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站在医院门口,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
化疗后的身体比想象中虚弱,但她拒绝了轮椅。风掀起她假发的碎发,露出底下新长出的、毛茸茸的短发茬,像初春的草地,脆弱却固执地生长。
“妈,车来了。”程雨晴撑开伞,小心翼翼挡在她头顶。
苏晚星摇摇头,把伞推开:“我想晒晒太阳。”
她已经太久没觉得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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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四位高管同时递上辞职信。
“苏总,现在行业不景气……”生产总监搓着手,“程总那边开了双倍薪资……”
苏晚星慢慢摘掉手套——手背上还留着留置针的淤青。她将辞职信一张张排开,突然笑了:“2008年金融危机,各位也是这样把辞呈摔在程毅桌上的。”
空气凝固了。
“当时我说,”她拿起茶杯,裂纹釉在灯光下像蛛网,“‘要走可以,把年终奖退了’。”
茶杯重重磕在实木桌上,所有人跟着一颤。
“现在也一样。”她抬眼,“竞业协议签过吧?双倍赔偿金,现在转账还是走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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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晴躲在洗手间干呕。
连轴转的董事会议、备考复习、医院陪护,她的偏头痛已经持续两周。镜子里的人嘴唇开裂,眼下挂着青黑——她才十九岁,却已经学会用母亲的粉底遮盖憔悴。
手机亮起,私家侦探发来照片:程毅正带着新欢看楼盘,女人小腹微隆。
程雨晴把手机砸向墙壁,又慌忙捡起来——屏保是上周抓拍的:小雨趴在她背上熟睡,母亲在厨房煮面,暖黄灯光裹着她们三个。
她擦干手,给法学院教授发邮件:**「关于《公司法》第216条的实际应用案例,我想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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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老师打来电话时,苏晚星正在输液。
“小雨妈妈,您能来趟学校吗?她和同学起了冲突……”
教室里,小雨死死护着画册,脸上还挂着泪痕。画上是三个火柴人:高个的是姐姐,戴帽子的是妈妈,中间的小人手捧星星。
“她们说我家没有爸爸!”小雨抽噎着,“我说我家有星星!妈妈名字里有星星!”
苏晚星蹲下来抱住女儿,闻到孩子发间淡淡的草莓香波味——是程雨晴昨天刚买的,说促销价便宜三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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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登陆那晚,厂房顶棚漏雨。
苏晚星和工人们一起抢修设备,雨水顺着她脖颈灌进衣领。老技工王师傅看不下去,把雨衣硬塞给她:“老板娘,你还要命不要?”
“要啊。”她抹了把脸,指向正在搬运零件的女儿,“我得给她俩挣个将来。”
程雨晴在雨中踉跄了一下,怀里的零件箱哐当落地。苏晚星跑过去时,听见女儿带着哭腔问:“妈,我们会不会撑不下去?”
“不会。”她掰开女儿被铁皮划破的手指,把自己的手套给她戴上,“野草压不垮,石头缝里也能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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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门口,苏晚星撞见程毅在买廉价烟。
他老了太多,西装起了毛边,手里拎着打折便当。隔着雨帘,两人谁都没动。
程毅的嘴张了张,似乎想喊“穗穗”,却最终低头快步离开。苏晚星望着他微驼的背影,想起二十年前那个为她挡机床铁屑的少年。
“妈?”程雨晴撑着伞跑来,“酸奶买好了,小雨要的草莓味……”
苏晚星接过袋子,指尖碰到女儿冰凉的手。
“走吧。”她转身,“明天还要见特斯拉的人。”
雨幕中,母女俩的背影渐渐模糊,只有便利店的白炽灯还在亮着,像黑夜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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