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结束后，余林林送了季叶霄回来看见自己桌子放着的三袋泡芙，嘴角无意识往上扬，面部表情没多大变化，但内心无疑是开心和激动的，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进了桌洞里。
笑着笑着，笑容戛然而止。
此次一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他。
据说高三下学期，季叶霄也不会回学校上课。
他说他妈妈给他在外面报了高考文化加强班，不会回来上课。
可能他们的下次见面就是高考的时候。
或许，高三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能够让他回到学校。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再次见到他。
哪怕，就只有一眼。
高三上册结束，学校给高三放了一个星期的春节假期，高考所剩时间不多，每一刻都需要争分夺秒。
除夕早上，言酥跟她爷爷奶奶一起回了老家过年。
今天早上临时得到一个消息，而这个消息让她的情绪一直不高。
回老家的大巴上，言酥坐在窗边挨着言奶奶坐，她眼睛空洞地盯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远处的山一直往后倒，山的那边还是山。
她转过头面对言奶奶，语气淡淡，再次确认那个消息的真实性：“他们今天真的不回来吗？”
言奶奶摇头，那双宽厚因常年劳作而留下老茧的手握住言酥放在腿边的手，那双手冰得沁骨，言奶奶用力握了握，想将自己手上的温度传递给她。
看着言酥这幅摸样，她心疼地叹了口气：“你妈妈说初二可能才能回来。”
言酥喃喃道：“初二。”
可能……
他们从昨天才开始放假，应学校规定初五下午就要返校。
如果她爸妈初二才回来，她就只能跟他们待三天。
一想到这么短的相处时间，言酥脸色越来越沉。
她把头别过去，看向窗边，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前几年，年夜饭一家人都在家里吃，今年，连年夜饭都不吃了。”
从小她就很少能见到父母，只有重大节日的时候他们才会回来，而言酥也一直很重视年夜饭这种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今年，她爸妈干脆不回来吃了。
一想到这，她仿佛觉得自己用心维持的亲情什么都不是。
言奶奶叹了口气，安慰言酥：“听你妈妈说有什么事情很重要需要在那待几天，才回来不到的，年夜饭嘛，一家人在一起，什么时候吃都是年夜饭。后天你爸妈就能回来了，你不是最喜欢放烟花了吗，等你爸爸回来。就叫他带你去放。”
言酥垂眸，哽咽：“年夜饭不一样，一年之中就除夕这么一天，其他日子吃就根本不是年夜饭了。”
“不吃算了我还不稀罕。”言酥别开头，不再去看言奶奶。
车窗映射出言酥闪着泪光的眼眸。
“这孩子。”
言奶奶看见言酥从脸颊划过的一行泪，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言酥这孩子，有时候死犟，就认那么一个理。
言酥和他们回到老家后，吃完年夜饭就呆坐在院子里，看着不知道是谁放的烟花。
往年这个时候，都是爸爸给她买了烟花，她带着亲戚家小孩在院子里疯玩。
言奶奶他们坐在客厅里看春晚，外边太冷，有人叫言酥进屋，言酥没理。
今年，依旧把姥姥姥爷还有爷爷奶奶接过来过年。
刚吃完年夜饭，余林林就跑回了自己卧室，把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做起卷子，连每年的固定节目春晚都没看。
客厅里热火朝天讨论着春晚小品，放在角落充电的手机响了又响，无人理会。
何思嘉给余林林发了好几条消息，见没回，最后下定决定打去了电话。
一阵铃声响起，姥姥举着手机问是谁的，戚蓝磕着瓜子嗯哼了两声，接过手机，敲响了余林林的房门，听见敲门声余林林去开门，门刚打开，还没反应过来戚蓝就将手机塞到她手里。
她一脸懵望着自己手机闪烁的屏幕，愣了一会接了起来。
“喂，余林林？”电话里传来声音，“我是何思嘉。”
“我知道。”余林林，“怎么了？”
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存了何思嘉的电话。
她打开免提，回到位置把手机放在一旁拿起笔，视线又重新落在卷子上。
“想放烟花吗？”
“烟花…”余林林有点犹豫。
她又想把这卷子做完但又想下楼去放烟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抉择。
学习也不差这一天吧。怎么不差。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在脑海中出现，纠结万分。
何思嘉见余林林那边沉默，自顾自地又说：“何俊博你还记得吗？就是去年一起放烟花的小男孩。他非要跟你一起去放烟花，不然就哭着闹着喊不放了。”
何思嘉的手机放在耳边，虽然没有开免提，但他还是心虚地瞥了眼在那里乖乖坐着看动画片看得开心的何俊博，害怕他听见。
反正都撒谎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句了，紧接着又开始补充：“我……实在是没法了，才给你打的电话。”
