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房间时,陆则野盯着手机上订好的高铁票,指尖轻轻摩挲屏幕。从苏州到广州白云的距离,在地图上是条蜿蜒长线,他转身看向坐在床边的陆则宁,开口道:“宁宁,我把你爱吃的小零食都塞进书包啦,还有充电宝也检查过了,电量足足的,路上要是无聊,就看看剧、听听歌。”
陆则宁仰起头,笑着回:“哥,你别忙了,我自己来收拾也来得及。” 说着逐件翻看书包里的物件。
苏清圆送的手工发卡静静躺着,金属光泽映着她的眸光;学长做的“圆”字摆件,憨态可掬;还有那张两人在樱花树下的合照,风掀起发丝,笑意漫在眉眼间。
她轻轻抚过这些,像触碰一段段温热的时光,嘴角不自觉弯起。
陆则野凑过来,瞅了瞅书包里的东西,调侃道:“这些……都是苏清圆?。” 陆则宁脸一红,轻拍他一下:“嗯。”
又接着说:“不化妆,反正就是回家然后拍电影,简单点好。” 她对着镜子晃了晃头,发丝随之轻颤,素净面庞透着清爽。
收拾妥当,兄妹俩打车奔赴高铁站。候车厅里,陆则宁买了两瓶水,拧开瓶盖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给苏清圆发消息:【等我到了跟你说,现在在高铁站】 。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很快震动,苏清圆回复:【期待!到时候你的妆容可以给我看看嘛?】她看着屏幕,眼尾笑出小弧度,指尖快速敲下:【当然。】
指尖的光,和她眼里的期待,一同亮在这奔赴的路上 。陆则野在一旁笑着打趣:“看你这笑模样,到了广州可得好好跟人说说话,别让人等急。” 陆则宁白他一眼,却藏不住眼里的欢喜 。
候车厅广播里,高铁进站的提示音悠悠响起。陆则野帮陆则宁把书包往肩上托了托,笑着说:“快上车吧,这次去广州拍电影,可得好好表现。清圆还在苏州盼着你分享见闻,别让人家等太久。”
陆则宁微微点头,轻声回:“知道了哥。” 脚步匆匆往检票口迈,耳尖却悄悄泛起红。
车厢里,陆则宁靠窗坐下,窗外景色飞速后退,像把苏州的夏日光影一点点甩在身后。
她摸出手机,看着和苏清圆的聊天框,最后一条还停在【当然。】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想发消息,又不知说什么,沉默半晌,轻轻锁了屏。
陆则野瞥她一眼,压低声音逗:“怎么不找清圆聊聊?怕她在苏州太想你?” 陆则宁垂眸,手指绞着衣角,半晌才道:“她…… 忙。”
其实心里清楚,苏清圆说过暑假在苏州等她分享旅途,可自己嘴笨,怕说不好,反倒让期待落空。
广播里传来广州站即将到达的通知,陆则宁猛地坐直身子,手心沁出细汗。她快速理了理耳边碎发,深呼吸稳住心神,嘴里无声重复:“不紧张…… 拍电影而已。” 陆则野瞧她这模样,笑着拍肩:“别怕,哥相信你,清圆也盼着你出彩呢?” 陆则宁轻轻 “嗯” 了声,跟着人流起身。
踏出车站,广州湿热的风卷着陌生气息扑来。
陆则宁攥紧书包带,望着人来人往的广场,想起苏清圆在苏州说 “等你回来讲电影故事” 的温柔语调,心底那点不安,慢慢化成奔赴新旅程的勇气。
导演组来接的车停在不远处,陆则宁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向未知的拍摄之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一看,是苏清圆发来的消息:【到啦?路上累不累,广州的风有没有吹到你呀?】
陆则宁盯着屏幕,嘴角悄悄扬起,指尖慢慢敲下:【到了,不累。】发送后又想了想,补充:【拍电影,会好好拍。】
发送出去,把手机放回口袋,大步迈向剧组车辆,夏日的阳光落在肩头,把奔赴的身影,照得格外明亮 。
剧组的车穿梭在广州的街巷里,夏末的阳光透过车窗,在陆则宁手背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她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和苏清圆的聊天界面,那句“会好好拍”像颗小石子,在心里漾开细细的涟漪。
前排副驾的场务回头笑:“陆则宁是吧?第一次拍电影?我们剧组住的地方离老城区近,晚上收工早能去逛吃,那边的双皮奶甜而不腻,超正宗。”
陆则宁抬眼,轻轻“嗯”了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里面还装着苏清圆送的发卡,金属边缘被体温焐得温热。
到了家,陆则野帮她把行李拎到房间,转身时瞥见床头柜上的剧本,封面上密密麻麻写着批注,有些地方还画了小小的问号。
“看不懂的地方记下来,晚上我过来帮你捋捋。”他顺手把空调调低两度,“广州比苏州闷,别热着了。”
陆则宁点头,看着哥哥带上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她走到窗边,推开玻璃,潮湿的风裹着远处的粤语叫卖声涌进来,和苏州软糯的吴语截然不同。
掏出手机想给苏清圆发消息,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张窗外的树影:【这边的树好高】。
没过几分钟,苏清圆回了张照片,是苏州老宅院里的石榴树,枝头挂着两个红灯笼似的果子:【我们家的石榴快熟了,等你回来摘】。
陆则宁盯着照片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敲下:【好】。
下午试装时,化妆师给她化了淡妆,镜子里的人眉眼清浅,比平时多了几分灵气。陆则宁对着镜子愣了愣,忽然想起苏清圆说想看她的妆容,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拍了张侧脸,犹豫两秒,点了发送。
