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楚湛和林析寻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问话。
林析寻和楚湛一起去的，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十七班的班主任是学校教导处主任厉严州，四十多岁，带完了三届高三，如今带高一，是学生眼里出了名的“严肃哥”。
“严肃哥”手里拿着教棍，一板一眼地指着楚湛训话。
浑厚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面传到外面。
“楚湛，你给我说！昨天中午掐林析寻是怎么一回事？我可听说了，是你动手为先，我倒想知道到底出自什么原因让你对女同学出手！今天你就给我讲清楚，否则就别回去上课了。”
楚湛规规矩矩站着，然后瞄了一眼一旁的林析寻。
“没什么合理理由，是我突然抽疯，是我欺负她。”
林析寻侧目，没想到他竟然对“照片”二字只字未提。
厉严州推了推老式眼镜的镜框，嗓门瞬间拔高一个度：“抽疯？谁脑袋没病掐别人脖子还给自己扣一顶帽子？你知不知道你下手再重点能发展成刑事案件？事情严重了谁都保不了你，你会承担法律责任的！”
“事情没严重到那个地步，”楚湛干笑一声，“而且老师，我脑袋有病。”
林析寻：……
林析寻瞪眼看着两个人，根本不打算帮楚湛说话求情。
厉严州的教棍敲在木质办公桌上，气的脸色铁青，“你真是长本事了！态度恶劣，毫无诚心悔错，看你是想直接停课回家反省。”
“随便。”
“你——”
“老师……”
楚湛和厉严州同时看向出声的女孩，女孩脸色也不太好。
“老师，我觉得如果他可以诚恳的给我道歉，我可以不再追究这件事。”
厉严州深深皱着眉，语气很是无奈：“林析寻啊，他这个行为，不仅伤害到你个人，还有坏班风！你是受害者，没必要为他求情，太便宜他了。”
“那就换个不便宜他的方式……”
……
“这样你解气了么？”
楚湛将那张检讨纸放到她桌上，笔随意一扔，姿态慵懒的像个大爷似的，林析寻接过他递来的那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
楚湛按照林析寻的要求，老老实实地给她写了检讨书。
检讨的内容为：我不该对你发火；不该跟你动手；不该用篮球砸你的手；更不该掐你脖子。我郑重的向你道歉，对不起！
这段一共有四十个字的话被他在纸上反复写了十五遍，完美的凑成了刚好是一千字的检讨。
这是他好几节课没听的劳动成果，还牺牲了几个课间。
林析寻随意扫了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咕哝了一句：“字还不错。”，随后看都不再看，胡乱的塞进书桌。
“看都不看，你怎么知道我诚不诚恳？”
林析寻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那么多话？”
“林析寻，”他哂笑，“这是老子第一次写检讨。”
“所以呢？”
“所以你到底满不满意，消没消气？”
她觉得很搞笑，“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
接下来的几天，林析寻都没搭理楚湛，楚湛也没再招惹她。
一周后的体育课，天气热的都可以把人蒸发掉，若不是要上课，大家几乎都会选择留在班里吹空调喝饮料。
树上的知了在不断地鸣叫，橡胶操场被晒的发烫，林析寻刚迈出教室门，刺眼的阳光就让她睁不开眼。
快走到操场的时候，林析寻突如其来了一阵腹痛，接着就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和一股暖流，生理期不合时宜地来了……
她急匆匆跑回教室拿生理用品，等再次回到厕所时已经打了上课铃。
林析寻解决完自己的事，找到在操场上集合完毕的十七班。
“45！”“46！”“47！”
大家正在报数，体育老师站在班级前面，把体委叫了过去。
“实到人数不够啊，48人呢？”
“48！”林析寻喊了一声，跑到老师面前，“老师对不起，我忘了请假。”
“迟到了，干什么去了？请假都能忘？”
林析寻吞吐着，有些难以启齿，“老师，我刚才……”
“她刚才去找音乐老师了，我骗她说音乐老师找她有事，所以她归队晚了。老师，是我的恶作剧。”
楚湛从队伍里走出来替她解围，林析寻诧异地看向他：“我——”
