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崔没想到太女殿下居然挑中了堪堪出身六品官家的公子,若不是清楚太女殿下的性子,他恐怕都要以为是随口逗趣的了,不过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恐怕有不少高门公子要心碎了。
英崔斟酌着问道:“那可要奴婢去将苏小公子叫醒,来给殿下请安?”
谁能想到未来太女夫竟在宴上睡着了,饶是英崔在宫中多年,也看不出此刻太女殿下的心思。
纪清阁收回视线,“不必。”
纪清阁之后又低声嘱咐了英崔几句。
英崔将惊讶的心思全部都收了起来,恭敬垂首道:“是。”
苏官是自然醒的,他慢慢睁开眼睛,直起脑袋时感觉脖子传来一股酸意,孟清澈见他醒了,欣喜道:“官官,你终于醒了。”
苏官轻轻拍了拍自己热乎乎的脸,问孟清澈,“我睡了多久?”
孟清澈不假思索道:“也就半个时辰吧。”
苏官的睡相很好,他靠在孟清澈的肩膀上,连头发都没有怎么乱,只是脸蛋泛起了一层薄红,一看便知是刚刚睡醒的。
苏官又拍了两下小脸,才终于把自己拍清醒,他知道睡觉是不对的,但他实在是太困了,不过他坐在最后面,一半不会有人特意往后面看,应当是没有被发现的吧。
苏官怀着侥幸的心理,往四周张望了一番,果真没有人瞧自己。
睡了一小会儿,他困意是消了,肚子却饿了,摆在跟前的荷花酥也早已经凉透了,来之前阿爹没告诉他选夫宴要多久才结束,他揉了揉眼睛,问孟清澈,“选夫宴结束了吗?”
“应该快结束了。”孟清澈估摸着道,“刚刚太女殿下来了,不少人都跑去请安,结果一个个红着脸进去,垂头丧气的出来,应该是都没有被选上。”
孟清澈看着苏官,“我本来想带你去给太女殿下请安,没想到你睡得太香了,叫都叫不醒。”
苏官对给太女殿下请安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既然太女殿下是孟清澈的长辈,他是孟清澈的好朋友,那理应是前去给长辈请安的。
但是听孟清澈这样说,苏官脑补出了一位不太好相处的长辈形象出来。
他有些庆幸道:“那下次有机会再带我去罢。”
选夫宴接近尾声,却还是没个结果,一些心心念念想嫁进东宫的人不免沮丧起来,太女殿下的态度一直都是那般温和有礼,完全看不出来对谁有意。
英崔负责出面收尾,他端着笑容,对那些心有不甘的公子们道:“诸位公子来东宫赏花游玩一趟辛苦了,已至晌午,东宫就不留公子们用饭了,君后说,来日再请各位公子们的父亲进宫闲谈。”
英崔待人接物一点儿都挑不出错处来,且他是君后身边的大内侍,没有人敢轻易得罪他,大部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走上了自家的马车归府。
裴书元却赖着不走,他还想求见纪清阁,问问她的意思,来之前家中人都觉得按照身份门第,才情容貌,他肯定是能够被选上的。
英崔拦下了他,劝道:“选夫宴已结束,裴公子还是回去吧,太女殿下事务繁忙,不方便见您。”
英崔油盐不进,无论裴书元说再多,哪怕把平阳侯都搬出来,都是无用的。
孟清澈瞧着裴书元那副模样,不禁摇头啧了一声,没想到这恰好被裴书元听到了,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孟清澈一眼,然后气急败坏的跑了。
裴书元算是孟清澈的死对头了,孟清澈十分心情舒畅,拉着一旁眨着眼睛,一脸懵懂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苏官道:“官官,我们也走吧。”
孟清澈刚和苏官起身,没想到英崔便主动过来了。
孟清澈的父亲时常出入宫闱,英崔是对孟清澈有些印象的,他对着二人躬身行礼,态度比方才对裴书元不知好了多少倍,孟清澈没多想,只是归结于英崔是看在君后的面子上才这样的。
孟清澈笑着道:“英公公,您来找我,是表姑母有什么事吗?”
英崔将目光落到苏官的脸上,的确是姿色过人,瞧着还未完全长开呢。
不过脸上睡出来的红印还未消,看来这一觉是十分香甜。
在宴会上睡觉是一回事,被这样看着又是另外一回事的,苏官有些心虚,开始猜测这位宫侍是不是发现自己睡觉,特意来训斥的,他下意识往孟清澈的身后挪了挪。
“奴婢是奉太女殿下的令来送赏的。”英崔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内侍就应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里面装了一块剔透的暖玉。
孟清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块暖玉,他以为这是太女殿下要赏给自己,却看见英崔对着他旁边的苏官道。
“太女殿下命奴婢将此玉佩送给苏小公子。”
“给官官的?”
“给我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苏官和孟清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睛里的疑惑。
孟清澈疑惑太女殿下为何无缘无故会把看起来如此贵重的玉佩赏赐给苏官。
苏官也在不解,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若非要说,还是犯了错,为何会收到赏赐。
“奴婢是奉命行事,准错不了。”英崔道:“本该在宴上当众赐给苏小公子的,只是苏小公子那时正睡着,太女殿下便命奴婢等您醒来。”
孟清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直接问道:“表姑母这是什么意思?”
