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御钤与王氏坐在桌前。
王氏： “这孩子哪来的？”
凌御钤不慌不忙从袖里拿出一副画像，缓缓打开，王氏的瞳孔骤缩。
那是秦岭与凌御钤父亲凌志的合像。
“阿诚……”王氏眸光闪烁： “你从哪弄来的？”
凌御钤不答反问： “我爹在外有私生子？”
王氏：……
凌御钤： “你要杀了他们，对吗？”
王氏低头不语。
凌御钤： “你可知，那秦岭与花喜禾的姐姐花禧至在一起，你派出去杀他们的刺客，差一点杀了小禾！”
王氏：……
“娘，你沉默算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是吗？”
王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我是为了太后才这么做的。看见赵敏荷，我就想起了蒙冤而死的太后。”
“赵敏荷不是跟花禧至交好吗？”
王氏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来。
“有一个人，知晓你的全部秘密。当你风光而她落魄时，你会怕她抖露出你的秘密，将你拉下神坛吗？”
凌御钤不语。
王氏继续道： “赵敏荷不知道此事，但是当年太后最喜爱赵敏荷。我想，能帮一把是一把，她在这后宫也不容易。”
“而且，我也是意外得知花禧至没死，而且嫁给了秦氏的儿子。真是，天意弄人啊。”
凌御钤踌躇半晌，又问： “那，你可知在京城内，有谁在贩卖灵药？”
王氏： “你还是查到这一步了吗？你爹，或许就死于灵药。”
凌御钤瞪大了眼睛。
王氏： “这灵药来自宫里，就是你爹办完楠城赵家分家被抄家一事后，圣上赏赐，里面有一颗药丸，据传大补。你爹服用后，第二天便死了。”
“我在之后参加孙大人母亲的葬礼时才得知，那药丸是灵药，而先皇似乎也死于此药。”
凌御钤拍桌而起，冲王氏大喊： “你是说，是先皇赐死了我爹？！为什么？”
王氏安抚着凌御钤，让她坐下。
“不一定。那赏赐的东西经过了很多人的手才到你爹这，只能说，宫里有人要害我们。阿御，我从小让你女扮男装，就是为了保护你，让你花伯帮你成为武官，也是如此。顺便，还可以保护我们家族的荣光……阿御，你还怨我吗？”
凌御钤不语。
王氏继续道： “这孩子，是花禧至与秦岭的吧？没事让花喜禾带她去赵皇后那看看吧，也好睹人思人。”
凌御钤： “娘，我打算养她。既然秦岭与我有血缘关系，那么这孩子也可以算是我的。这样一来，既可以掩盖我的身份，又可以使小禾免得膝下无子落人口舌。”
王氏： “随意。”
二人走出房间，花喜禾忽然觉得，以前那个温柔的王氏又回来了。
王氏： “小禾，今晚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花喜禾： “不用不用，娘，周沐约了我俩，我俩晚上出去吃。”
凌御钤不知此事，顿时醋意横生： “周沐？”
花喜禾不明所以： “是啊，他刚回来，说有事要跟我们谈。”
凌御钤转身，关上了门。
花喜禾：？？？
夜晚，永兴楼二楼雅间。
周沐早已等候多时，花喜禾开开心心坐下等菜，凌御钤一脸怨毒。
花喜禾：这娘俩是换脸了吗？怎么换她不开心了？
周沐问了一下那檀木箱子里的东西，凌御钤把那颗药丸给他看。
“这药丸很眼熟，似乎曾经先皇经常服用。”
“这是灵药。”凌御钤回答。
周沐啊了一声，说： “先皇之死，或许与之有关。”
凌御钤问： “王爷，你可知，宫里谁有此物？”
周沐思索： “不好说，几年前，朝廷重臣几乎人手有份，哦，孙大人母亲的死，就跟它有关。”
“后来我哥发现了此物的弊端，遂开始禁止了。”
凌御钤： “那就难办了，我只知这灵药有一批是往皇宫送的，可是具体在谁那，我不知，也无从查起。只知，那接头人的暗号叫‘广寒宫阙’。”
周沐： “‘广寒宫阙’？既然那叶子册子来自皇后，那么下半部或许也跟她有关系，你们可以去问问。”
说完，二人一齐看向花喜禾。
花喜禾嘴里嚼着菜：……
又想拿我当冲锋枪！
于是，花喜禾被迫前往群芳殿套话。
为了显得自然，花喜禾是抱着凌芸一起去的。
赵敏荷见到凌芸自是欢喜，她不顾伤势起身，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跟花喜禾说： “我的也快了呢。”
此时，花喜禾才得知圣上再一次遇刺，而赵敏荷替他挡了一箭。
看到赵敏荷大概三四个月的孕肚，花喜禾一时拿不定注意，是否要将花禧至的事告知她。
赵敏荷看出花喜禾有心事，遂出声询问。
“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花喜禾点头，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我姐姐找到了，她没死，不过……”