何俊博？她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画面，她记起来了，但他当时也才四岁吧。
他们之间就见过一次面，还记得她？怎么可能非要跟她一起放烟花。
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还是没等余林林回答，他继续加大马力，劝说：“出来放烟花吧，我猜你现在在学习？不要这么拼，适当地给自己放放假，休息下吧。”
见她始终不动摇，何思嘉继续说劝阻。
最终，余林林放下笔，深吸口气败下阵来：“行吧，那我现在下楼。”
“好。”
还没等余林林反应过来，何思嘉就把电话挂了，生怕下一秒余林林就反悔。
余林林叹了口气，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衣服，跟父母交待了几句后就出门了。
她穿着白色棉服，拉链没拉上，敞开在外面，里面套了件天蓝色毛衣，下面搭配着蓝色牛仔裤，就这样慢悠悠地摇下了楼。
站在楼下单元门四处张望，等了几分钟，就玩起脚边的小碎石，听见前方有人叫她，她抬头就看见何思嘉牵着一个身高快到他腰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等很久了吗？冷不冷？怎么穿这么少就下来了。”还没等他走进，何思嘉就抛来一大串问题。
余林林跟何俊博挥挥了挥手，在将视线转移到何思嘉身上，她摇摇头依次回答他的问题：“我也没等多久，刚下楼，我不冷你们呢。”
穿得也不少。
现在她的手都是暖和的。
何思嘉说了句不冷，就将头上的帽子取下，递给了余林林。
“你戴上吧，今晚的风还是挺大的，等下耳朵吹红了，容易生冻疮。”
余林林：“……”
“那你怎么办。”
何思嘉笑了笑，摇头：“我不用。”
余林林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帽子戴在了头上，遮住了耳朵。
她低头看了看何俊博，然后蹲下身去，从包里掏出几个糖，拉住他手，将糖果放在他手心里。
摸了摸他头，笑着问他：“还记得我吗？”
何俊博脸颊两边红扑扑的，余林林剥开一颗糖果放进他嘴里，尝到甜味的他点点头：“我记得，哥哥刚刚给我说了，你是去年跟我们一起放烟花的姐姐，你是林林姐姐。”
余林林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重复他刚说过的一句话：“哥哥刚给你说的啊？”
她蹲在地上，仰头眼里带着笑意地去看何思嘉。
何思嘉避开她的视线，尴尬地笑着挠挠头。
余林林撑着膝盖起身，将手晃了晃，何俊博有眼力见地牵过她手，余林林微愣，反应过来晃了晃他手，说：“我们一起去放烟花吧。”
何俊博：“好。”
“去哪放烟花？”
何思嘉对上她的视线，脱口而出，显然是已经早早想过地方了：“去年的那片空地吧。”
去年的那片空地已经不是空落落的了，已经栽了一排的梅花树，现在正是梅花开得茂盛的季节，满园梅花。
空气中都能闻到一股梅花香。
梅花一片一片飘落在地上，青石板上铺满了碎花瓣，让人远远望过去，感觉身处世外桃源，别有一番韵味。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霎时间，天空中响起巨大一声“砰”烟花如流星般从天而降，何思嘉循声望去，眼里映射出蓝色烟花璀璨的光芒，那点点碎光在他眸底深处跳跃闪烁。
余林林扭头去看何俊博，他正乖乖在一旁空地上玩着摔炮，她缓缓靠近何思嘉，站在他旁边，轻轻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地就嗯了一声，扭头去看她，嘴角还带着一抹因烟花灿烂的笑容。
余林林想了想，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壮胆，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清楚：“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何思嘉闻言身体一震，傻傻愣在原地，嘴角还带着一丝残留的笑容，缓了好一会，才迟疑地点了下头。
原来他的喜欢这么明显的吗，不过也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隐藏自己对她的感情。
“你发现了啊。”
“为什么啊？”
何思嘉不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我又不好。”
“学习没你好，长得也配不上你，性格嘛，也很差。我还很自卑。”
“有时候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就连做饭我都不会做，我这么差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啊？”
在她眼里，她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
倒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只是一瞬间脑海中就冒出这些话来。
