爵府的礼堂里举行,因为距离他们住的宅邸有些远,他们不得不一大早就来到此处准备。
侍女为她梳理好头发,拿出配套的金首饰为她戴上。她翻了一下精致的首饰盒,好像亚诺尤什里的那一份也在自己这里。
“不要再往我头上戴这么多饰品了。”羽稚把头上的饰品拔了几个下来,塞进盒子里。侍女看着被弄乱的头发,有些苦恼。
梳妆好了之后羽稚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马车发呆。
伊万走进房间看她,羽稚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就示意侍女先出去。他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今天真的要和尤什里结婚吗?”
“嗯。”羽稚点点头。
“不后悔?”
羽稚望向远处的雪山,好似悲伤不已,却轻声道:“有权有颜,我为什么要后悔?”
伊万心里咯噔了一下,“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氛围一扫而空,羽稚不明所以然,“什么意思?”
“没什么……”伊万低着头, “快到时间了。”
“好。”羽稚没有细想伊万的话,她觉得这些人完全不值得自己警惕。
“对了!”羽稚把那一盒子首饰递给他,”给尤什里的。”
斯维奇和安雅在外面迎接宾客,房间里只有亚诺尤什里和列夫。亚诺尤什里已经准备好了,男性并没有太多复杂的程序。
伊万把盒子放在亚诺尤什里面前的桌子上, “羽稚觉得你戴上这些饰品会很好看呢。”
“嗯,好。”亚诺尤什里挑选出一对饰品递给侍从,让侍从帮自己戴上。
“哥,我挑的玫瑰香葡萄酒味道很好。”伊万装做不经意提起此事。其实昨天婚礼的布置都是羽稚和伊万参与的多,亚诺尤什里只在旁边看着他们讨论。对于亚诺尤什里来说,这场婚礼他怎么样都开心。
“嗯,我知道。”亚诺尤什里面带微笑,“你不能喝。”
伊万忍不住“啧”了一声,又怕他把前天晚上带着羽稚喝酒的事情告诉父亲。他愤愤不平道:“我会跟着你!”
“好。”亚诺尤什里轻轻点头。
这让伊万非常不爽,因为知道他是能做到的。
正午的阳光穿透彩绘玻璃窗,将费奥多尔家族的礼堂映照得如同幻境。台下宾客云集,西方贵族、官员、富商、以及王室成员都到场了。
按照当地的传统习俗,白天会在家族礼堂进行一次联姻宣告仪式,晚上会在府邸里进行一次宴客。
一对新人缓缓走入殿堂中央,在玫瑰与彩光的环绕中接受祝福。
然而,到了接吻环节时,羽稚明显僵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在小说里看过有这一部分,她愣愣看着亚诺尤什里,希望他读懂自己的不知所措。
亚诺尤什里微微一笑,抬手用玫瑰花束遮挡。
“你好聪明哦。”羽稚小声对他说:“这样大家就……”
亚诺尤什里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触感温热,却没有过多停留。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羽稚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面带微笑对着大家。
然而,亚诺尤什里却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异样,他几乎感觉不到羽稚的魔力。
傍晚的宴会天还未暗,羽稚换上一身粉色的婚纱,游走完一圈后,她坐在室内休息。伊万看亚诺尤什里心不在焉,拿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再倒一杯递给他,“你也可以喝了。”
亚诺尤什里接过酒,却放在一边没有动,他也没有心思去管伊万了。
“伊万,你能去帮我拿一件外套吗?”
“哦,好。”伊万见他没有跟自己计较,快步出去了。
大厅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羽稚靠在沙发上发呆,手掌按着心口。她有些累了,外面杂乱的交谈声让她脑子晕晕的,她真想快一些结束。
“殿下,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你累了吗?”羽稚对文官身残体弱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一些。
亚诺尤什里还没有继续问,伊万就兴冲冲拿着外套进来了。伊万把外套往他手上一扔, “宴会要结束了,别忘记去送宾客们。”
目送伊万离开,羽稚从沙发上起来,“我们快出去吧。”
亚诺尤什里把外套披在羽稚身上,温柔地点头道:“好。”他正想牵起羽稚的手,羽稚就情绪满满地小跑着出去了。
终于要结束了,羽稚又恢复了活性。
他们在门廊处与宾客道别,国王诺卡夫见到羽稚时,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她身上。
诺卡夫须发皆白,面容干枯,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来到羽稚旁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问:“您是陈国的长公主殿下……您成年了吗?”
