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冬季,东北的方向已经飘起了大雪。
路上来往的行人不多,这一支马车队伍十分显眼。随行的丫鬟婆子避不了枯燥,便开始闲聊:“这郡主十来年前在我们锦城,她可是出了名的纨绔魔头。”
其他丫鬟面露赞同,这郡主年纪不大,举手投足之间,却偏偏有阴狠之感,无端惹人冷颤,一看就不是个省事的。
几个尚显稚气的小丫鬟不知其中因果,问到:“郡主是当如此性情,才被送到北地修行的?”
“倒不是这个理,当年啊这郡主跟中了邪似的,非要要去那蛮荒之地,谁都拦不住,也没说为什么,现在看来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话到关键,最终一声咳嗽终止了谈话,几个婆子丫鬟扫到来人对视一眼,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来者一个面显严肃的婆子不悦的说道:“注意自己的身份,妄议主子是会掉脑袋的。再有下次让我发现,掌烂你们的嘴。”
众丫鬟唯唯诺诺答了声,再不敢多说一句。
声音消失,马车里的姑娘漫不经心的喝茶,显然刚刚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她耳朵里。
一只白绒绒的雪狐躺在她腿边一动不动的,就在旁边默默睡着,好生可爱。
听到动静它揉了揉脑袋,翻了个身,姑娘便伸手抚上狐狸白花花的毛,它很快便又在温暖的掌下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外面开始嘈杂起来。
“保护小姐!”声音混杂着刀剑碰撞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的静谧。
正值晌午,行至密林,马车在摇摇晃晃中停下。
张宁安皱了皱细眉,拨开布帘。
正是白天,来往的人不算少。一转眼行人逃的七七八八,只张宁安手下几个会武的侍从,立马与山贼周旋来去。
那贴身的嬷嬷赶忙过来,拉着张宁安走。
“郡主快下来,有山贼截道!我们先去林子里躲一躲!”
这是家中专门派遣过来的人,很是忠心顾事。
张宁安听罢却冷然下了马车。
“你先自行离去罢。”刚好最近得了一法器,正愁没人练手,就拿这群人来试试威力。
山贼越来越多,眼看侍卫抵抗不住,婆子有些急切,“哎哟,这哪使得!老奴怎么可能自己先跑呢,老爷夫人要是怪罪下来,我也逃脱不了罪责啊,郡主咱快走吧!”
张宁安处变不惊地放开她的手,很是阴冷地朝着山匪说道:“一群猫狗之辈也敢拦住本郡主,找死?”
几个带头山贼解决完那几个侍从,顺着声音看向她,直觉惊艳,完全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反而大声讨论起来,“这小娘子真是个美人儿,比我们寨上的可漂亮多了。”
“还是郡主呢,一定是细皮嫩肉的……嘿嘿嘿。”
说着,几个山匪邪笑起来。
张宁安眸色一狠,掌中悄然蓄力。
刚要出手,便从她身后冷的划过一支银箭,精准射穿其中一个山匪的眉心。
旁边有人惊呼。
被射中的山匪当场倒地,神色扭曲地吐血。
“谁!”其他山匪警惕的提着刀漫无目的的防备,瞬间不敢轻举妄动。
只一瞬,张宁安便面不改色的松了手,悠悠转向身后。
只见一个身着月银色衣袍的男子,举弓而立,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之上,望向这边,显然是停驻已久。
衣袂飘飘,清冷模样就如同九重天上的神仙一般。
还没反应过来,一人瞬间出现在她的身旁,从张宁安身后一剑甩出直直刺向山匪。
那手持利剑的男子与其护卫出招狠辣,下手极毒,很快山贼被打的落荒而逃。
两个姑娘适时过来拉着她走到安全的地方。
“不知姑娘可有受伤?”女子嗓音温温柔柔的,直叫人心生好感。
张宁安目光落在被触碰的手臂上,疏离道了谢。
“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刚好经过此处。”
她目光落在山坡上,方才那如谪仙般举弓的男子正淡漠的看着被自己射穿的山匪,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画作般。
不知为何,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压迫感笼罩四周,让人难以亲近。
女子见人望着远处出神,唤了一声:“姑娘?”
“他是?”她问出口。
但刚头那女子听罢却突然冷淡道:“我们不过是寻常商人罢了,反正以后不一定会再见。”
景世子可是令城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寻常姑娘便是不小心对上一眼,都能羞红了脸去,这姑娘还直直的看,一点不加掩饰。
张宁安这边闻言眼波流转他脸上,觉得她也确实很久没见到过如此好的面皮了。
面容皙白,挺鼻薄唇,长相极为精致,修长的身姿举若谪仙,若不是眼神冷冰冰,不知道在蛮夷会有多受欢迎。
张宁安很喜欢这副样貌,看着很舒服,想着要是能做成本样冰封起来就完美了。
便直白夸赞道:“他长得很好看。”
周妗顿时一副了然于心的笑。
而景乐渝似乎听见有人在谈论自己,狭长的眸子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随同张宁安那婆子适时开口:“现在可怎么办呐。车夫都逃了,小姐该怎么回去?”
周妗并不知她的身份,不过人精惯了,想着举手之劳,此时思考片刻,便道:“这……你们且不要着急,请问你们要去哪里?我们在前面找处客栈,打点车夫送你们去罢?”
张宁安不由看向她,笑眼弯弯。
“劳烦姑娘,我家小姐正要回锦都。”老嬷嬷连声说道,生怕这祖宗犟劲上来。
“这么巧啊,我们也要去锦都!”
