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楠入职的第二天，公司接洽了个大单，甲方负责人明天要带着团队过来考察。
部门主管专门点名了苏楠作为接待人员之一，没别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那张脸看着就赏心悦目。
门面很重要。
晚上寒风飒飒，吹得门外的松树阵阵摇晃，树旁像长了个人。
苏楠隐隐觉得不安，右眼皮跳个不停，最后强行按住，才睡过去。
大概是早有预兆，第二天一早见到宋朔一身笔挺的西装，人五人六的站在公司门口时，苏楠没有第一时间感到愤怒。
反而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公是公，私是私。
虽然拳头捏得咯咯响，礼貌接待的话是一句没落下。
甲方重点考察的就是技术部，所以参观完公司后，整个上午其他时间都在看技术部展示。
宋朔从头到尾都跟在他身后，但与其他人不同，即使在看苏楠展示以前的成品app时，他也始终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一开始苏楠没反应过来，等中午下班，公司领导要招待宋朔一行人，来请人时，他忽然恍然大悟。
宋朔这是履行自己的承诺呢。
这可真是，真言而有信·宋·真·离你远一点·朔啊。
苏楠气得同事叫了三遍，他才回神。
带他的组长说，领导看甲方老大对他观感不错，叫他去陪酒。
苏楠火冒三仗高。
心下决定，等下确定了这份工作是因为宋朔才得来这么容易，他就立刻辞职。
主管见他面色不悦，踱步到他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说这回来的是甲方公司老大，不是普通的负责人，让他千万别出纰漏。
苏楠一阵无奈，都是打工人，谁比谁容易，勉强笑了笑，让主管放心。
电梯来了，苏楠内心一阵要死不活，把宋朔骂了三千条。
宋朔先被让进电梯，转身看到他后，自然地对领导说：“一上午的时间了解得很清楚了，后续再有问题，负责代表会再跟贵公司的技术负责人联系。”
这些公司的高层管理各个人精，没人听不懂画外音，人家只跟领导吃吃饭就够了，基层陪酒的员工就不用带了。
当下一句话就把他们支使走了。
宋朔向来言简意赅，忽然说这么一段话只为了为苏楠解围。
宋朔知道他最烦应酬，但苏楠一点儿不领情，不是他一直缠着，他一个新来的怎么会被叫出来应酬。
他们在苏楠吃完饭回来的路上碰上，然后大吵了一架。
准确地，不应该说碰上，是宋朔跟在苏楠身后，被苏楠发现，然后吵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句话苏楠都问腻了，只是感慨，宋朔居然也会这么厚脸皮。
他认识的宋朔，根本不可能这样狗皮膏药的黏着一个人。
原以为离开晋城，就会有大好的一片天空，放松，自由。
没想到宋朔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他，甚至工作还有可能是宋朔刻意安排，苏楠在崩溃的边缘蹦迪。
苏楠机关枪一样输出，毫不掩饰他的烦躁和怒火，最后警告宋朔，如果他再这样跟着他，他到哪里他就消失，总有一天他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让宋朔再也找不到。
宋朔露出从未见过的可怜表情，对他说：“可是你当初也是这样。”
没头没尾，但苏楠竟奇迹般秒懂了。
“宋朔，你不会在学我追人吧？”苏楠感到不可思议。
当初他追宋朔一开始，就是跟在人屁股后面，站在总是能看到宋朔的地方。
就只是看着，都觉得心动、欣喜。
而且他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边界距离。
“苏楠，你不讲道理，当初你跟着我可以，现在我跟着你，你就要生气。”
宋朔说得一板一眼，苏楠差点就觉得他有点儿道理。
扯淡。
“你放屁。”说完自己先愣了，他第一次对宋朔爆粗口。
怎么能一样，当初他是喜欢上了，追人，而且起先真的就是在周围打转，只想看看人，没有任何打扰的行为。
一开始最过界的，大概就是去结识宋朔的舍友。
现在，他们分手了。
分手，那有这样纠缠的。
但话在嘴里捣鼓来捣鼓去，把自己也绕进去了，最后说出去好像真是宋朔说的那样。
一时没想到绝佳反驳的点，苏楠气得胸口大起大伏。
“苏楠，你不能这样，你当初跟着我，我让你别跟，你还是跟，我也没有这样对你生气。”
“还，骂人。”
宋朔一脸委屈。
真是恶人先告了状了，苏楠差点一口气没翻上来。
真是年轻时造了孽，这会儿明明知道哪里不对，一下也反驳不出什么。
苏楠气得说：“你瞎胡扯。”
“爱跟你就跟吧，我看你能跟多久。”
晚上苏楠就后悔了，宋朔居然真的跟着到了他现在住的地方，也不靠近，就站在远处看着。
等他进了屋，站在门前的松树旁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要出去骂人前走了。
如果到现在还不知道宋朔要干什么，苏楠就真是傻了。
一开始宋朔就表现得很明显，只是他不理解，也没精力往那里深思。
那时他只觉得宋朔不能接受他规律的世界理论中的一条忽然变了，所以缠着不放，最多也就一两周，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但现在无论是什么原因，是宋朔不习惯也好，怀念他们的同居生活也罢，抑或就是受不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就这么跑了。
宋朔在求和，他是真的不想分手。
可他，是真的想分开了。
这边一脑门子烂账还没算清楚，第二天上班，技术部经理从国外学习回来，席骞装作无意地与他握手，然后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他这么容易就得到这份工作，原来不是因为宋朔，而是因为这个“老同学”。
席骞向他解释，他的学历和履历在应聘者里排前三，再加上形象，公司没道理不录用他。
他只是让程序变得更快而已，让他不要多想。
