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星瑜回过神来,她已经回到了酒店套房。
窗外天光大亮,庄文心出现在楼梯边,十分讶异,不知她是醒得早、还是彻夜没睡,直到目光落向她右手,“沈总!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星瑜摇了摇头,不愿她大惊小怪,让她找酒店管家随便拿点药。
“那怎么行?”庄秘书心焦急不已,“伤口这么深,还沾了灰,这得上医院打破伤风。”
顺着她眼神,沈星瑜看向伤处,只是几道铁丝钩得深,划进皮肉深处,看着可怖,却不是什么大问题,碘伏擦擦就行。
她自小皮糙肉厚,体质又恢复快,这伤明日就能结痂。
庄文心拗不过她,好在管家办事快,碘伏棉签纱布送来之后,沈星瑜坐在沙发上,在她处理伤口时,忽然问起,“你妹妹最近怎么样?找到新工作了吗?”
庄秘书的妹妹念书成绩不佳,早早出来,辗转给好几个明星做过助理,这两年进入了诗槐的团队,关于大明星诗槐的这些事,沈星瑜也是从庄秘书这里辗转听来的。
先前她听庄秘书说,诗槐像是经历了经济方面的危机,拼命接戏,一整年都待在剧组,名下产业出了很多,给身边人的待遇也降低了。
狗仔还为此散播过谣言,怀疑诗槐投资暴.雷,又或者是沾染了不良恶习,庄秘书的妹妹也因此生出离职想法。
“沈总……”在她突然的关怀里,庄文心眼中情绪复杂,多半是感动。
周围人都说沈星瑜变了很多,从前的冷漠戾气渐消,变得有人情味,倘若不是她看着沈星瑜吃的药副作用愈发强烈,她也会觉得沈总这是个好的变化。
她低头给沈星瑜贴上纱布,很轻地回答,“她说老板这段时间心情很好,给她们补发了奖金,所以她想再坚持一下,多学点东西。”
说完,她提及昨晚的聚餐,觉得合作方似乎意愿不强,问沈星瑜要不要改今天的谈判策略。
沈星瑜想了想,这次她找的合作公司,专门负责给全息游戏这种需要庞大计算量和存储量的服务对象,出租云信息储存服务。
荀荣的游戏项目所需服务器容量,只有海城这家公司能容纳。
但对方开的价格实在太高。
因为他们宣称自己的服务器未来目标是保存人的意识,让人在科技的维度实现永生。
拿起这家“未来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资料,沈星瑜按着额角,冷漠思考该怎么压价。
……
是夜。
进展仍不遂愿的沈总,在应酬归来的夜半,感到口渴,起来给自己倒水。
推开门,膝盖往前一挪,却撞在另一张床床沿,发出“咚”一声响。
床头悬着的一盏小灯也跟着微微摇晃,但床上的人,却没有被惊醒。
沈星瑜看着眼前这张陪护床,这次终于看清了熟睡时的人神色——裴清漪秀丽眉头紧皱着,额间、鬓角都是汗,深陷梦魇之中。
医院暖气开得太足,薄被包裹、缠绕着她,成了她无法挣脱的巨网,她无意识抬脚蹬了蹬,却没踹开。
沈星瑜弯下腰去,习惯地为她一点点扯开整理,想到她先前还不让裴芝抢她被子,眉眼里浮现几分笑意,谁能想到,最爱抢被子的就是她?
从前为了让裴清漪睡着之后乖一点,沈星瑜很有预见性,在一开始就将人抱在怀里,共同入睡。
她压好被角,又耐心抚平裴清漪眉心的皱痕。
黑色眼眸里没有一点的不高兴。
虽然诗槐揭露的事情,让她很意外,但她心中更多的是欣喜,欣喜于自己竟然还能得知新的,关于裴清漪的秘密。
裴清漪选择救诗槐,她更不意外,她爱的本来就是这样善良、美好、闪闪发光的人,对方珍视曾经的朋友性命,这有什么错?
沈星瑜愿意去爱这样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
这时,落在女生眉心的手忽然被攥住。
抓住她的力气,又重又狠,熟睡者用尽了全身的劲,连脊背都深深弓起,粉色唇瓣动了动,“救我……救救我……”
沈星瑜轻轻回握,也浸染她掌心的汗,任由溺水者抓住自己这根浮木,紧紧地、拼死不敢松开。
手背上,几近结痂的伤口,被指甲隔着纱布生生挠开。
感受到新的血液淌出时,沈星瑜半蹲在床沿边,庆幸,还好自己很擅长忍痛。
-
裴清漪又陷入了曾经的噩梦中。
她看见汽油从门缝里被泼进来,燃起危险的火光,吞噬废弃房间里的杂物,她拖着笨重的椅子,使劲往破旧的窗户挪。
滚滚浓烟先她一步,钻出窗户缝隙,逃之夭夭,而她掰碎了一片玻璃,随着碎渣即将跌入身后火海——
直到她抓住了一只从外面伸进来的手。
“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别松开我……”
眼角淌出的泪都被高温蒸发,她在炙热的地狱边缘,绝望地恳求对方不要松手。
于是那只手,缓缓地、吃力地、一点点将她从噩梦里拽出。自始至终,她使劲睁着眼睛,却只能看出那只手上面纵横交错的旧伤,还有拉她出去时,被破损玻璃划开皮肉,流出新血。
她想要看清楚,自己即将迎见的天光与自由,画面却慢慢黑下去。
“砰砰”有人在外面敲门,“家属都准备起床,一会儿医生来查房。”
裴清漪被惊醒,抬手掩了下眼眸,缓过这阵,睁开眼皮时,却睨见自己指腹、指甲缝里的干涸暗红色。
俨如噩梦里的血,流进了现实。
她下意识坐起来,想去洗手间,检查自己身上哪来的血。
门外护士却已经进来,越过隔间的她,进入宽敞的病房,旋即发出一声惊呼,“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别乱动吗?你这伤口怎么回事?家属、家属呢?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护士的声音惊动了住院医生,医生跑过来的时候,想到即将开始的主任查房,表情崩溃,神色空白。
裴清漪趿着一只鞋,蹦了过去。
众目睽睽下,诗槐穿着拖鞋,坐在病床边,不知道是偷偷下床刚准备开溜被抓个正着,还是已经溜出去过,手臂上的绷带凌乱坠地,狰狞的伤口再次敞在人前。
她先对护士和医生说了句,“放心,我不是要跑出去第二次自杀。”
随后又对裴清漪露出微笑,“你刚才做噩梦了,没事吧?”
裴清漪愣了下。
指尖还没搓去的残余血痕,似乎找到了缘由。
她看着诗槐床边散落的绷带,语气歉疚:“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病床边的人立即打断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
护士重新替诗槐止血上药,似乎没有相信她刚才的解释,问裴清漪什么时候能联系上对方的家长,絮叨着:“你年纪也这么小,马上要过年了,打算一直就在这里陪着你朋友,不用回家吗?”
裴清漪察觉到诗槐对她投来的恳求眼神,干笑两声,先替她将护士敷衍过去。
想到这两天裴父和轻轻女士越来越频繁的电话,裴清漪揉了揉额角,心烦意乱时,不自觉盯着护士的动作发呆。
上着药的手臂伤口纵横交错,在愈合时,暗沉的皮肉颜色更显可怖。
独特的景致映入裴清漪眼底。
在某个瞬间。
忽然同她噩梦里,伸入火场的那条手臂,重合在一起。
完了,我变了,我以前很粗很长的,现在怎么每天的更新如此短小……
难道这就是人到中年会有的毛病吗?(惊恐.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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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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