几乎是秒回,苏清圆发来个星星眼的表情:【好看!像浸在水里的月光!】
陆则宁的耳尖腾地热了,刚想打字,手机被旁边的服装师碰了下:“准备换衣服啦,这件旗袍是老裁缝做的,穿的时候小心点。”
她赶紧锁屏,跟着进了更衣室,旗袍的盘扣在背后硌出浅浅的印子,像苏清圆指尖划过的温度。
傍晚拍第一场戏时,陆则宁站在镜头前,灯光打在脸上有些发烫。导演喊“开始”的瞬间,她忽然想起早上陆则野说的话:“就当是在跟清圆讲一个很长的故事,自然点就好。”
眼神落向镜头外的虚空,仿佛看见苏清圆坐在苏州的藤椅上,托着腮听她说话。那些练了无数遍的台词忽然变得顺畅,连带着嘴角的弧度都柔和了许多。
收工时天已经黑透,陆则宁刚走出摄影棚,就看见陆则野靠在墙边等她,手里拎着个保温袋。“给你带了艇仔粥,热乎的。”他把袋子递过来,“刚跟导演聊了聊,说你第一场表现不错。”
陆则宁接过保温袋,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暖烘烘的。“哥,你去哪?”
“隔壁街。”陆则野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去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回房间的路上,陆则宁拆开保温袋,绵密的粥香漫开来。她舀了一勺,忽然想给苏清圆拍张照,又觉得太刻意,最后只是慢慢吃着,听着远处夜市的喧嚣,觉得这趟奔赴的旅程,好像比想象中更踏实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陆则野发来的消息:【清圆刚才问你收工没,我说你在吃饭,让她早点睡】。
陆则宁咬着勺子笑了,给哥哥回了个笑脸,然后点开和苏清圆的对话框,慢慢敲:【刚收工,在吃艇仔粥,很好吃】。
发送成功的瞬间,窗外的路灯亮了,晕黄的光落在粥碗里,像盛了半盏月亮。
傍晚的霞光透过阳台的三角梅,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门锁传来转动声时,陆则宁正蹲在客厅整理刚从行李箱里翻出的剧本,抬头就看见陆则衍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进来,身后跟着手里拿着两杯凉茶的陆则野。
“喏,给你带的黄振龙,加了川贝的,败火。”陆则野把其中一杯递过来,陆则衍已经瘫倒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还是家里沙发舒服,比学校宿舍那硬木板强多了。”他踢掉帆布鞋,赤脚搭在茶几边缘,“爸妈这趟出差够远的,非洲啊,信号时好时坏,早上发消息现在还没回。”
陆则宁接过凉茶,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轻轻“嗯”了声。转身想把剧本放回房间时,膝盖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一本厚厚的旧相册从柜角滑了出来,里面夹着的一张纸轻飘飘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看清上面“亲子鉴定报告”几个字时,指尖猛地一紧。这是去年爸妈去做亲子鉴定时的正版,等交到他们手上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盗版亲子鉴定,陆则衍撞见了,只说“留着也没用,烧了吧”,她却一直忘了处理。
“还没烧?”陆则衍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瞥了眼她手里的纸,语气懒洋洋的,“等爸妈回来翻到,我们仨都完了。”
他重新躺回沙发,抓起个抱枕垫在腰后,“不过也没事,他俩一年到头在家待不了几天,抽屉塞深点就行。”
陆则宁没说话,眉头轻轻皱着。她走到厨房,拉开煤气灶的阀门,蓝色的火苗“噗”地窜起来。把那张纸撕开几道口子,凑近火焰时,边缘迅速蜷起,变成焦黑色。
“烧了干净。”她低声说了句,看着纸片在火里化成灰烬,用镊子夹着扔进垃圾桶。转身时,看见陆则野倚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刚才没喝完的凉茶。
“烧了也好,省得占地方。”他没多问,只是把杯子放在料理台上,“则衍带了烧腊回来,今晚吃煲仔饭配烧鹅,行不?”
陆则宁点头,走到客厅时,陆则衍已经打开了电视,正在调体育频道。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巷子里的路灯次第亮起,三角梅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
兄妹三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有电视里传来球赛的解说声,和厨房飘来的米饭香,在这间没有父母的屋子里,漫出一种无需言说的松弛。
客厅里的球赛正打到胶着处,陆则衍看得眉头都拧在一起,忽然听见陆则宁的声音从沙发另一头飘过来。
“路衍,”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声音轻轻的,“去给我煮夜宵,我要吃麻辣烫。”
陆则衍几乎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眼睛还黏在屏幕上,手指却已经摸到了遥控器按了暂停。“要加什么?”他起身时顺手抓了抓头发,脚步往厨房挪,“冰箱里有鱼丸和青菜,要不要放泡面?”