中午席骞邀请他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真诚地为当年无礼地揣测他哥道歉，希望他能不计前嫌。
重逢既是缘分，希望他们还能保留一点儿同学情。
苏楠不再是十几岁，当年他见不得有人说他哥不是，但席骞多少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没那么记仇。
不过他还是决定辞职，但没把这个决定说出来。
宋朔在角落里看着苏楠和他的“老同学”有说有笑，眼神沉得深不见底。
拨通蒋志的电话，“再快一点，另外，办事处要安排在金茂大厦B座9层。”
连续两天，席骞单约他，说是庆祝新同事入职，但就他们两个，苏楠都找理由婉拒了。
他准备确定好跟宋朔公司的合作就辞职，做事嘛，有始有终。
今天他找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席骞听了非要送他回家，电梯在八楼停下时，苏楠都还没想好婉拒的理由。
实在推拒不了，只能上了席骞的车。
“你有男朋友？”席骞开着车，忽然问。
这两天，苏楠也看出席骞“再续前缘”的意思，但他又不想撒谎，只能说没有。
席骞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笑道：“我很傻吧，你这两天一直拒绝我，我还以为……你已经名草有主了呢。”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下车前，苏楠明确地给了席骞回复。
“抱歉，我近期没有谈感情的打算。”
席骞也不矫情，回知道，在他下车时叫住他，“作为曾经惹得你一整年都没理人的老同学，有缘再见，请你吃顿饭总行吧？”
“别多想，就单纯老同学叙旧。”
话到这儿就再难推辞，而且席骞这两天表现得确实很绅士，不像是个会逾矩的人。
“行，改天。”
身前的车开走，苏楠一转身，宋朔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沉着那张冻死人的脸，看起来要将刚才停车的位置盯出个窟窿。
苏楠好像已经有点儿习惯了，见怪不怪，越过人进小区。
结果宋朔打破规则距离，拦住了他，“他是谁？你要跟他出去吃饭？”
“关你什么事。”苏楠绕过往前走，被宋朔拦腰一把抱了回来。
苏楠瞬间炸了毛，退开两步远，喊道：“别碰我，离我远点儿。”
腰是苏楠的敏感区，宋朔抱歉地安抚，“你别急，我不动。”
宋朔跟在苏楠屁股后面，一直跟到家门口。
“苏楠……”
苏楠抓了把头发，转身烦躁地打断：“别叫我。”
“你到底图什么啊宋朔，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宋朔避而不谈，转移话题，“苏楠，你不能跟他出去。”
每次都是这样，鸡同鸭讲。
苏楠讽刺道：“你以什么身份管我啊宋朔？”
“我以后会有喜欢的人，会跟他谈恋爱，难不成你每个都要阻止，都要管？”
宋朔眼中闪过一丝仿若受伤的神情，苏楠未出口的会跟别人相爱，同居，做丨爱留在了肚子里。
没意思。
“我说过，我不同意，我们不算分手。”
“我还是你男朋友。”
“你不能找其他人。”
苏楠从刚才被碰了腰就积聚的怒气彻底被点燃，冷笑道：“宋朔，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他转身要走，宋朔在背后抓住他的手臂，“答应我，小楠。”
“我说了别这样叫我。”
一场战事一触即发，那天下午，苏楠被他从没见过的，突然出现在宋朔身上的不要脸精神气疯了。
宋朔装也不装了，直说要把他带回家，他不回，他就一直等，等到苏楠愿意回家为止。
“好啊，我看你能坚持多久，能坚持一年我就给你个机会。”
愤怒会使人降智。
当天晚上，苏楠为自己这句话后悔得一夜没睡着，只得安慰自己，宋朔能坚持一个月两个月，只要他不回应，他不可能能有一年的热情。
就因为这件事，第二天和席骞吃饭，即使包间私密得有些不正常，苏楠也恍惚着没注意到，更没注意席骞不同以往的神情。
席骞手摸上来的时候，苏楠才发现包间从他进来就被反锁了。
席骞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见苏楠对他没意思，看着当年学校里没弄到手的白月光，装也不装了，准备霸王硬上弓。
苏楠一把将人甩开，手背上的触感如毒蛇爬过一样湿黏恶心，桌上的杯碗全被他扫到了地上。
他没想到席骞力气这么大，这人再扑上来将他压制时，他竟挣不动。
席骞在他身上狠狠闻了一下，露出一副沉醉的表情，给苏楠恶心吐了。
苏楠抬脚要将身上的人踹下去，砰的一声，包间被人一脚踹开。
宋朔面色阴沉，活阎王一般，进来一把将席骞掀翻，抬脚将人踹进卡座。
席骞被踹蒙了，回过神自然不肯白白挨打，刚站起举起拳，宋朔一记直拳将人打得鼻孔冒血。
席骞想抬脚反击，被宋朔躲过，长臂一伸揪住人的衣领狂凑，席骞再没站起来。
苏楠从未见宋朔如此愤怒过，也没有见过宋朔与任何人动过粗，看着宋朔一拳一拳揍人，脑子空空的飘过一句话。
宋朔打架了。
这个席骞就是之前日志里有提过的席谦（也是苏锐口中那个高中那个谁想和苏楠好，苏楠嫌弃得要死。当年苏楠怀疑过自己性向，那时候正好席骞示好，小宝贝日志写着是说要试试但实际嫌弃得要死根本不可能），苏楠家当年卖了套房，有一半钱留给兄弟俩，苏楠把钱给他哥让他哥买房结婚了，席骞当年就说让苏楠防着他哥点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的，去做个财产公证，免得他哥以后不管他。小楠见不得有人说他哥不是，就再没跟席骞说过话，一直到高中毕业后就没了联系。之前有写过，可能有些宝没看日志我就说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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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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