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湫被清晨的日光唤醒,起身后并没有在身边看见夏南清,打开手机,看见她发消息说自己散步去了,告诉苏湫早餐在桌子上放着,记得去吃。
自从那场决赛过后,夏南清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躲着自己,苏湫能感觉到对方好感的流失,但她在当时就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安抚与补救,现在哪怕时空倒流让她再来一遍,她也不会更改什么策略。
那么问题就不在她这里了,苏湫想,她一向只掌控自己能掌控的事,从不内耗自身。
她不像宁柳,不像夏南清,更不像那些总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相互竞争的女人,她以不温不火的态度处理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总是在身旁卷起一阵焦虑的风。
人们说,她是个帅得掉渣的总裁,人们说,她这叫做“万人迷”。
有人为她跳海,有人为她离婚,更有甚者因她而患上心理疾病住进院里度过余生。她感到自责,却也无法对那些绝望与痛苦感同身受。
她只是不理解,女人,为什么要那样活?
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一切,那些女人们,她们爱的真的是自己,是苏湫吗?还是说,她们真正爱的其实是一面镜子,镜子中映现的存在,从来就没有苏湫,只有为爱牺牲,为爱美丽的她们。
或许不只她们,还有一些她看不到的人。
似乎从很早之前,她就开始怀疑这一切,她一向孤独,她不理解世界甚至不理解夏南清,但似乎又在被命运捉弄,她就是那样,接受了夏南清。
爱上了夏南清。
说是爱,其实也不似对方那么热烈似火,她只是有种被感染了温度的感觉,当夏南清来抱她的时候,总有那么些瞬间,她感到身体发热,心脏比之前跳得快了两拍。
她过去少有这种感觉,只在与夏南清相处时被偶尔唤起,只要她笑,她就感到温暖,只要她哭,她就愿意相拥。
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只为夏南清而转动。
夏南清说,“我希望你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爱上我。”于是她就那样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地爱上了她。
她甚至不知理由为何,但人们告诉她,爱,本就无需理由。
冷酷之人的微弱残温,那不更是爱的证明?
那或许这就是爱吧,这就是属于她的爱情,苏湫如此想,她终究还是等来了这么一天。她此前对爱情并无太多想法,但也明白,孤苦伶仃,孑孓一生,从来就不该是属于苏氏集团继承人该有人生。
还好,等到了真与爱情相遇的那一天,情感上倒也不感到抗拒,这是个美好结局。
完美的爱情,温馨的家庭,再加之精致的容颜,若没有这些,便缺乏魅力,便难以服众,这是站在顶端的人,站在顶端的女人,从小就该理解的道理。
她随意地扎起头发,坐于镜前,别上了能与今日服装搭配的同色绿耳夹,角度没掌握好,她的耳垂被尖锐的部分刺痛。
她看着镜子里往下滴落的点点鲜红,少有地,沉默着,发呆许久。
直到被宁柳不间断打来的电话唤回,她接通,皱起眉头。
·
夏南清在走去店里买咖啡的路上正巧看见一对情侣从酒店走出,她们彼此好像粘在了对方身上,走一路闹一路,又是亲耳朵,又是撩外套,夏南清觉得她们显然还没腻歪够,掉头回去才是更好的方向。
她看得心里不太舒服,其实也只是源于嫉妒。
她过去不信鬼神,跟了苏湫后好像也有了点不得不信的缘由。她真心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跟苏湫一要有点什么,就总是会被意外打断,什么被人闯进房间啊,莫名其妙来电话啊,公司二楼厕所爆炸啊,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事都会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打断她俩。
至于苏湫,她想都不用想,肯定会优先去处理那些更为紧急的事情。
她从来就是凉薄之人,是心里装得下大事的人,而夏南清能争取到的,从来只是薄情之人的点点残存余温。
这种事情发生多了后,夏南清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每天跟苏湫待在一起也只是亲吻,纯洁得像是两只绝了育的猫咪。
反正苏湫那人,这方面也是挺冷淡一人,只有夏南清主动求爱的份。
她甚至还真的为此找人算过命,得出的结论是她是纯洁处子之命,婚后方可解除。
夏南清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为了那个神婆掏了两千块钱后更是愣了良久。
不过关于这方面她也不太在意,她没有知识也不曾有过体验,又何来欲求一说。她还是保留着一些较为传统的想法:那些事是没必要自己探索的,要留给喜欢的人才对。
“这种事,是谁规定的?”
脑海里有个声音莫名其妙闯入,夏南清被吓了一跳。
“谁规定的……”她抬头,才发现这个声音不是源于脑袋里,而是源于咖啡店里坐在对面打字的中学生,她正对着笔记本喃喃自语。
夏南清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虽然能够让人认不出,但是处于身材和气质,还是难免走一路被人看了一路,只有对面这人,一直对她漠不关心,毫不在乎。
她突然来了玩心,想给这家伙的生活一点小惊喜,于是她伸出食指敲了两下桌面,小孩抬起头,夏南清摘下除了帽子外的伪装,冲她抛了个媚眼:
“你看,我是谁?”
