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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往(3)

时间就那样在同学的霸凌,不堪入耳的谣言,难熬的校园生活中结束了。

转眼间,高考就要来了。

但是高考的前一天,温晚妤还做了噩梦,梦里自己正站在一个舞台上。

舞台上,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向了她。

舞台下,是一群人正在对她指指点点。

好亮……

好吵……

温晚妤努力的睁开眼睛,但是就算再努力,眼睛也还是被聚光灯照的睁不开。

好困,好累……

周围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适应了一会后,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清醒之后,温晚妤努力倾听了一会,那些声音在说:

“她怎么配去高考?”

“上了大学也是勾引男人”

“不是快崩溃了吗?怎么还没死啊?快点去死啊?”

“真不知道这种脆弱又敏感的人是咋活到现在的,她不会被自己吓死吗?那就赶紧死了算了别活着浪费空气了吧?”

“怎么又是一副所有人都对不起她的样子,是是是,你最可怜所有人都对不起你,所以你只有离开这个世界才能解脱”

……

那些人的脸就在台下,她看不清。

但是他们的声音是那么大,那么恶毒。

她听到,其中一个人一声令下,舞台下所有人全都一拥而上——

“死绿茶去死吧!”

“把她衣服ba了看她怎么见人!”

“让你勾引男人!”

“让你成天装可怜,装纯!!!”

温晚妤想往后退,但是周围都是人,她退无可退。

眼看着,所有人都朝她冲过来——

“啊啊啊啊啊——”

温晚妤从梦里醒了过来,刚醒的时候胸口和头疼的快要炸开。缓过来之后,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还好,这时候,才半夜一点。

她已经好久没睡过好觉了。

每天,在梦里她都会听到那些对她恶意特别大的声音。

为什么要骂她?

为什么要这么恨她?

一年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梦里的人要这样恨她。

梦中的灯光太亮,台下的人面目模糊,她看不清。

只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落在她耳里是那样清晰。

这时,时间还早。她赶紧关了手机睡了觉,明天还要去考试。

……

这种状态就那样持续到了高考结束。

三天。

高考有三天,她就那样做了三天噩梦。导致了高考那三天,她就如同发烧一般难受。

但是就是没有发烧。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她终于病倒了。

幸好温晚妤不是在家里病倒的。那天,她要到便利店买点东西,然后感觉一阵眩晕,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被邻居送到了医院。

整整一天,温晚妤都没有恢复知觉。黄昏时分,她的体温增高了。嘴里开始说着梦话,她迎面躺着,手一直抓着被子,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着,好像在说着什么……

来给温晚妤换药的护士姐姐听到了。

她说的是“求求你们,我真的没有勾引他,我没有……”

……

温晚妤确实做噩梦了。

梦里,还是那群人在指着她骂。问她怎么还不去死。

她还在梦里,看到了黎颜汐和徐之琳。

但是,连黎颜汐和徐之琳都在说:“我们是看你可怜才跟你玩的,没想到你还是个勾引男人的**啊……”

那天,是她昏迷的最后一天。

她就那样躺了三天才醒过来。醒来时,她看到黎颜汐和徐之琳就坐在她的床边。

“你没事吧?昨天晚上听说你发烧了……抱歉昨天晚上实在是太忙了,没有办法来看你……”

“是啊,去楼下给你买了粥,还热着呢,等会记得好好吃点东西啊……”

那天,她被那个梦折磨到快崩溃了,但是在两个朋友面前,她还得撑着。

懂事的女孩,连崩溃都是悄无声息的。

温晚妤什么都看不清了。看不清身边的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好不容易才有人陪着她一起走,她一点错都不能犯,不然她们就不会再陪她了。

“等你好了,我们一块去看电影啊!”

