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白天楚厌折了一天的纸,此时纸鹤、纸兔子堆成一座小山,被楚厌一股脑拨到了角落。
一片寂静之中,白色的纸堆突然传出细小的窸窣声。
纸鹤动了动翅膀,拨动了一下纸兔子的耳朵,兔子晃了晃脑袋,小巧的鼻子轻轻嗅了下。
纸鹤随即煽动翅膀,慢悠悠从窗户飞了出去,纸兔趴在纸鹤背上,搭了个顺风车。
被初曈小心放在床头的纸兔耳朵竖起,也跟上了大部队。而那只草编的螳螂,摇晃着身子,伸出镰刀一样的手臂,轻轻贴了一下初曈的脸。
它没有和那群纸鹤、纸兔一起,而是趁机霸占了距离初曈更近的位置,紧贴着初曈趴了回去。
楚厌睁开眼,扫了眼角落原先堆放叠纸的地方,看见那里空无一物后,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
……
天亮了。
初曈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什么在挠她的脸,痒痒的。她皱着眉醒来,疑惑地抓起“罪魁祸首”——那只草编的螳螂。
昨天她把螳螂放在脸边的吗?而且,它是不是变绿了?
初曈仔细端详着螳螂的变化,昨天枯黄的螳螂手臂此刻焕然一新,绿的发亮。
初曈心中的疑惑更甚,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初初——”闫梦过来给了初曈一个熊抱,打乱了初曈的思路。
“今天是放风日,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好吗?”闫梦期待地眨眨眼。
初曈点点头:“好呀。”
楚厌和楚瑾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别开了脸。可怜的小女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
闫梦欢呼一声,拉着初曈飞奔似的出去了。
接下来,闫梦带着初曈一路走一路逛,喋喋不休地和初曈介绍着。
“这里是健身区,别看那个大块头个子挺高,其实碰一下就哭,胆子很小的。”
“这里是监管室,最好别靠近。我最讨厌里面值班的监管员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好不容易放个风嘛。”
“这里是娱乐区,快看!有秋千!初初要不要玩,我帮你推。哦,那有个老头,初初别理他,那人可猥琐了。”
初曈摆摆手,闫梦的热情叫她害怕,要不是她脖子上还带着那个象征镣铐的黑色项圈,初曈几乎以为这里是闫梦家的后花园。
说是放风日,但是初曈却没看见几个人,想来又是因为闫梦格斗场“大明星”的身份,才会有这种特权。
她是跟着沾光了。
闫梦还在拉着初曈的手喋喋不休,吐槽着那些无情的监管者,下一秒就撞上了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
男人长得其貌不扬,闫梦却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
也许是被闫梦直白的目光冒犯到了,这个监管者蹙了蹙眉,看向闫梦脖子上的项圈,“你是囚犯?不是应该关在牢房里吗,私自出逃可是死罪!”
闫梦手从项圈上划过,露出标志性的假笑:“这位警官新来的?”
监管者显然对闫梦不答反问的态度气到了,不耐地回道:“是,那又怎样。”
闫梦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和同事相处的不太好,居然没人告诉你这里的规矩。”
她手绕住一截短发,指尖转了转:“那我便大发慈悲地提醒你一句,摇钱树的事,你少管。”
“你!”监管者咬牙,“我不知道什么规矩,我只知道我抓住了一个试图出逃的罪犯!”
他抓住闫梦的一只手臂,态度不容置疑:“你,和我走一趟!”
“啪——”
一直没说话的初曈一巴掌拍开监管者的手,下手很重,换来对方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初曈回以冷冷的对视。
“你你你……”监管者气急败坏,指指闫梦,又指指初曈。
他正要重新发难,闫梦挡在了初曈前面,冷冷道:“不如你先去问问你的好同事,摸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说。”
监管者心里依旧很愤怒,但是看闫梦和初曈笃定的态度,也一时也有点拿不准。他有些退缩,但又实在不想输了阵势,支吾半天,说了句:“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他急匆匆地离开。
闫梦望着监管者的背影若有所思,低下头拍拍初曈的脑袋:“初初,你先自己玩会哦,姐姐去办点事。”
初曈点了点头,松开了拽着闫梦的手,注视着闫梦直到她消失在转角。
初曈转身,自己又沿着刚刚闫梦带她一路走过来的路线反着走了一遍。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初曈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适应,开始怀念有人在耳朵边上叽叽喳喳的时候了。
再一抬眼,她回到了原点,健身区的那个大块头还在努力地撸铁。
初曈:……喔呼。
在大块头的哭声中,初曈坦然自若地转了个方向,离开。
果然是很胆小呢。
又走了一会,初曈回过头看见了监管室。她想起了闫梦的叮嘱,但现在初曈不是很想听话。
于是她挪动着步子,慢慢靠近监管室。正当她抬着头,认真想着怎么才能够到监管室的窗户时,监管室的门从里面拉开了。
自里面走出来一张熟悉的普通的脸——是刚刚那个找茬的监管者。
看见初曈,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挂上极不自然的表情。很显然他已经从同事那里了解到了这里的规矩。
“闫梦呢?”初曈率先打破沉默,询问道,“就是刚刚和我一起的那个姐姐。”
监管者皱眉:“我没看见她。”
这下换初曈惊讶了,难道她猜错了,闫梦刚刚的眼神不是要去找他?
