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辈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看着空空的座位再次被填满终于松了口气,卖力地鼓动着桌上的气氛。
沈新环面上和气的微笑,轻声地劝着爷爷只能喝一小杯白酒。
霍闻哲打圈给沈父和爷爷一人倒了一杯,沈母兴致很好,也想要浅浅地喝一点,年轻时候酒量也是很不错的,上了岁数血压也高,就不敢喝了。
霍闻哲对上了沈新环的眼睛,笑着问:“你也来点?阿姨都喝了。”
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沈新环第一次在长辈面前对霍闻哲是笑着说话的,“那就来点吧,给我满上。”
沈母诧异地看向沈新环,这个死丫头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难不成是想通了?不由得在饭桌底下踢踢沈父的脚,俩人眉来眼去的很是欣慰,早这样多好啊。
可是渐渐的,沈母和沈父就笑不出来了,沈新环爷爷最是了解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孙女,一颦一笑都逃不过他的慧眼,这孩子太不对劲了。
沈新环的第一杯白酒比桌上任何人喝得都快,别人刚才下去了一点,沈新环的一整杯都没了,自己刚要去拿酒满上,霍闻哲挡了她一下,“我给你倒吧。”
沈新环一边默许了他的做法,一边口无遮拦地抱怨着:“爸您做的饭太难吃了,还骗我今天是爷爷下厨,不然我才不回来吃饭。”
脸色正常,说话逻辑也没问题,舌头也不大,应该是还没上头。
“您这菜费酒啊,哈哈哈 ,不是夸您的,是说菜太咸了,我得就着这酒才能吃下去。”本来清明的眼瞳霎时间涌上一层水汽,沈新环也不在意,扭头看向老爷子。
“爷爷!我敬您一杯!身体好了就行,我就希望您身体好,别无所求,您身体硬朗,我呀,我就还能有个可以去的地方!我干了,您悠着点儿,就这一杯,再多就不行了哈。”雪白的脖子一仰,一整杯辛辣的酒精就那么滑进了她的喉咙。
霍闻哲知道她发什么疯,但是这场戏还得演下去不是吗?
在沈新环的要求下,霍闻哲又替她满上了第三杯,众人都感觉气氛不对,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有沈新环一个人在那里聒噪。
沈新环开始有点上头了,脸色泛着红,眼睛看人都发直,动作有点不协调,菜夹了好几次都没夹稳,说话舌头都有点大。
沈母嫌她丢人,在她又灌了一杯以后,拦着不让霍闻哲给她倒酒了。
霍闻哲轻轻地在沈母耳边说,“阿姨,她心里有事憋得难受,就让她喝吧,喝多了我负责。”
霍闻哲的话让沈母不由得抬头看向沈新环强力压抑的醉态,心里有点泛着疼,最近压力很大吗?也是,工作,家庭感情,爷爷的身体,还有最近她和女儿剑拔弩张的关系,的确压力是太大了,心里自责得厉害,霍闻哲的话让沈母的担忧多了一层保障,有小霍在,肯定不会让沈新环出事的,说不定能趁着次机会拉进两人的关系。
再小的杯子,四杯白酒下去也是会撂倒一个成心买醉的人。
多年的工作应酬使得沈新环时刻铭记,即使再醉,也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在老板面前,重要的人面前出洋相,今天她也不敢忘记,这是在爷爷家,爷爷身体不好,不能在爷爷跟前撒酒疯,不能让爷爷担心,一定要坚持。
除去酒劲刚上来时多话,沈新环到后面越喝越沉默,只是听着他们拉家常。
胃里翻涌着酒气,心里翻涌着苦涩。
刚才池谨泽生气挂了电话,心里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当下去急着辩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间风起云涌地翻滚着。
霍闻哲的靠近,和池谨泽看似牢固却又岌岌可危的感情,知道Eliana接近池谨泽和悠悠的危机感,家人对自己感情的不认可,乱点鸳鸯谱的无奈,喉咙间的那根鱼刺又在隐隐作痛,卡的她生疼。
“爷爷,爸妈你们继续吃,我有点上头,去房间躺会儿,别管我,你们好好吃啊。”沈新环慢悠悠地起身,故作轻松地说着。
“赶紧去赶紧去,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了,这孩子。”老爷子挥挥手,满眼的心疼,说着还想起身去送沈新环回房间。
“您坐您坐,这点酒小意思,怪我爸菜不好吃呗,只能喝酒了。”说罢自己一个人去了屋里。
“我去看看她。”霍闻哲点头向桌上的长辈致歉。
沈母担心沈新环,但是看着霍闻哲去,显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正好可以给两人制造一些机会,多么合适的机会。