英崔笑而不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玲珑剔透的暖玉落到苏官掌心里,触感细腻,苏官的外家是苏州有名的富商,一开始以倒卖玉石发家,他一眼便能辨出,这是块绝佳的好玉。
下一秒,英崔又道:“太女殿下说望苏小公子好好保管,她来日会亲自取回。”
孟清澈实在不敢相信,太女殿下居然看上了苏官,明明苏官都没往她跟前凑,一直跟他待在一起呢,再者说,苏官的年纪比自己都小。
在东宫门前,二人即将分别,孟清澈看着捏着暖玉,只当是寻常赏赐的苏官,他抓了抓脑袋,停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孟清澈只能庆幸,太女殿下是在散宴后才命人将玉赐给苏官的,否则要是被那几个世家公子瞧见,肯定会嫉妒到当场给苏官难堪。
宋氏算着选夫宴该结束了,便在门口亲自等着,没一会儿就看见自家的马车缓缓驶过来,紧停靠在府门口。
马车里探出个小脑袋,宋氏脸上不自觉浮现了笑意,“官官?”
苏官从马车里下来,扑到宋氏的怀里,抱着他道:“阿爹,我回来啦。”
宋氏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才去了几个时辰,怎得就这般粘人了,莫不是闯了什么祸?”
苏官闻言,恨不得把脸给埋起来,他在宴上不小心睡着了,应该算是闯祸了吧。
父子俩走到内院,宋氏注意到苏官腰间挂着的暖玉,一眼便看出这玉质地不错,就是有些眼生,他笑问道:“官官在哪买的玉?成色倒是极好,不过说起玉,还是苏州的玉好,官官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苏官小时候在苏州待过一段时间,说话的腔调也染上了吴侬软语,到现在也没改过来,他自是记得的。
他低头看着腰间的暖玉,实话实说道:“这是太女殿下赏赐给我的。”
宋氏一时间没听清,停下了步子,“什么?”
“没什么。”苏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松开宋氏的手,“我突然好想哥哥,我去找哥哥说说话!”
瞧着他活泼跑开的身影,宋氏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慈爱。
苏官一溜烟的跑进了醒竹院,看到正伏案练字的苏兰玉,捂着不断发出咕噜声的肚子,凑上去问:“哥哥,你这里有吃的吗?”
他在选夫宴上都没吃东西,也不知道那荷花酥到底是不是江南的味道。
苏兰玉见到弟弟软软的靠了过来,放下笔,侧头看着他道:“官官是饿了?我这里有一些糕点,要吃吗?”
苏官连忙点头:“要。”
苏兰玉轻轻笑了起来,命伺候的小侍真儿将送过来没多久的糕点拿了过来,他甚少吃甜食,原本就是留给弟弟吃的。
在自家兄长面前没有那么多规矩,苏官见这装糕点的盒子十分精美,伸手拿了一个,三口便吃进了肚子里。
只是吃了四五块后,他便觉得饱了,苏兰玉命人将剩下的糕点收起来,等会儿送到他的院子里,苏官仰着脑袋看着哥哥,问道:“这又是哥哥的未婚妻送给哥哥的吗?”
苏兰玉比苏官大了两岁,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对方是五品官家的嫡女,名唤司容。
若不是司家老祖宗突然病逝,司容需要守孝,苏兰玉应当早就嫁进司家了,如今司容还有半年就过了孝期,等出孝后就会上苏家来提亲。
苏兰玉笑而未答,只是问苏官,“好吃吗?”
苏官道:“好吃。”
虽然不够甜,但他现在好饿。
苏兰玉温柔的帮苏官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官官今日去了东宫,选夫宴上可遇到什么趣事了?”
苏兰玉跟宋氏是一样的想法,阿娘只是六品典仪,苏官的身份压根不起眼,年纪又小,太女殿下的年纪摆在那儿,少说也是三品以上门第的公子更容易入选些。
京城虽大,但册封太女夫这等重要的事情肯定会第一时间传个遍,如今苏官都回来有一会儿了,也未曾听到哪家公子被选中的消息,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苏官跟苏兰玉最亲近,有什么小秘密也会告诉他,就算他做了错事,哥哥也从来不会骂他或是凶他,而是会用温和的语气跟他讲道理。
他想了一下,拽着苏兰玉的袖子,打算坦白一些事。
苏兰玉在听说苏官敢在宴上睡觉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听他不好意思去吃面前的荷叶酥,不禁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道:“你啊,规矩向来都是只守一半。”
怪不得一回来就跟他喊饿,原来是在宴会上睡饱了,东西却不敢吃。
苏官抱着苏兰玉的腰,眨巴着眼睛,小声认错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告诉阿爹,我还没把荷包绣完呢。”
苏兰玉看着小可怜似的弟弟,也不舍得说什么重话,安慰道:“我自是不会告诉阿爹,你别害怕,就算阿爹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不过阿爹的生辰还有好久呢,你现在准备太早了些。”
苏官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他刚张口,想把太女殿下赏赐他的事情也告诉哥哥,突然有小侍慌慌张张跑过来,嘴里喊道:“大公子,小公子,宫、宫里来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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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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