羽稚回想起了一些事,据说当年自己满月酒的时候,诺卡夫亲自来到陈国道喜了。但是,诺卡夫无论是作为陈国的政友,还是作为费奥多尔家族的联姻对象,他都不该在此场合多说什么。
这老登有些不知好歹。
羽稚很不耐烦,靠近他压低说了几句。诺卡夫睁大眼睛,带着震撼离开了。
看着他苍老的背影离去,伊万问:“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骗他说东方大陆流行修仙,人是不会老的,他好像信了。”羽稚忍不住笑了一下。
终于结束了,羽稚他们三人与父母道别后,乘坐马车回到了宅邸里。
羽稚已经洗完澡,换上了舒适的睡裙坐在沙发上。安娜为她端来一杯温牛奶,她一边喝,一边饶有兴致给安娜讲述今天婚礼发生的事。
“我今天穿了两种不同的婚纱哦!就是穿高跟鞋很累,我还是喜欢穿平常的鞋子。”她突然沉着脸,“还有,快结束的时候那个老头非要莫名其妙地来烦我……”她突然又叹气,“可惜你没有看到我今天很漂亮,为什么你不来参加我的婚礼呀?”
“殿下每天都很美呢……”安娜支支吾吾地回应,其实她也是想去的。
羽稚又小小地喝了一口牛奶,被呛了一下。安娜紧张地接过牛奶放在一边,轻拍她的后背。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了,亚诺尤什里不请自来,明晃晃的烛光映照着他眼神沉冷。
他示意安娜先离开。
羽稚未察觉到他的异样,笑着与他说话,“晚上好呀……”
话音未落,亚诺尤什里已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这个吻与婚礼上的轻柔完全不同,强势而深沉,带着某种审视意味。
羽稚猛地推开他,“你怎么了?喝醉了吗?”
虽然羽稚不反感,却也结结实实被吓得不轻。
“你的魔力呢?”亚诺尤什里盯着她,“从婚礼开始,我几乎感受不到你的魔力,你……”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既然他已经发现了,羽稚反而不慌不乱打断他,说:“不过,我什么时候说我帮助你们加固封印是用我自身的魔力?”
见亚诺尤什里不说话,她起身走向阳台。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仰头看着星空,轻声吟唱一段古老的歌谣。在这温热的季节里,雪花凭空出现,如银色星尘一般在空中飞舞。
亚诺尤什里瞳孔微缩,“高阶召唤术……”
羽稚轻笑着回头看他,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如果不是这身子太弱,我自身的魔力太低……不过用通灵术与神灵沟通用不了多少魔力呢。”
她指尖轻触一片雪花,雪花化作冰晶蝴蝶翩翩飞舞,“人类的魔力再强,能比得上自然界的魔力吗?”
冰晶蝴蝶飞向亚诺尤什里,在他伸出手将要碰到蝴蝶的前一秒,蝴蝶化作冰尘消散了。
“行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羽稚转过身,不去看他。
亚诺尤什里意识到羽稚误会了自己,沉默片刻,他选择低声道歉:“是我冒犯了,我只是担心殿下您的身体。”
意识到亚诺尤什里是一个十分正经的人,羽稚不免起了戏谑之心。她假装生气,冷哼一声,“你是担心我无法完成联姻的约定吧。”
亚诺尤什里皱眉,“对不起,我不是……”
“无所谓。”羽稚打断他,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对他说:“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他没有动,羽稚扯着他袖子,把他推了出去。
关上房门后,羽稚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她闭上眼睛,胸口传来熟悉的刺痛。她是想同亚诺尤什里吵几句的,没试过,应该很好玩……就是刚刚的召唤术让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等了好一会,亚诺尤什里再次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其实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知道羽稚会在身体不适的时候选择自己忍耐。这种无谓的坚强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又多等了一会,亚诺尤什里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后,他只能先离开了。
回想起刚刚的对话,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就不应该道歉,道歉等于承认自己确实如羽稚所说的——担心羽稚无法完成联姻的约定。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想,他真的只是担心羽稚的身体。毕竟与公主联姻来维护家族封印,他本人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他自己就能维护好家里的任何一处封印,包括最重要的那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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