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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来信

距离那场可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已经过去四年了,这四年里,蓝星的整体环境在逐渐恢复。虽然异种仍会时不时来犯,然而,那种大规模的攻击基本没有了,而且,基于自然环境的改善,异种的数量也在跟着减少,事情看起来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事实上,无论是磁场还是气候,蓝星都在走向一种无法避免的悲剧。

流浪地球的概念被推翻,人类无法造出与之匹配的发动机,如若不人类不想灭亡,那就只有逃出地球这最后一个选择。然而,想要得到一艘宇宙飞船,对于目前的人类而言,难度亦是不小。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言克礼待在卧室,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座五十公分的白色水晶矿雕塑,雕塑外围是六边形雪花状,里面则不规则分布着灰色海棠和浅蓝色月见草,但离远了看,就会发现这其实是由灰向蓝渐变而成的一只飞鸟。

下面还镌刻了一行小小的句子:Free as a bird.

——像鸟儿一样自由。

这是洛晏清对言克礼的祝福,至于为什么是用灰色和蓝色,以及海棠和月见草来完成,这其中的深意恐怕只有制作者本人才能知晓了。毕竟,世界上并不存在天然的灰色海棠和蓝色月见草,想必这个礼物耗费了洛晏清不少精力。

除此之外,洛晏清还给他留了一瓶药丸,他粗略数了数,里面应该有二十颗左右的红药丸,瓶身还非常细心地贴了一张注意事项,什么时候可以吃,什么时候不能吃。

那瓶药同样被收放在桌面上,言克礼连一颗都没有动过,没机会是一方面,更主要是也舍不得,因为他大概知道,这药是怎么来的。

午饭过后,言克礼顺路来到了学校。他先去了低楼层的育儿园,轻车熟路进入到一间小房间,里面有一个老师正在忙活,见到他来之后,友好地点了点头便又忙自个的事了,倒不是她不怕言克礼,只是言克礼来的次数多了,一开始还会紧张他是来视察还是怎么,后来发现人家只是单纯来看他侄女的时候,也就渐渐把他当普通家长了。

这侄女就是祝平安和李曼茵的女儿,原本她应该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宠着她的叔叔们。然而,天不遂人愿,祝平安在她还没出生时就死了,那晚为了救厉生坤,他直接被蟒蛇吃掉了上半身。现在她只有两个干爹,还有他一个半吊子的叔叔,最疼她的那个叔叔也不知道回到了哪里。

祝平安死了,江衡他们建议说这孩子可以随母姓,但李曼茵说她爸爸的姓比较好听,特别,而且不能因为他死了,就什么都不给他留下,后来她就给这个孩子取名祝长安。

祝长安是祝平安的遗物。

平安既未安,愿长安永安。

以后每喊一声她的名字,那都是别人在祝她长安。

言克礼安静站着,看着被窝里露出来的那张脸,感慨基因真是一个奇幻的东西,祝长安当真是像极了她的父亲。

离开的时候,言克礼照例留下一袋水果,是联盟里依旧奢侈的番茄和草莓,他让老师给祝长安收着,平常当做零嘴给她补充营养。

看完她后,言克礼又转身拐上了六楼。六楼是霍雨青生活的地方。霍雨青又长开了一点,身高比同龄女孩要高一些,这点应该是遗传了她父亲,成绩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老师和言克礼谈论过,说霍雨青以后应该能进研究所,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目标,言克礼自然替她感到欣慰。

霍雨青现下正吃完午餐,准备回宿舍休息,言克礼不方便进去,就在门口把水果交给她,另附了一个袋子,里面是两套冬衣,最近联盟入冬,温度急剧下降,不少人都在医院打着吊针,然后问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霍雨青知道他和父母过去的恩怨,还是言克礼亲自告诉她的,但她没有怪罪言克礼,事实上,她虽然才十三岁,但心智已经相当成熟了,站在她的角度,她没怪罪过言克礼,或许刚开始有一点,但后面随着言克礼来看望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也就把他当成半个家人来看了。

做完这些,言克礼就回了宿舍,随便挑了本书看。到了晚上,他穿好衣服开车去了RH,上了天台,在望远镜里观看了好一会,触目皆是花色斑斓的星团,他不知道洛晏清在不在这其中一个,亦或是更加迢遥,所不能及的地方。

寒风凛冽,待手里的烟燃尽后,言克礼便返身下去。电梯到了五层,恰巧进来的人是裘越和他的助理,因为赵有良的离开,裘越这几年已经有逐渐成为研究所新领军人物的趋势。不过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见到言克礼,礼貌又疏离地打了声招呼。言克礼点头回应,站在角落里听他们谈话。

“欸,老师,我听说今天收到的外星信号和几年前那个属同串字符是不是?”

裘越说:“嗯,大概是四年前那会,不过那时候也没能破译出来……”

言克礼原本是游神状态,但他们讨论的声音却又不由自主地钻进他的耳朵。

信号?字符?会是他吗?

“等等,”电梯下到一楼,言克礼猛地叫住了他们,“今天研究所收到外星来信了?”

“是的,中将。”裘越不知道当年他和洛晏清的关系,但四年前那艘外来飞船却是实打实地在联盟流传了好一阵,于是这更加坚定了研究所这帮人想要与外星联系,以求获得建立新家园的有效信息。

“但暂时还没破译出来。”

“没事,”言克礼也仅仅只是又一瞬间的情感外露,很快他就恢复自如,“我去看看。”

随即他又按上五楼的电梯,进了裘越所在的实验室。虽然裘越不在,但还有别的同事留在那里继续未完成的科研。

研究人员看见这位中将都暗自惊讶了一把,一位年轻的助手立马跑过来询问他的需求。言克礼便让他帮忙调出今天发现的不明外来信息,助手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很尽职地从电脑调取出了相关页面,之后言克礼便让他离开了。

一个小时之久,言克礼从那一串杂乱无序的代码里解读出了一个信息。回去的路上,他罕见地扬起了嘴角。

其实如果要靠言克礼本人,他是绝对解不出这么一串符号代码的,他的水平只有本科,而且还不是相关专业。不过,发出代码的本人却亲自给他写了解密方法。

头顶的星星成簇成簇地铺洒在黑幕中,陨石又撞击到某个行星,一颗超新星爆炸后,周身形成了一片瑰美绮丽的星云。而此时,无尽的宇宙里,正有一艘来自亿光年外的飞船急速驶向蓝星。

午夜时分,言克礼在反复咀嚼那一行信息后,彻底沉入睡眠。这是四年多来,他睡过得最踏实的一次觉。

因为故人致信:

【一切都好吗,我正在来找你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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