“对啊,最近新出的电影老好看了,我们还要一块去喝奶茶,哦对了,我们去的是私人影院哦~”

“……”

她们聊了一下午,直到天暗了,黎颜汐和徐之琳才离开。

只留下温晚妤一个人在病房里。

做了三天噩梦,再加上高考前后那几天经历的事情,搞的温晚妤什么都不敢做。就连脑子想想也不可以。

她害怕做的有一点不好,或者想一想什么不好的事情,会被那些声音骂。

那些声音就好像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就连她在想些什么,都能听得到。

每天,她都感觉很累,非常累。整个人就像全身都被掏空了一般。

晚上,小舅妈来看她了。

小舅妈给她带来了一碗清汤,她和小舅妈还是一起聊着天。

……

就这样过了好多天,温晚妤的病终于好了。

又休息了几天,她和黎颜汐,徐之琳一起去青阳市玩了好几天,玩到了回来查成绩的时候。

温晚妤看到了电脑屏幕上,自己的成绩。

语文113,数学60,英语105,地理43,思想政治86,历史74。

总分481。

那天晚上,温晚妤,小舅和小舅妈一起面对着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是温晚妤的成绩。

她没考好。

离她梦想的学校——北淮师范学院,差了22分。

那晚,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那天,温晚妤看了一夜的手机。

好在分数不高不低,能读的学校也不是没有。可惜就是没有本科。

于是,填志愿的那晚,她填了北淮的公办大专——北淮职业技术学院。

……

读大专的三年,温晚妤过的很平静。

平时不说话,导致了舍友同学也很少和她相处,因此大专三年都在独处。

一个人坐车去上早八,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学习……

反正,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但是温晚妤很欣慰,那些声音终于不再出现了,让她总算安心了下来。并且,她专升本也考过了。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北淮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通知书拿到后,温晚妤满心欢喜的踏入校园。

谁知道……进入校园的一个星期后,就出事了。

周末出学校买东西时,她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陆远和陈初楹。

碰到他们时,温晚妤就赶紧跑开了,而陆远却是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

后来,她无意中从新舍友那得知,她的学校隔壁是贵族学校——圣斯林学院。

学校名字特别中二,学费一年26.8w,校内设备是最新最先进的,学校占地两万多平米。

能进这里的千金少爷们全部才华横溢,大都很外向,很喜欢主动与人沟通交流。学校自由度很高,但是他们很少玩手机。

早上八点上课,下午三点下课。毕业之后回家继承家业,当掌门人。

怪不得周末校门口那么多穿jk的小姐姐呢……

话说回来,那天陆远和陈初楹有没有看到她?

希望他们没看到……不然的话,本科两年都不好过。

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那几天,陆远总是跑到南苑4号楼,也就是温晚妤的宿舍楼底下找她。

一开始,他就经常问这里的同学:你知道温晚妤同学在哪吗?

后面,他知道了温晚妤在南苑4号楼,于是他每天下午都会过来,一看到温晚妤,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跟她说一堆听不懂的话。

再后来,就是在她的必经之路,比如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学术中心……凡是她的必经之路,都能看到陆远在那边等着。

温晚妤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跟他说,这样他未婚妻会误会,让他不要来找自己了。

可是,他还是会过来。

导致了后来同学们一看到他们,就窃窃私语。

他们觉得是陆远喜欢温晚妤,特意在她的必经之路等候。于是,他们就起哄着,让温晚妤和他在一起。

过了几天,温晚妤照常去上早八,听到班上的同学问她是不是去勾引隔壁圣斯林学院的少爷了。

温晚妤立刻否认。

但是自从那天过后,她的宿舍楼就开始传她勾引隔壁学校的少爷,而且那个少爷还有未婚妻。

传的越来越肮脏,越来越恶毒。那些奇怪的声音随之而来,也如同高三时一样,在温晚妤的脑子里评判着,咒骂着。

“怎么就升本了啊”

“她果然是来勾引人的,我们小情侣本来在一起蛮好的,她一来就全毁了”

“不然她为什么要升本,不就是为了更好的勾引人吗?”

“一开始不努力学习,这回才想着升本哈哈哈”

……

这些奇怪的声音,恶意的揣测着她的想法,她的努力,她的一举一动。

温晚妤好像被按在水里,想起身,却被背上的重力压制着,根本无法起身。

她想开口,但是周围的水会趁她把嘴张开一条缝时急不可待的钻进去。

她想呼吸,但是周围的水会趁她呼吸时迫不及待的钻进她的鼻子里。

鼻子和嘴里所剩的空气已不多,仅能让她存活几分钟。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只是想好好读书。她只是想学她喜欢的专业。

这有错吗?