有着杂乱卷毛短发的粗眉学生眨着眼,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画面,半响,她摇摇头,“不知道,你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夏南清难以置信。
“喂,你再看看,你真的不认识我?”她拍着桌面,不敢相信这座城里还有人不识她夏南清的大名,这小孩是刚进城吗?不,刚进城已经解释不了她的情况了,只有一个可能:这人从小到大没看过电视。
那怎么可能!
但无论她说些什么,小孩都还是摇头,还是说不熟,夏南清忍无可忍,干脆自报家名。
“夏南清你不认识?你没在电视上看到过我?”
“苏湫,苏湫你总认识吧,我是她女朋友!”
“苏湫,哪有苏湫?”她声音太大,反而引来了隔壁桌的关注,“苏湫,苏……啊天啊,这不是夏南清吗?喂,老婆,你别去厕所了,快回来,这有夏南清呢!”
隔壁桌的女人对着走廊处喊。
“夏南清,哪有夏南清?”
“哪哪哪?哪?”
一时间咖啡馆里一片喧哗。
夏南清拔腿就跑。
在转到一个小巷,靠在墙边喘息时,她才幡然醒悟:那小鬼搞不好是在骗她玩呢,搞不好还觉得很自豪。居然被那样的孩子给耍了,夏南清啊夏南清,你可真是不清醒。
直到她的上衣口袋里发出消息的提示音,她打开手机聊天框,看见了宁柳和苏湫待在一起的照片时,她才彻底清醒。
比被一盆冷水泼到梦醒还清醒。
·
冬沉被老师的粉笔头砸醒,她昨晚又熬夜了,今天这堂逻辑学课更是给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眼皮来了一记重击,她忘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至少记得怎么清醒。
“有些同学啊,至少装个样子嘛,呼噜都打起来了,非得让老师练习射击?”讲台上的优秀讲师开了个自以为好玩的玩笑,但台下的笑声却没有多少,想也知道,她选错了对象。
作为一位有经验的教师,能通过学生的反应判断出班里同学的人缘情况那可是基本,刚刚被她砸的那名学生,现在看来身边没人坐一起不是意外。她大概就是那种透明人吧,教师想。还好,这是大学,不是高中,也没人在乎谁透不透明,在乎的只有她,她这位可怜的优秀讲师本月份又冷场了一次。
于是她咳嗽一下,清清嗓子,继续讲题。
冬沉低着头,她因班里尴尬的氛围而感到受伤的情绪也就持续了十几秒,她在睡醒一分钟后想起来刚刚做了个梦,努力回想,却只能确切想起她在笔记本上打字的内容。做个梦也在码字,她可真是条劳碌命。
但她隐约能记起,她梦见了夏南清。
这比热恋时梦见恋人,还要令人悸动不已。
她尽力回想着关于夏南清的一切,她好像还是那么喜欢粉色,穿着那件淡粉风衣。头发被打理着格外柔顺,不出节目时,就化着淡雅的妆。
不会选口红,颜色总是过淡。在外面坐着时总得喝一口咖啡扯一下口罩,过于繁琐又不得不做的动作总是搞得她心烦意燥。
而在家里喝热水时,就喜欢两只手抱着杯子,小口去抿,显得特别乖巧可爱。右手无名指上一直戴着和苏湫一起去买的订婚戒指,哪怕洗澡也不会摘下。
偶尔坐在椅子上时,会稍稍抬起左脚,很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脑海里循环着一些喜欢的歌。看窗外的风景时呢,就喜欢拿右手的中指去顺着摸自己的眉毛,像给自己顺毛的猫。如果这个动作被苏湫发现,她反而变得害羞,会悄眯眯地看向苏湫,捂着脸笑……
冬沉转着笔,想得入神,很快就度过了那一堂课。
夏南清,夏南清,她的小说女主,她和苏湫,是她灵魂里那不为人知,却被清扫得最为干净的一处。
下课后走在路上,她甚至有了心情去仔细考虑一会儿吃饭要选哪个食堂档口。麻辣烫不错,但那家的肉好像不太新鲜,鸡排饭也可以,但他们总是把酱搞得齁咸……她琢磨着琢磨着,好像回想起了梦里那转瞬即逝的某个瞬间。
奇怪,梦里的夏南清啊……
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写在前面:本作部分情节带有讽刺性质,部分角色拥有成长性,前期的很多情节/思想会在后期得到批判(比如女女互害,比如“比美”,比如没有必要在百合文里出现的“男闺蜜”,比如很多东西……),所以如果在前期(特别是夏南清她们那个很俗套的原生世界里)看到一些奇怪剧情的话,不必认为作者也支持那些玩意,万分感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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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女主不能质疑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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