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
多么低微的修为。
多么狂妄的话语。
换在一个时辰前，系统早就反驳上了。可是现在，系统只是热泪盈眶，一声也不敢吭。
在云韶用计越境界杀筑基时，它还能跪一跪，叫声大佬。
现在它只想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练气杀金丹！系统到了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绑定了一个什么级别的大佬。云韶前世的信息雪花般飞入它的智脑：
乞丐出身，在凡间长到十五岁才踏入仙途，随后三月筑基，一年金丹，才二十七岁就步入元婴，此后虽未再进阶，却越境界力敌合道、渡劫，化神之下无敌手，同时管理着整个门派的大小事务，把不二剑门从荒山上的两椽破屋发展成一个颇为恢弘的门派。
如果不是她师父收的二徒弟妒心太强，认为师姐私吞了仙门联盟的资源才有如此成就，门派外面又有老牌宗门组成的仙门联盟对不二剑门这个老树新芽虎视眈眈，二者联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真不知原主在那边会有何等成就。
如今虽说绑定了系统，可系统看着她爆表的神识强度，毫不怀疑，如果她想，一剑斩断系统的联系也是能做到的。
更别提它那破攻略任务了……
系统泪眼婆娑，看着云渺剑尊自云端降落，这位也是一袭白衣，可是那自带冷气、云雾缭绕的气场，硬挺深邃的眉眼，比刚才那金丹又不知高了几个层级了。
但此时此刻，它只想揪起剑尊的耳朵大吼：连个练气都伤不到，你这个天下第一是干什么吃的！
它也很怕云韶打架上头，对剑尊仰天大笑：“渡劫又如何，你打练气就像是在刮痧！”
好在云韶什么也没说。
她收敛起所有狂妄自傲的神情，掐诀清理掉身上的土，像个乖巧安静、敬仰师长的小徒弟一般，垂手侍立在一旁。
“师尊。”
云渺剑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息时间，看出她没受伤，便移了开去，淡淡道：
“没有修为，下次打架就离远点。给人捉了，丢的是瑶山的人。”
系统汗颜，云韶却乖巧应道：“是。”
“捉你的人，在这里面？”云渺用下巴指指砖灰。
“是。”
剑尊自然不会让自己雪白的靴子去沾染灰尘，他一抬手，砖灰便静静地像两边分开，金丹的身体缓缓飞到面前。
这男人还有一口气。
他睁开眼，努力辨认许久，终于确认：“云渺剑尊？”
云渺道：“你们伤的，是本座的徒弟。”
金丹朝云渺身后看去，他已经看不清云韶的面容了，却又觉得分外清晰，最后释然道：“原来是剑尊的高徒……怪不得……”
云渺没听懂这修士的弦外之音，他将金丹的身体放回去，在他身上丢了一只像这家人说明情况的留影球，转身递给云韶一枚玉佩：“拿着。”
云韶接过玉佩，发现这枚玉佩同身上带着的一块儿一模一样，都刻着可以阻挡一次渡劫以下攻击的隐秘防御法阵。原主大约是没来得及使用，云韶则是艺高人胆大，没用上。
云韶眨眨眼。他觉得，她是靠法宝保护，才在刚才的冲击中毫发无伤？
也行吧。
跟着剑尊踏上飞剑，穿行在层层叠叠的云雾中，云韶明知故问：“师尊今天出门，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云渺言简意赅：“有甲等记名弟子上演武台，掌门要求观礼。”
“哦，他们厉害吗？比武好看吗？”
“不知。”
废话，还没来得及过去呢，就先过来给她这个徒弟擦屁股了。云韶又问：“那，等会回去了，如果他们还没比完，师尊能不能带我也一起看看？”
云渺回头瞥了她一眼：“观礼台下方有弟子席位。”
这位剑尊武功未必真的强，气势却很足，淡淡的一眼扫过去，一般人肯定就被压迫感吓跪了，可云韶不是一般人，她琢磨了一下原主飞扬跋扈、恃宠而骄的性格，道：“下面的视野哪有上面好呀！师尊就让我上去看一眼嘛，说不定我看了他们比武，就突然顿悟进阶了。”
剑尊又看她一眼，云韶觉得这一眼的意思是“不信”，正想再磨一磨，就见剑尊点头，竟是同意了。
“可以。”剑尊道，“看完之后，写两千字感悟，明天早课交来。否则，日后就在瑶山待着，未经许可不得私自下山。”
“……”
感情在这儿等着呢！然而云韶已不是他原来那个不学无术的徒弟，当即爽快地答应下来，倒是又让剑尊诧异了一下。
不过，也只有一下而已。