监管者似乎是觉得两人都杵在这很麻烦,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黑森林蛋糕,上面还点缀着两颗新鲜的樱桃。
“给,拿去吃吧。吃完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哦。”
初曈:……不是,你哄小孩呢?
小孩本孩初曈乖乖拿着蛋糕走了。
拜托,没有生活在垃圾场的小孩可以拒绝蛋糕,尤其是这蛋糕上居然还有新鲜的水果!
初曈离开时步子都显得轻快了,她哼着歌,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享用这块蛋糕。
没多久,初曈来到了娱乐区。左顾右盼发现这里居然只有一把长椅,而上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初曈走过去,她这才看清,坐在那的是一个比健身区的大块头还要大半个身量的魁梧男人。男人眉骨到额头上有一道陈年旧疤,差一点就划到了眼睛,浓眉大眼,嘴角向下撇着,浑身的肌肉几乎要将衣服撑裂开,整个人看着凶神恶煞,十分不好接近。
初曈凑近了些,对着大块头plus版礼貌地询问:“这里,我可以坐吗?”
大块头看了眼初曈,以一种俯视的方式。初曈有些恼怒,他居然坐着都比她高!
“不行,这是我的位置。”大块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与外表不符的是,他的声音憨憨的,听起来不大聪明。
“一点点也不行吗?”
“不行。”大块头坚定地摇摇头。
“你好霸道。”初曈努努嘴,表现她的不满。
大块头看她,龇起牙,凶恶地抬起拳头以示威胁:“再说就揍你!”
初曈没把这个威胁当回事,捧起蛋糕,再次问道:“蛋糕分你一半,也不行吗?”
大块头停顿了几秒,收了拳头,目光落在蛋糕上,随后挪了挪屁股,没出息地哑了火:“……嗯,可以。”
他又想起什么,指着蛋糕上的两颗樱桃:“还有这个,也要。”
本来想两个樱桃都留着的初曈:……
“好吧。”初曈妥协,如愿坐上了长椅。她侧着头用叉子将蛋糕细心地分成了两半,尽量保证两块差不多大小。
还好监管者给的盒子里有两个叉子,不然还真不好分。分完,初曈将干净的那个叉子递给大块头,自己用分蛋糕的那个叉子率先品尝起来。
大块头也拿起叉子,那叉子在他手上显得格外迷你。他学着初曈的样子,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
他突然顿住了,像被石化一样一动不动。
初曈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是太难吃了?可是明明她觉得挺好吃的呀。
大块头眨了眨眼睛,身体像是突然软了下来,整个人往外一挪,蹲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初曈……手里拿的蛋糕。
他指了指长椅,眼神希冀,带着讨好的意味:“都给你坐。”
初曈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将蛋糕往里一缩:“不行,只能一人一半。”
“哦。”大块头难掩失望地一屁股坐了回去,和初曈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了蛋糕。
初曈抹了抹嘴,再一看大块头,他直愣愣地看着盛放蛋糕的托盘,嘴里喃喃道:“没了。”
初曈无情地摊手:“嗯,没了。”
大块头头低落地垂着,良久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又坐那直愣愣地发起呆来。
初曈也不打扰他,双手撑住脸颊,两只腿百无聊赖地一前一后摇晃着,她终究是没忍住,一只脚轻轻碰了下大块头的腿。
男人看着有点懵,木愣愣地转过头来。
“你究竟是怎么长这么高的呀?”初曈很羡慕,她看了眼自己短小的四肢,又看了眼大块头修长的手脚,眼里的艳羡几乎要溢出来。
“不知道。”男人摇摇头,好好想了想,想出了一个答案,“多吃饭。”
初曈蔫了,那也不是她不愿意好好吃饭的呀。
大块头突然聪明了一下,看出初曈的不开心,本着一起吃蛋糕的情谊,他开口试图安慰她:“没事儿,你还小,还能长的。”
初曈反问:“你觉得我多大?”
大个迟疑道:“十二岁?”
初曈面瘫着脸:“我十六了。”
“……”
“……”
两人相顾无言。
大块头可以吓哭真正十二岁小孩的臭脸上难得出现了迷茫,上下扫视了一眼初曈,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酝酿许久,最后吐出了一个字:
“……哦。”
简短而有力的一个字将初曈狠狠击倒,她呈大字型瘫坐在长椅上,难受地抬头望天,哭丧着脸。
突然初曈的脸上撒下一片阴影,她猝不及防看见了大块头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站了起来,像一颗参天大树,将初曈遮得严严实实。
大块头没等初曈反应,一把将初曈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
初曈只觉得视野一亮,她看见了更广阔的天地的同时听见了他的声音:“现在你比我高了。”
初曈呆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高兴地张开双臂,重复了句大块头说的话:
“现在我比你还要高啦!”
她高兴地笑着,愉悦的心情感染了男人,男人尝试扯起嘴角,也学着她的样子笑。
“谢谢你,大块头。”初曈俯下身抱住大块头的脸,“下次有蛋糕我还请你吃。”
“方秦。”听到蛋糕,方秦眼睛亮了亮,他伸出宽大的手掌,等初曈将手放在他的手心,就当是许下了个约定,“我叫方秦,有蛋糕,就说找方秦。”
“方秦就会来。”
初曈闻言,绽开明媚的笑容:“好呀,方秦。我记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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