为什么说成是为了勾引男人?为什么那样恨她?

温晚妤心里癫狂的问着,疯狂的,声嘶力竭的吼着,却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

问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

温晚妤得到的,是那些同学的骂声,是他们的恶意揣测,最后他们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所有人就都相信他们。

好累……

好吵……

好恶心……

温晚妤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天,她明明跑了,跑回学校了……

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她终于受不了了,直接跑去隔壁学校找到了陈初楹,直接跟她说,自己从来没有那种想法,从来没有想过要攀高枝,她只想好好念书,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

那天,A班的少爷小姐们刚刚下课。

那天,刚刚下课的少爷小姐们全都看了过来。

陈初楹还是淡淡的看着温晚妤,很久以后,她才问:既然你没有勾搭他,那他为什么还是每天对你魂不守舍的?我们本来就要结婚了,你一来,他就要退婚!这叫什么?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那种想法?

陈初楹的几句话瞬间给她干懵了。

她的后面,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看了这场景,悄悄的推了推眼镜,叹了一口气,走人了。

……

温晚妤的本科阶段,就这样结束了。

在本科阶段,她还是独处,只不过这一次,她感觉好难受……

她好累。

读本科的两年,她回到宿舍,拉上床帘的时候都会想:失败的人生,失败的人际关系,不受欢迎,内向,被抱怨,被吐槽,被埋怨,被造谣,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我到底欠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只不过是说一句好累,好痛,脑子里的那些奇怪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来骂她。

仿佛恨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踩在脚底,踩在泥里。

甚至,她都没有和陆远说过一句话。为什么还会出这样的事?

温晚妤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前路也一片灰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回到家,进了房间,照常打开灯,灯却打不开。

哦,今天该交电费了。

交了电费,温晚妤依旧没有开灯。开了灯反而没有什么安全感。

她感觉好难过,毁掉一个女孩子的方法竟然是那么简单。

仅仅只需要一个谣言就够了。

而且,不论是不是真实的,女生总会陷入自证的误区,还会被大家指指点点。即使自证清白,也没人听。

舌头无骨,却可杀人。舌头杀人比利器好用多了,更何况,造的谣言越狗血,越离谱,就越好用。

大家就喜欢听这种谣言,且不相信澄清。

他们都以为自己在跟风口嗨,其实他们所谓的跟风口嗨,可能就是压垮那个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

温晚妤感觉,自己已经被压垮了。

她身后再也没有人了。两个朋友都很忙,她们和自己都不常联系。温晚妤心里空空的,又酸酸的,难受极了。

……

过了三天。

温晚妤又病倒了,这一次她路过一个工地,然后晕倒在了工地旁边。

醒来的时候,病房外进来一个女人。女人戴着金边眼镜,黑长直,面容冷艳高贵,宛如雪山之巅的寒梅,细长的眼眸里藏着深不可测的智慧。薄唇抿着,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傲气。

“那个……是你救了我吗?谢谢……谢谢你……”

“没事,你现在还好吗?需要吃点东西吗,我等会给你拿?”

温晚妤抬起头,看向了那个女人,又低下了头。

“是没有钱吗?没事,我这边有钱,你完全不需要担心。”说完,还冲着她眨了眨眼。

温晚妤没有察觉到她的意思,直接点头答应了。

女人微微垂下眼帘,起身离开了病房。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一来二去,她们就这样认识了。

这个女人叫陈舒意,是北淮市鹿海区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拥有着多个奢侈品品牌。

那些品牌她看不懂,不过真的很厉害。

她们就这样认识了很多天,突然有一天,陈舒意问她,有没有认识其他被陈初楹和她朋友造谣的女生。

温晚妤两眼一亮:“你当年也被造谣了吗?我也是!当年我只不过是帮她男……不,是未婚夫带了个路,结果……结果他们就到处乱传,说我勾引她未婚夫!”

