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怔怔地坐在电脑前，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屠坤心里发愁，此事远比她想得要复杂。王森则喜忧参半。喜的是，竟然被他猜中了，两件事果然有关联；忧的是，如果幕后黑手是同一批人，屠教授可当真危险了。那可是一帮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屠坤率先打破沉默，合上电脑，微微一笑，向王森伸出右手：“预祝我们合作顺利。希望……不至于送命。”
王森强颜欢笑，心里也愈发慌了——屠教授已失踪近四十八小时。当务之急，是尽快弄清楚屠教授到底留下了什么线索。“你看得懂他留下的那几样东西吗？”
屠坤收敛笑容，神色黯然：“他的意思是——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王森诧异地问。
“从我会说话起，父亲就让我识植物、学语言。他常说，语言能塑造一个人，不只是逻辑，还有文化感知。他觉得植物里藏着很多文化，所以让我边认植物，边理解植物背后的东西。”
“是花语的意思？”
“可以这么理解。最早是在神话和诗里，后来园艺、花店、礼仪……大家开始用植物表达情感。认知语言学把这个叫‘植物隐喻’。我父亲说，大自然就是一部词典。小时候我记不住植物名，就会把它们和我经历的事联系起来。后来我长大了，父亲常年在外，我们也大多是通过植物、器物的摆放来互相沟通，传递想法。别人未必看得懂，但我能。这是我和父亲的一个小游戏。”
“理解了。那包东西里的第一个物件是玫瑰。玫瑰的意思是？”
“Roses all the way，出自英国诗人罗伯特·布朗宁的诗作《爱国者》：
It was roses, roses all the way
With myrtle mixed in my path like mad
行来一路蔷薇笑，烂漫金娘烂漫狂。
屠坤语气平静，略带低哑：“父亲是在告诉我，在他独自野外工作的这些年，一切都很顺利，但是——”
“但是？“
“但事物都有两面性。Rose在英文语境中也常被用作负面隐喻，比如带刺的玫瑰。这些花没有插在花瓶里，而是散落在地上，我想他是在提醒我，虽然行来一切顺利，但生活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也希望我能节制哀愁，顺应变化。”屠坤看了王森一眼，继续说道：“两只麦穗，象征‘麦穗双歧’，说明他的科考项目收获满满。可麦穗旁边放着一朵曼陀罗——那是危险与美好并存的意思，说明他遇上了不确定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明白。”
“还有一根黄瓜。”她的声音越来越低，“as cool as a cucumber——父亲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希望我沉着冷静。”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组。”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空花盆，盆底挖了个坑，里面埋着植物根茎。旁边放着一艘塑料独木舟。”
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抬眼看向王森，眼中有光，像是在等着他来回答。
“植物根茎……独木舟……”王森声音压低：“屠教授以前造过一艘独木舟！那里面有东西？”
“对！”屠坤点头，目光笃定，“Get to the root of the can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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