霍闻哲推门进去,看见斜在床上像张卷饼一样紧紧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的沈新环,不得不佩服她的酒品,好的出奇,直接倒头就晕的程度,居然喝到最后能强撑着保持清醒地说一段漂亮的场面话为自己结尾。
放轻脚步上前,那人没有什么反应,秒睡啊。
霍闻哲在沈新环醒着的时候,只能像个卑劣的偷窥者一样暗中观察她,睡着了乖乖地躺在他的面前,这种机会太少了,少的不够,无论他怎么乞求都不够。
“哭了?”霍闻哲诧异地看着沈新环眼角溢出的眼泪,明明没有任何反应,可是泪腺就像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肆无忌惮地淌着眼泪。
“为谁哭呢?”霍闻哲几不可闻地苦笑一声,反正不是为了他。
干燥温暖的大手仔细地替她擦干泪水,瘦小的身姿在他绝对力量下被轻松地翻过来,霍闻哲帮她拿下拖鞋,摆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高大的身影陷在床边,手不由自主地摸上那光滑细腻的小脸,上面还有冰冷泪痕的湿意。
现在四下无人,他终于有机会释放自己卑劣的一面,趁机占占便宜,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怎么忍得住。
“沈新环,虽然我是个烂人,但是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疼,到我身边来,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还不行吗?”霍闻哲低沉地诉说着内心的愿望,眼中水汽弥漫,视线迅速一片模糊。
骄傲的头颅终于是为了爱的人低下,霍闻哲控制着呼吸,轻轻地吻住沈新环殷红的嘴唇,软软的触感让人舍不得离开,这张嘴,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是软的。
沈新环呼吸平稳,身上淡淡的香味掺杂着浓烈的酒气,扫过霍闻哲的鼻尖,无形中点起了一把火。
霍闻哲的呼吸突然被打乱,使劲闭了闭眼稳住心神,可是多日对眼前人的思念终究是让这把火越烧越旺,幽深的瞳孔就像黑珍珠一样,散发着热烈的光,锋利的薄唇轻轻抬起来,松开对柔软嘴唇的桎梏。
沈新环醉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霍闻哲将滚烫的吻落在了她的下巴上,带着十足留恋,没办法停下怜爱的心酸,一个接一个细密的吻沿着脖子向下滑去。
终于停在了衣领能遮掩住的隐秘角落,重重地落下一吻,本想一触即走,可是霍闻哲鬼使神差地想到沈新环是为了池谨泽难过买醉,心里的怒火将自己烤得生疼,泄愤般狠狠一吸,皮肤细薄,皮下微血管在遇到强大吸力下瞬间破裂出血,一抹深紫嫣红悄悄绽放。
霍闻哲轻轻地抚摸着那痕迹,头一次心里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自己爱的人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印记,这种巨大的满足感前所未有,将自己的胸腔撑得鼓鼓囊囊,再也没有那种失魂落患得患失的悲凉。
原来这么简单吗?只要这么做,就可以减轻自己的悲伤,居然这么简单吗?
霍闻哲看着沈新环沉沉睡去的面庞,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一缓再缓替她整理好衣领,微微叹口气。
“你只能和我在一起的。”
声音很低,却让在睡梦中的沈新环眉头渐渐皱起来。
一觉醒来,喉咙干得着火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厚重的窗帘遮挡着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沈新环辨认出这还在爷爷家,下意识地胡乱摸索着找手机。
自己喝多了,但是没断片,喝前的记忆还都在,但是不记得自己哭了,眼睛肿的都要睁不开了,又干又涩,整个人都不好了。
终于找到了手机,亮光刺眼,沈新环不得已眯着眼睛,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好家伙,一觉睡到现在。
慢腾腾地坐起身来,喝多了不难受,喝多醒来是最难受的。
“这也没人照顾照顾我?连杯水都不给放!”沈新环嗓子沙哑,难听的就像个破风箱一样。
找了半天拖鞋才踢踏着出了房间。
屋里除了正在看电视的爷爷,没有其他人。
“爷爷,我爸妈呢?”沈新环灌了满满一杯水,老爷子专注看电视,吵吵闹闹的独自热闹着,要不是她高声说话,都没看见她出来。
“你醒了?你爸妈早回去了,喝粥吗?我给你热热?”