何思嘉忽然笑了：“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而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是你就好。”
余林林沉默。
只要是我就好。
何思嘉接着道：“而且你很好，你很漂亮，你的性格也并不差。人与人之间不存在配不配得上，如果真要论这个的话，那也是我配不上你。”
余林林：“……”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现在以及未来。”
看着她全盘否定这个事情，何思嘉也不气馁。
何思嘉顿了顿：“现在是不能在一起，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定。”
他打断余林林想说话的念头：“现在我们都要以高考为重，以后我慢慢追你，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打动你，或许就会追到你。”
谁也说不准未来的事情，但他有决心，相信自己会做到。
“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如果对此你感到很困扰，我可以保证在高考前不出现在你面前。”
听着何思嘉对未来的肯定，余林林的心中闪过季叶霄的模样。
她垂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拒绝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直到何思嘉打断她的思绪。
何思嘉笑，说：“别想了，拒绝的话我也不是很想听，你也不要费尽心思的去想了，错过了这么绚烂的烟花，就要下一年才能看见了。”
“看烟花吧。”
余林林扭头去看他，最后点点头，把视线转移到了烟花上：“好。”
何思嘉喃喃道：“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吧？”
“当然。”
何思嘉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在听到余林林的回答后，终于放松下来。
还好，还能做朋友。
想着想着突然笑了，他抬起头也不再去看她，高兴地欣赏起烟花来。
两人站在那里，烟花绽放的光芒打在他们的身上。
何俊搏在一旁跑来跑去。
烟花盛宴结束，三人走在路灯下。
何思嘉：“高考想考哪个学校？”
余林林考虑了一会：“渝大或者江大吧。”
何思嘉扭头，诧异地看着她：“没有北京的大学吗？”
余林林摇头：“北京太远了，我就想离家近一点，离家人近一点。”
余林林问他：“你是想考北京的大学吗？”
何思嘉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答案说出口：“没有，我只是记得你想去北京，所以就以为你会考北京的大学。”
“原来是有这个想法的。”余林林开玩笑道，“现在我成熟了嘛，离家近一点，干什么事情都方便。”
她想了想季叶霄，眼底的笑容不加掩饰，改口道：“也不一定，或许就去北京了吧。”
“那你呢。”余林林抬头看他，“你想考哪个大学。”
“江大，江大的物理专业。”
余林林点点头，抿唇笑笑：“我喜欢江大的法学，如果要报江大的话，那么法学会是我的首选专业！”
“那你肯定没问题。”
“你也没问题。”余林林，“全年级第一。”
余林林看着路灯下打在两人并肩而行的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她踢着路边的小碎石，峰回路转回到最初的那个话题：“你不用保证在高考前不出现在我面前，太刻意了吧，我们是不朋友，对吧。”
等了很久，才听到何思嘉那声轻柔的“嗯”。
他们还是朋友，是朋友就会见面。
最终，两人走在路灯下相视一笑。
而何俊搏松开了何思嘉的手，挠挠头，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大年初二，言酥一大早就被言奶奶叫醒。
让她一起准备着中午的饭菜。
她爸妈会在中午前赶回来吃午饭。
原本是一家团圆的好日子，她心中虽有不满，但始终都期盼着见到他们。
但等到她爸妈回到家，却给她带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对她而言，她并不清楚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但言奶奶来说，这是喜事。言奶奶今天特别高兴。
言母怀孕了！
在饭桌上，他们解释除夕夜回不来的缘由。
年三十那天，本来言父言母准备启程从北京飞回南川，在上车的那一刻，言母突然肚子剧烈疼痛，言父被言母满头大汗的样子吓到了。当即就带她去了医院。
一检查，先兆流产。
这时他们才发现言母怀孕，商量下来，夫妻俩都决定要这个孩子，为了保胎，他们就在医院住了两天院，修养身体，现在回来都是带着流产的风险。
言父言母还提前告诉言奶奶，等孩子出生，他们就要养在身边，到时候言酥也考北京的大学，把二老接去北京，他们一家六口就团圆了。
言奶奶乐不思蜀，连连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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