接话的另一名女子与面前的周妗长得有六分相似,语气神态却截然不同。
周妗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又情不自禁的看向景乐渝,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里闪过。
半晌,她含笑改了口:“那不如你们随我们一同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在一处客栈住下。半夜时忽然有下雨的趋势,窗外的树被吹的乱晃,夜空偶尔闪两下,预示着雷电渐近。
雷雨瓢泼,张宁安从睡梦中惊起,伸手就去抓烛台。
大风从窗外灌进 ,床幔衣布卷上天去。
她着急拂袖,点亮了全屋的灯火 。
虚汗顺着鬓角淌下。
十年了,没有一日她能睡的安稳。
“出来。”半晌,她对着空气开口。
接着,一个圆不溜秋的毛绒玩意从她脚边滚出。
“姑娘?” 毛茸茸一团伸展开来,才让人看清这是只绝好的白毛狐狸。
要是旁人看了狐狸开口说话,指不定要晕过去 。
张宁安却是按着额角穴位,看都没看它一眼 :“在此替我守夜。”
白毛狐狸揉揉眼睛,习以为常的蹭到她鞋边 ,安分的守夜。
将所有门窗关好,张宁安复而入睡。
这次,有了雪狐守梦,她没有再醒,而是接着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里四周很模糊,她实在看不清路 ,走一步是一步,最后到了一座又高又宽长的木桥上。
两边围柱很矮,之间也没有绳索之类的连接,根本护不住人。
桥边种了白色的山茶花,只凋了一朵在地上。
张宁安朝桥上走去,站在高处好奇的往下看,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
风平浪静的海面,海风吹不出一丝褶皱。桥下那一抹红无疑鲜艳。
……那血大概还温热着。
不明所以,张宁安有一瞬间心慌,连忙收回脚。
她反应过来,却道不清恐惧的缘由,只逃也似的离开。
二日。
简陋的客栈里,刚来一名说书先生 。
张宁安下来时,他正绘声绘色的讲道:“听我爷爷的祖上说着有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貌美的女子,掉进了水里去,意外被龙宫的一皇子所救。
这姑娘醒来便想要以身相许,哪知皇子早有意中人?死活不肯与那女子亲近,女子悲伤之下,就回了家嫁于了新晋的秀才,皇子这才恍然大悟,好一番往来终于挽回了女子!”
听到这,张宁安似笑非笑地落座。
说书的忽然停下来,装模做样地喝了口茶,看台底下的人最是爱听这你来我往的爱情故事,哪耐得住性子,焦急问他然后的故事。
他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后来夫妻二人恩爱非常,也有了一儿一女。可是好景不长,得知人龙之恋的龙妖大怒!失手便杀了皇子!”
转折来的太快,众人有些迫切,“然后呢然后呢?”
说书先生却是平下声音,让整个故事都蒙上一层阴郁与遗憾:“这龙王呐,后来伤心欲绝郁郁而终,最后把这海洋之主的位置,传给了一个私生女。这故事呢,也就完了。是怪那皇子无能,也怪那龙妖棒拆鸳鸯,唉……。”
戏客们齐齐感叹这段悲伤的故事。
周妗便哀叹着说:“这故事真是悲催。”
妹妹周茹安慰她:“这些不过是那些人编的胡话罢了,姐姐不要悲伤,你说呢,张姐姐?”
不过一日的相处,周茹倒是与她熟络了不少。
张宁安看着茶盏中冒出的热气,却好比听了玩笑话般,一笑带过。
这时店伙计笑嘻嘻过来上菜,顺便碎嘴道:“几位客官可千万不要在晚上去后面那水池边嬉闹。”
周家姐妹对视疑惑,“为什么?”
“几位客官不知,我们店家每晚要在那祭奠亡夫,十分忌讳有人打扰,每往来的生客我都会一一提醒。”
周茹闻言,顺着他目光,望见了一个身形妖娆的女子,在把玩着木算盘。她无疑很年轻,似才二十模样。
老板娘似是不经意间望过来,刚好与几人相视。张宁安不经意中似乎嗅到了一丝香味,是一种特别的花香 。很微弱的气息,几乎一瞬就没了,几乎让她怀疑是错觉。
“老板这般年岁就一个人,还要经营这么大的客栈,真是可怜。”周茹道。
随即无声,察觉到安静的气氛,周妗先出声打破:“张姑娘是锦城人?”
“嗯。”
“那姑娘来此地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做?”
张宁安轻飘飘撇了她一眼,微微笑着:“无事,闲来玩几日罢了。”
她便一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样子回道,“这样啊,我与小妹也是西南人呢,在锦城附近,前段日子过来舅家。遇到姑娘也真是巧了,不知姑娘家里是?”
“官。”
周妗好歹也是从小精明惯了的,便知晓这是不愿多说,也不似之前那般防备,便转而为她介绍道:“这位是景乐渝景公子,还有一位在房中的是程林叶程公子。姑娘与我们同行如常就好。”
张宁安来路丝毫没喊过累,话少相貌又绝顶的好,周妗好感对她多有照顾,偏偏她不爱说话,跟她聊天总是有一搭没一搭。
张宁安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景乐渝,除开其他看客,四周再次沉寂。
周茹性子活泼,可今日总担心的观望客栈二楼,时不时转过去看一眼,虽然跟着她们在说话,可心思早就飞走了。
说话间,外面突然就传来呼喊,客栈内顿时静下来不少。
一桌人目光也被吸引,看向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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