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翊自幼拜在重峡峰门下,当然听过天字榜第一人的威名,十分惋惜未能与方应比试一场,今日一见这位气宇不凡的少年郎,的确很难跟当年那个爱哭鼻子找叶明纱师姐的方应挂钩上,他从后面缓步而来,朗声道:“久闻天字榜第一人大名,今日方得一见。”
方应闻声,缓缓睁开眼:“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不知方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队伍,有你鼎力相助,雾狼之齿岂不是手到擒来。”
“没兴趣。”
“别着急拒绝,你一人没兴趣,不代表许铸剑师没兴趣,我见她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妨等她上来,你亲自问问,我想她应是有意。”俞翊目光流连在矿洞口,若有所指。
“既如此,不妨将你们的计划说来听听,我好同她详谈。”说时,方应拇指微抬,惊鸿剑便露出一截,剑光若霞,灼人眼目。
俞翊正暗叹惊鸿奇剑,一听到他想听的回答,随即眉开眼笑:“今晚我们洞内休整,天亮启程,倘若白日收获不多,我们备好足够维持一夜的避毒丹,夜间行动,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方应垂眸半晌:“好,容我同她说。”
“静候二位佳音。”俞翊抱拳,欣然离去。
筋陨矿乃是珍稀石料,产量不多,加上原先的两块,总共挖出十块,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许陵按照约定先行挑走两块。
一天没吃东西,许陵饿得腿都有些发软,收拾干净后坐石墩上,啃着干粮,她吃得急,不小心噎着,方应从后面走来,递来一壶水,他背对石壁,似乎心事重重,坐在旁边沉默不,石壁上的火把熊熊燃烧,映出炽热火光,火光再烈也照不清他眼帘下的神色。
此地静谧,有了俞翊那边有说有笑的声色对比,他俩更显得安静。
终于,方应开口:“你下矿洞之后,俞翊有意邀请我们加入猎杀雾狼的行动,没问过你所以我还没回复他。”其实凭他和许陵的能力猎杀几头雾狼绰绰有余,何须与俞翊同行,况且猎杀行动非同小可,万分冒险。
许陵眸光一动,警觉道:“他们提出的猎杀行动,是不是明纱师姐说的那种铤而走险之策?”
方应:“不错,俞翊说白天仍收获不多,便要采取那种办法。”
难怪方应踌躇不决,幸好他没即刻回复,许陵颔首:“先安全度过今晚,明早我同他说我们不去。”洞外瘴气弥漫,三丈开外的事物早已看不清,现在出去没有足够的避毒丹维持一夜无异于自寻死路。
清晨和夜晚的睢连山脉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许陵还未完全睡醒便听见鸟雀叽喳个不停,清脆而空灵,传荡山谷。她幽幽转醒,方应还在睡,她叫醒他,方应似乎没休息好,醒来一脸疲惫样。
“昨夜看你翻来覆去,睡不着?”
“地上硬邦邦,硌得慌。”
“俞翊也醒了,你收拾一下,我和他说完马上出发。”见许陵走去,方应马上收拾好干粮和水,不出须臾,许陵疾步回来,道了声:“快走。”
俞翊一干人等也没有多加挽留,放他们离去。最快出山谷的溪流在昨夜被瘴气污染,不再清澈,只能绕一大圈,许陵走最前,方应紧跟其后,等离洞口远了,方应才追赶上她:“何事如此着急?”
许陵忽然严肃道:“他们改变计划了。”
许陵:“俞翊更改计划,白天即刻动手掀了狼窝。”
方应心头一悸,难以置信。
许陵要冷静得多:“瘴气通常日落之后才会彻底笼罩雾方阵,俞翊那边有一个剑器师修习占星剑术,今早占卜出今年瘴气席卷山脉西北部区域比往年早,今日便会应验,提早一个时辰,这两天我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猎杀到雾狼,且申时之前找到安全洞口。”雾狼生性残暴,与瘴气相伴相生,瘴衰而弱,瘴盛而强,两者早已不分彼此,如今瘴气平白多出一个时辰,雾狼实力自然见涨。
方应则嗤之以鼻:“他们出此下策,果真是疯了,也不怕危及同门性命。”
许陵沉声道:“没有什么疯不疯的,有利可图,剑器师的世界不都是这样吗?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个剑器师能占卜出,其他剑器师也能,路上极有可能碰上像俞翊那样的队伍,我们小心为妙。”她帮过俞翊大忙,俞翊才没为难,肯让他们轻易离队,纪酒霞当年坦白述说事实,许陵今日算是见识了,她不再吭声,忽视方应投来复杂的神色。
晨雾还未完全退去,迷蒙一片,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狼嚎从西边的山林赫然传来,长啸凄然,声声入耳,毛骨悚然,半空飞越数柄长剑,剑器师鱼贯而入。
弥漫乳白色晨雾的山林冲出一头头雾狼,形态渐渐显露,它们体型高大强健,龇着银牙,毛色与瘴气颜色毫无二致,夜间遇到难以分辨,尾巴竟比寻常狼长一倍,高高翘起,尾部的毛发似阴云所化,如烈火燃烧,灰色云烟飘荡,一双双赤红的双眼直视前方,目不转睛。
许陵和方应前脚刚踏出山谷,被不远处炸开的巨石震慑住,巨石被炸得稀碎,飞溅而出,许陵拉过方应袖子,躲开一块碎石:“先走!”