陈舒意垂下了眼:“不……其实,我是她姐姐。”

温晚妤惊得差点没回过神:“你是她姐?那……那……”

陈舒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们慢慢说。”

……

陈舒意跟她聊了当年的情况。其实,当年北淮中学的谣言,是陈初楹和她的闺蜜团一块在学校里造的。

其中,一个叫蒋司涵的女生出力最大。

她们想让温晚妤被霸凌,在北中抬不起头,但是不能自己动手。于是,她们就用了造谣这一招。

“那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听我解释,我当年只是给那个人带了个路而已,我根本就没有勾引他……”

“我知道。”陈舒意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当年我就知道了……你只是带了个路,是陈初楹的未婚夫对你有那意思,然后他一直闹着要退婚。”

“可是为什么都要骂我……”温晚妤抬起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那是陆远一直在闹着退婚,是他一直来找我!为什么要骂我!为什么要对我恶意这么大!为什么要说我勾引男人!我根本没有那意思!我只是想好好读书而已……我只是想学我喜欢的专业……为什么……”温晚妤说着说着,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

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到底欠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恨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陈舒意只是拍了拍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在陈家,除了陈舒意,其他人都一直认为,是那个平民女孩想要勾引豪门少爷。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个少爷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那个时候,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陈初楹都认为那个女人在勾引她男人。”陈舒意叹了一口气,“不光是你,你们学校还有很多人被这样冤枉了。”陈舒意接着说,“5班有一个女生,成绩很优秀,结果因为问了陆远一个问题,就因为声音,陈初楹就骂她勾引自己的男人……关键是,那个女生也不知道那是陈初楹的未婚夫啊……”

瞬间,温晚妤的胸口像猛地塞进了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心跳的怦怦响,似乎一张口,那颗热乎乎的心就会一下子跳出口。

“然后呢?”她强忍着那一波疼痛,急切的问。

“然后?”陈舒意冷笑,“那个女生,被陈初楹送到了最差的班级,每天都被那个班的差生欺负……”

“你知道为什么,陈初楹没有动你吗?因为你的班主任杨婧,也是我们家的人。”陈舒意喝了口水,接着说,“我们家的人,让杨婧‘好好照顾你’。”

温晚妤越听越怕,越听越恨,“不……不!我们明明无冤无仇……我明明没有勾引那个男生……何必这样苦苦相逼!”

“没办法,陈初楹的性子就是这样。总是认为所有女人都喜欢她的好未婚夫。”陈舒意侧过脸,轻笑出声,“我和我的家人关系很恶劣,就算我和陈初楹是姐妹,我也管不了。”

“一旦我说一句和他们不同的观点,他们就要来骂我……说我不向着自己的家人……”

“啊……什么……”

温晚妤还没反应过来,陈舒意的嘴还是没有停,“你的朋友联系上我了……她们说,要和我一起举报陈初楹,还有陆远的公司。”

“举……举报……”温晚妤抬起头,看着陈舒意举在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幕。

她的置顶好友,竞然是黎颜汐和徐之琳!

“她们怎么会找到你的……”又为什么会相信陈初楹的姐姐会和她一起举报自己的妹妹和妹夫?

“哦,是这样的,我大一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里被陈初楹骂了,她们两个正好路过,以为我是被欺负的陌生人,跑过来问我有没有事。”陈舒意微笑着说。接着,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开了口,“前面也说了,我和我的家人关系很恶劣,尤其是我那个妹妹……从小到大,每时每刻她都在欺负我……”然后,她就这样,掉下了眼泪。

“啊……”温晚妤愣了一秒。“需要纸吗?”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陈舒意拿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说:“如果你这一次不举报,你将来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陈舒意依然笑着,却比刚才更高深。“陆家是开学校的,有了陈初楹的助力,学校会比之前更高级,到那个时候,可能会管到整个北淮的学校。”

温晚妤想了一下,还是没懂。但是她隐隐感到,有不好的事在发生。

“你不是想去学校当图书管理员吗?如果他们继续壮大,开始管整个北淮的学校,你就算选上图书管理员……”陈舒意轻咳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他们也会让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压你。你也不想被曾经的霸凌者继续打压吧?你也不想看着霸凌你的人,过着你无法企及的,纸醉金迷的生活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温晚妤吓的浑身都在发抖,“你们豪门真的那么厉害吗?”

“这只是最基本的。”陈舒意依旧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所以,要跟我一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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