老爷子扶着沙发站起来,别了别腿上的老筋,缓了缓才朝她走过来。
“你下午发什么神经?”老爷子的意思是问她为啥要喝那么多酒,把自己惯成那个熊样,抽什么疯。
沈新环有点不好意思,扒扒鸡窝头,“心情不好工作压力大,还有爷爷,我还没问您呢,今天吃饭怎么没告诉我霍闻哲也过来啊,我要是知道他来,我肯定不回来。”
老爷子多精明的一个人,就知道这俩孩子有问题。
“为什么?你们俩吵架了?”老头儿八卦的厉害。
“哎呀爷爷,什么吵架不吵架了,我俩是那种吵架的关系吗?我爸妈乱点鸳鸯谱,您怎么也跟着裹乱啊。”其实沈新环特别想把池谨泽的事情告诉爷爷,但是跟在医院时候的顾虑一样,她现在就觉得自己的爷爷是纸糊的,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意外,还是别刺激的好,虽然她知道这个家里只有爷爷能无条件的支持她,那也不想冒一点风险。
“其实我觉得小霍真的挺好的,但是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跟我们可不一样喽,不是看着条件好就能在一起过一辈子了,再怎么说也得你喜欢不是吗?但是这孩子的人品是真不错,靠得住,跟他在一起爷爷放心,可我发现你好像不是那么喜欢他,你可别因为你妈给你施压就妥协了啊,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还得找个自己喜欢的,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沈新环很是感动,“还是您对我好。”撒娇地抱着爷爷,就像小时候那样耍无赖,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所以爷爷,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亲眼看着我嫁给心爱的人好吗?”
“傻子,爷爷当然会等到那天,除非你二十年三十年不结婚,那我就等不到喽。”
沈新环噗嗤笑了,“怎么会!”鼻子却涌上一股酸气。
“行了赶紧去洗洗脸,你看你的脸,跟被鬼舔了一样,太脏了。”
沈新环乖巧地松开爷爷,游魂似的飘进了卫生间。
看着镜中的狼狈样儿,傻里傻气的。
突然!沈新环的瞳孔盯在衣领后面若隐若现的皮肤上,就像看见什么不确定的东西一样,先是伸着脖子靠近镜子仔细看,又低下头来,看见皮肤上诡异的一块儿深紫痕迹,用手来回搓拭。
“什么玩意儿?”使劲搓,周围的皮肤都搓红了还是搓不掉。
“包包肩带勒的吗?被子勒的吗?什么时候搞得。”沈新环脑子一片嗡嗡,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再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傻啊。
谁弄的?什么时候?池谨泽?不是啊,池谨泽弄的她还能不知道?谁?!不会是!
沈新环看着镜子里的痕迹,脑子里一片狼籍,天旋地转。
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谁弄的,她宁可相信是鬼,也不愿意相信这玩意儿是霍闻哲弄的,不会吧!
“对!池谨泽!”沈新环在脑子里的一片纷乱中抓住了一丝清明。
都怪霍闻哲,贱兮兮的那样,也太绿茶了,手段太卑劣了,给自己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中午吃饭人多不好发作,当下不知道为什么并不着急跟池谨泽解释,也可能是因为吃Eliana的醋,心里很乱,但是现在都一下午了,她酒也醒了,刚才看手机没有池谨泽的任何电话和信息,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沈新环头大,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让她怎么办才好,哄吗?
池谨泽才刚跟自己说了信任问题,他怎么就不能信任一下自己呢,沈新环心里默默叹气,看着衣领后的深紫,又怒火冲天,要真的是霍闻哲,她一定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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