晨雾浓重,胡乱跑动极易迷失,却恰是雾狼优势,它们习惯混乱迷离的环境,三头雾狼拦住二人去路,逮住漏网之鱼。许陵刹住脚跟,听见方应沉声道:“拔剑吧。”
雾狼口中涎水如断线直流,滴落在泥沙上,凝成一颗颗黏糊糊的泥球,许陵握向剑柄,飞云掣电间,却有一把乍然闯入的银剑毫不留情刺入一头毫无防备的雾狼脊背,穿透腹部。
其住召唤此剑,拔出,银剑沾满鲜血,一滴滴落在狼皮,手法残忍,其余雾狼见状,几乎只知逃命,四处逃窜。
“又让跑了两头!”剑主嗔怪着落地,他回身,发现许陵和方应,神情错愕:“你们怎么在这儿,莫非也加入行动?”他和王漾兵分两路,专挑逃出山林的雾狼乘胜追击,却不想竟碰上此二人。
许陵面无表情:“往哪走狼少些?”
陆缠微怔,还是指明了方向。
许陵绝对不是落荒而逃的,至少方应可以证明她沿途杀了几头想撕咬他们的雾狼,顺便手麻利摘下犬齿。
究其原因,其一,她惜命,雾狼只存在于睢连山脉,犬齿再珍贵也不值许陵拼死拼活,况且她只需要几颗就满足;其二,狼潮非同小可,别人好歹人手多,她和方应两个人可不敢轻易冒险。
“我们会不会跑得太难看了?”方应喘气,问靠在树边的许陵。
“问个路而已,陆缠不至于那么天马行空。”
方少爷许是跑糊涂,环顾四周,只见岸边一条河流静静流淌:“这是何处?”
许陵取出几颗犬齿,齿刚拔下,沾着血迹,递给方应:“我们一直往北跑,现在应是偏西了些。托他们的福,也算是完成任务,待会绕过那片山林,往结界出口出发,快些今日能赶到。”结界出口位于雾方阵东南面,避开小狼潮尽快赶上,必须经过一座举目萧条的山峰。
此时山林外经过一场腥风血雨的打斗,遍地血腥,小狼潮已过,除几头敏捷的雾狼逃过一劫,大多数都在躺地上,死的死,伤的伤。
每年,连山脉的西北部似乎都要经历这一场激烈的猎杀,像是一种因果循环,睢连山脉给雾狼准备绝佳的生存之地,而雾狼世世代代享受福分,同样要给予相应的报酬。
它们的血就是报酬,山脉多荒地,枯涸处处可见,河水已被瘴气污染,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死去的雾狼鲜血流尽,渗进土里灌溉这片土地,助长寸寸苍丛。
天色比以前早暗,众人不以为意,可危险有时是一种无形的毒药,刚触碰毫无感觉,爆发时咸涩而清苦,一不留神将性命夺去。
地面像被搅动一般,浑然动荡,许陵来到河岸,先见河面渐起一层又一层波澜,略有晃荡,她警觉道:“你感觉到了没?”
方应低头见地上石头不断震动:“是地动。”
两人不约而同,远离高山密林,赶紧往西南面的空旷之地去,空地已有不少人,慌乱不已。
有铸剑师愤愤不平:“前前后后遇到狼潮,现在又碰上地动,真够倒霉。”
“别说了,小心让那批剑器师听见。”
“听见怎么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不怕他们。”
方应注意铸剑师的交谈,低声对许陵道:“地动还好,已经经过几批小狼潮,应该不会引来大浪潮。”
“雾方阵那么大,雾狼没有具体数目,有些狼窝搭在深处,不排除多数剑器师找不到的,若是地动范围大,又震个没完,届时恐怕会悉数倾巢而出。”许陵以严肃的口吻解释,没有含糊,方应一听倾巢而出,又见她神情认真,打起精神,不敢丝毫懈怠。
许陵的声音不大,站在一旁的一名剑器师偏听进,放声道:“雾狼尽数被绞,若深处真有许多没被发现的狼窝,如今震了许久,怎不见你口中所谓的大狼潮?”这人声音豁敞,周遭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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