“要。”陆则宁低下头,指尖在沙发扶手上划着圈,“多放醋。”
陆则野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陆则衍在翻橱柜找火锅底料,笑着打趣:“我们宁宁这是拍了一下午戏,饿狠了?使唤人倒挺顺口。”
陆则衍回头白了他一眼,撕开一包牛油底料往锅里倒:“你懂什么,这是妹妹特权。”他往锅里加水时喊,“宁宁,辣度要微辣还是中辣?”
“微辣。”客厅里传来轻轻的回应。
陆则野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陆则衍手忙脚乱地往锅里丢食材——先放鱼丸,再下青菜,最后把泡面饼掰成两半放进去,动作熟稔得像做过无数次。
其实兄妹仨在家时,总这样轮流当“厨神”,谁累了谁就当甩手掌柜,没人会较真。
等麻辣烫的香气漫出来时,陆则宁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盯着锅里翻滚的红油泡泡。陆则衍盛了满满一大碗,往里面舀了两勺醋,递过去时故意晃了晃:“小心烫,醋放够了,酸死你。”
陆则宁没接话,只是双手捧着碗往客厅走,背影在暖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柔和。陆则野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妹妹也是这样,话不多,却总在最放松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对哥哥们提要求。
“哎,给我也来一碗。”他拍了拍陆则衍的肩膀,后者笑着踹他一脚:“自己盛,没手啊?”
客厅里,陆则宁已经坐在沙发上,小口吹着碗里的面条。电视里的球赛还暂停着,空气里飘着麻辣烫的香味,窗外的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家厨房传来兄弟俩拌嘴的声音。这样的时刻,没有父母的叮嘱,没有片场的紧张,只有最亲的人在身边,连空气都带着松弛的暖意。
苏清圆把陆则宁送的手工发卡别在书桌前的布偶头上,指尖划过布偶软乎乎的耳朵,忽然就没了摆弄的兴致。
窗外的蝉鸣还在不知疲倦地叫,苏州的夏天明明和昨天没两样,可房间里好像空了一块。她走到阳台,看见楼下那棵樱花树——春天时陆则宁就站在树下,被风吹起的发丝扫过脸颊,手里捏着刚拍好的合照,说“等暑假回广州,就把这张洗出来带回去”。
手机里还停留在陆则宁发的那句“在吃麻辣烫”,苏清圆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想回点什么,打了“好吃吗”又删掉,换成“早点休息”,犹豫半天还是没发出去。
其实她知道,难受不止是因为没人一起去拍照去图书馆,也不止是少了个听她碎碎念的人。陆则宁是她长这么大,唯一一个能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朋友,是那种连沉默坐着都觉得舒服的存在。
她拿起桌上的黏土,想捏个“圆”字摆件,指尖却怎么都捏不匀。陆则宁第一次送她手工发卡时,也是这样笨手笨脚的,说“跟着教程学了好久,可能不太好看”。那时她就想,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啊。
夜深了,苏清圆把手机调成静音,却又忍不住时不时瞥一眼屏幕。她知道陆则宁话少,不会像别人那样频繁发消息,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像被夏天的风吹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原来朋友不是“有人一起玩”这么简单,是当她不在身边时,连蝉鸣都显得格外吵,连自己的影子都觉得孤单。
苏清圆的手指在和陆则宁的聊天框上方悬了很久,屏幕暗下去又被她按亮,反复几次,输入框里始终是空的。
她点开陆则宁的朋友圈,最新一条还是上周拍的樱花树,配文只有一个句号。其实她知道,陆则宁本就不是爱分享日常的人,以前她还在苏州时,大多是自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对方安静听着,偶尔回个“嗯”或“挺好的”,就足够让她觉得踏实。
可现在隔着几百公里,那声“嗯”好像也变得遥远起来。
桌上的日历圈着陆则宁进组的日子,苏清圆数着数字,心里反复掂量:这个点她应该在拍戏吧?会不会正对着镜头紧张?收工后是不是要背台词?万一自己发消息过去,正好赶上她累得不想说话,会不会打扰到她?
她想起陆则宁临走前说“会好好拍”,那认真的样子让她觉得,对方此刻一定全身心扑在电影上,自己这点莫名的情绪,好像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窗外下起了小雨,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苏清圆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两人在书店躲雨,陆则宁把围巾分了她一半,沉默地陪她看完了半本绘本。
那时不用刻意找话题,安静就很舒服。可现在,连一句“下雨了”都不敢说出口,怕那三个字太轻,打扰了远方的忙碌。
她慢慢退出聊天界面,点开相册里存着的合照。照片上陆则宁的笑很淡,却看得清眼里的光。苏清圆对着照片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还是等她主动发来消息吧,等她说一句“收工了”,自己再把攒了一天的话,慢慢说给她听。
想念一个人时,连主动开口都需要勇气,怕唐突,怕打扰,更怕那份在意,会给对方添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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