“你什么你，我说什么你信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傻不傻？”
他的语气听着很冲，“这事的责任完全是我的”被他演的无比真实。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搞恶作剧？你给我说一个正当理由。”
体育老师盯着他，明显是不相信他的一面说辞。
“嗤，”楚湛冷笑一声，“恶作剧就是恶作剧呗，哪还有什么为什么？我因为她被罚了一千字检讨，小整一下不为过吧？事是我做的，我没什么好说的。老师可否满意？”
体育老师眼神更加凌厉，瞪了楚湛一眼，视线又转到林析寻身上：“你说是这样吗？”
“我……”林析寻想说不是，楚湛他也太能编瞎话了。
“林析寻，”楚湛不耐烦地喊她一声，“要不是因为你是女生，
老子懒的帮你解释半个字。”
“楚湛！”
“楚湛！”
林析寻和体育老师同时出声，林析寻不再说话了。
“楚湛，注意你的态度！行了，林析寻你归队。”
林析寻犹豫的点头，站到队伍里跟着大家一起做伸展体操，目光却一直在楚湛那。
“至于你，”体育老师冷哼一声，“去跑四圈，偷懒加跑一圈啊。”
整个操场大概有六百米，这意味着楚湛要跑三千米。
做完体操后，林析寻走到跑道里面的草坪上蹲下，静静地看着楚湛一声不吭地跑完一圈又一圈。
草坪不是背阴处，林析寻被晒的胸腔都在发闷，她很热，但她知道楚湛此刻更热。
“楚湛，干什么呢，跑快点！”
高朔冲着楚湛喊了一声，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
高朔是体育委员，体育老师委派他来监督楚湛罚跑，这人基本不和别人结仇，但他最大的特点是善于讨好和舔，经常用自己的身份打压别人，对老师的话唯命是从。
“滚你妈！”
跑完最后一圈，楚湛喘着粗气走到林析寻身旁，他拽了拽裤腿，撑着膝盖弯下腰，高大的身形为她遮挡下炽热的太阳。
突然被一片阴影遮住，林析寻感觉没那么晒了，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来。
“在这蹲着干什么？”
“我……不敢站起来。”
楚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才林析寻走路挪步就不太自然。
“等着。”
楚湛跑去了别处，林析寻发现他后背的T恤都湿了，汗流浃背。
等楚湛再次回来的时候，林析寻的脸已经被晒的通红。
“来，”他一把将她拉起来，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她，“自己系在腰上。”
林析寻愣愣的，没动，也没接过来。
“怎么？要我给你系？”
“不用……谢谢。”
林析寻把衣服系到腰间，挡住裤子后面那漏出来的红色痕迹。
“楚湛，你为什么撒谎？”
“什么？”
“我是因为肚子疼才迟到的，这些我都可以解释，我不用你独自把责任揽下来。”
“还疼？”楚湛的关注点只放在了前半句话上，他蹙了蹙眉，“你先回教室，我去给你请假。”
“不是，我……”
“我说让你现在回教室，怎么？要我抬着你走？”
“噢……”林析寻还想问什么只能作罢，“那我回去了。”
楚湛看着她走进教学楼直至背影消失不见。
请过假后，他迅速跑回教室，看到了趴在桌子上、无气无力的林析寻。
“吃了，”楚湛拍了她两下，把两粒白色药片放在她桌上，拿起她桌角上放着的透明水杯，“我去接热水。”
他将一杯热水放林析寻面前，坐在她旁边。
“这是什么药？”
“不是毒药，是止痛药，放心吃。”
林析寻尝了一口热水，不烫嘴，水温正好，像是热水掺了一点凉水进去的温度。
“就算你要毒死我，我也一定拉你一起死。”
林析寻现下不好受，总想也气一气楚湛。
“嗯。”
“嗯”是什么意思，楚湛竟然“嗯”！
“那个……”林析寻吃了药，把杯子放下，“衣服是你的？那我洗了明天还你。”
“嗯。”
林析寻尴尬地对他笑了一下，“谢谢。”
楚湛也杵着脑袋笑，“谢我什么？”
“谢你的衣服，谢你替我罚跑，还有拿药。”
“嗯，”楚湛心情莫名变得愉悦，嘴角也在上扬，“林析寻，大恩不言谢。”
“楚湛，你跑了那五圈累不累？”
“没事，老子不虚。”
林析寻：……
“楚湛，我原谅你了。”
楚湛继续装傻：“什么？”
“之前的事，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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