云韶感受得到，这位剑尊对原主这个强行挂到名下的徒弟，并没有太多关怀，甚至不在意她修为是否进益——反正原主拜师之心，瑶山上下皆知——他只希望这个徒弟能老老实实的，别给他惹祸添麻烦。
云韶甚至怀疑，如果她这个时候对他摊牌“我其实不是你徒弟我是个异世界穿过来的生魂”，他是否会有情绪波动。
她的直觉在观礼台上得到了证实。瑶山派是演武台和观礼台是个凹下去的圆坑，坑底是演武台，旁边阶梯状席位则是观礼台和弟子席。台上视野最好的地方，自然是掌门和顶级长老们的专属，云渺剑尊来到时，台下打斗正酣，弟子席和普通长老席上人满为患，只剩了他在中央的专属席位还空着。
云渺说将云韶带上台，真就只是“带上台”，云韶两脚沾上观礼台的地面，他就不再管了，自顾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原主虞兰秋的父母曾是瑶山派的实权长老，台上的长老对她都挺熟悉，见她来，都惊讶：虞兰秋没有天赋，不思进取，隶属瑶山派一级保护废物这件事，也算得上是一个不成文的共识了。
云韶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打过招呼，她便挤到台边，聚精会神地盯着下面瞧。
照原著所写，她的炮灰小弟目击女主联系魔族之人，不去上报，反而以此为由去辱骂女主，被无条件相信女主的男主下了演武台的战书，在台上被按着打。
云韶已经知道了“天下第一”云渺剑尊的斤两，现在，她想看看“仙道太子凡间化身”“千年第一武学奇才”男主的实力。
结果没看一会儿，她脸上的慎重就尽数消失，疲惫地闭上了眼。
惨不忍睹。
完全就是菜鸡互啄。
炮灰小弟就不必说了，可这“仙道的希望”，吹得天花乱坠，同期弟子无敌，越一两个小境界也能碾压，可是怎么剑挥出去，手腕还是抖的？这能戳得准吗？
毕竟是新人，弱一些、剑招使错也正常，可就是这样普通到难看的比武，竟然还有如此的人气，他们在看什么，没暴露身份的仙道太子的脸吗？
云韶就去识海问了系统。
系统此刻心态沧桑如老树枯藤，麻木道：“这个世界的水准是这样的……毕竟我们只是一个玛丽苏恋爱文的世界，战力事业线什么的不重要，在作品体系内能排出一二三来就够了……”
“所以这个世界，是渡劫期的云渺剑尊排第一啊……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化神大佬的诞生了……”
云韶终于蹲下身，伸出右手，颤抖着捂住了脸。
她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可就在此时，胜负已分，观礼台上上下下，为男主发出欢呼，就连云韶身边，号称修真界最有资历的长老们，都欣慰地说：
“这孩子真不错，南家又出了一个好苗子。”
“有这样的弟子，我们瑶山派有希望，仙道的未来有希望了。”
“其余弟子当以小景为榜样……”
“看他那几招剑法，使得真不赖，颇有几分某剑君的遗风啊！”
云韶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努力将这些夸赞摒弃出耳朵，却不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竟是越过诸位长老，直接问到了她的头上：
“咱们的眼光都老了，年轻人的想法或许更有些新意。兰秋侄女，难得你今天也来看比武，你评判评判，他二人的表现如何呀？”
嘈杂的人声中，台上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云韶应声看过去，一个花甲年岁的老头端坐在人群掩映之中，笑呵呵地看着她，目光却犹如鹰隼一般冷厉，余光暗暗瞥向云渺剑尊。
剑尊却背对着他们，只是看空空如也的演武台。
看来，云渺剑尊虽说“天下无敌”，但在宗门内，却也并不是人人信服。
掌门咳了一声：“老闻啊……”
他刚开口，云韶却站起身来，打断了他。
“我的确有些看法，与诸位长老不能一致。”
她吐出一口气，目光星亮，掷地有声：“演武台上二人，败者固然修为低下，学艺不精，但胜者南向景，在剑学一道亦是道行粗浅，谬误颇多，不能作为我辈修士之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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