花喜禾把彤儿的情况告知赵敏荷，隐去了灵药部分，赵敏荷满脸懊悔与不甘。
“冬儿那么善良，怎么会遭此厄运？要是我早点知道她还活着……”
花喜禾腹诽：如果你早知道她贩卖灵药，掌控菇城经济命脉的话，还会这么想吗？
赵敏荷捂住了肚子，花喜禾急忙要宣太医，被她拦下。
“不必，没事。”
赵敏荷眼含泪花，又说： “你不会平白无故跟我说此事，是发生了什么吗？”
花喜禾坦白： “我们在查叶子一事，有一批叶子的运输途径是往皇宫的，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必须要查。”
“我们”二字一出，赵敏荷就知道，是凌御钤或者周沐要挟她来的，遂无奈笑笑。
“也罢，我当年打点了不少人。那部关于叶子的册子，美容蛊，灵药皆出自我手。”
“不过，我当年没想到，我随意打点的东西，日后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真是有心之人的手笔啊。”
赵敏荷继续说： “那叶子册子交给了前将军，美容蛊交给了当时的大宫女，灵药配方交给了一个文书。”
“那文书照顾过我一段时间，我看他心善，就给了他，让他补补身子。”
“灵药不是……”花喜禾的话戛然而止。
灵药不是会上瘾吗？
赵敏荷无奈。
“最初的灵药是补药，不会上瘾的，只是后来传出去些假药，顶着灵药的皮，带着特殊的目的，流传世间。”
“况且，就连苹果都有许多种类，更何况是大补的灵药。配方一改，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之后，赵敏荷以身子乏了为由请花喜禾离开了群芳殿。花喜禾回去后如实汇报，剩下的就交给凌御钤跟周沐了。
凌府一贯冷清的夜晚，今天热闹了起来。
花喜禾与凌御钤在哄孩子睡觉，急出一脑门子汗，好容易哄完，花喜禾早已困顿不已，遂未管凌御钤独自沉沉睡去，而凌御钤却睡不着。
她不知是兴奋还是高兴，抚着那檀木箱子，下意识颠一颠，忽然，她觉得重量不对。
她打开箱子，看着箱内，发现内部的空隙与外部不符……似乎，在这箱子内部有暗格。
几经推敲，凌御钤未发现打开暗格的机关，遂暴力强拆，用匕首撬开了箱子隔层，一个精巧的八音盒和一个精致的香囊躺在里面，散发着阵阵幽香。
她拨动八音盒，是很平常的乐曲，遂没再关注。
她又打开香囊，里面只是普通的药材罢了，没什么稀奇，她不懂医术，便想着明天找医师问问，也就随着花喜禾睡去。
此夜寂静无声，凌御钤似乎梦到了四年前的漠城一战。
只是，她的梦很奇怪，她似乎并不记得有这段经历，又或者是被她所遗忘了。
昏暗的厢房内，她发现自己被捆在椅子上，到处破败不堪，地面似乎还有沙砾。她面前站着几个人，间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李大人，为什么不杀了她？”
这个声音很耳熟。
“她还有用。”
这个声音也很熟。
“那这药……”
“做一下实验吧，她若是活下来了，算她幸运。不过，就算活着，也会失去关于我们的这段记忆……”
她眯眼，试图看清站在最前面说话的那两个人。
烛光幽微，忽闪忽闪，照亮了来者。
是张凛。
他一只手掐开她的嘴，另一只手拿着蜡烛，鲜红的蜡油滴在她腿上，立刻凝固在冰冷的军甲上。
而后另一个人走上前，将药丸扔进她嘴里。
那张脸放大在眼前，竟然是吴衣寒。
“这纷扰世间之人，一个都跑不掉。”
凌御钤感觉自己后脊发凉，整个人如同魇着了般挣扎，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如坠无底深渊。
愈来愈沉，愈来愈黑，愈坠愈深。
她下意识握住胸前长命锁，那行猩红小楷变成了一串问号和奇怪的字符。
尔后，一道光照射进来，她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凌御钤？”
是小禾？
凌御钤睁开眼，看到了一旁一脸焦急的花喜禾。
“你怎么了？忽然就挣扎起来，做噩梦啦？差点把我掀翻在地……”花喜禾喋喋不休。
“叫阿御。”凌御钤忽然认真道，眼神带着渴望与楚楚可怜。
花喜禾： “嗯？”
“叫我！”凌御钤急了。
“阿，阿御。”花喜禾结巴着，不知这位将军又想出什么花招。
凌御钤猛地一把抱住花喜禾，把头埋在她肩膀与颈项之间，嗅着熟悉的暖橘调的香膏，低低说了句：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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