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意识突然清醒,本来是高兴的事,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开心的。
回光返照。
护士准备好了隔离服,抬眼一看,“你们四个都进去吗?人太多了!进去不要喧哗,住这里的都属于重症,家属注意情绪,不要影响到别的病人。”
沈父感谢护士小姐姐的宽容,嘴上说着不让四个人都进去,可结果还默许了。
当你生活有什么不如意的时候,什么工作不顺利,夫妻不和谐,婆媳矛盾,孩子成绩差,不妨来医院看看,来重症监护室看看,这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能健康的活着,是散尽千金都求不来的奢望。
几经辗转,穿过长长的走廊,隔着厚厚的隔离服都阻隔不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后面再回忆起来,这是沈新环走过的最阴冷恐怖的地方。
房门打开,面前的大屋子就是重症监护室,这里摆满了各种仪器,呼吸机不分白昼的工作着,一个屋子里住着好多病人,好多离死亡一步之遥的病人。
熬过去就是生,熬不过去就是死。
没有任何一个病人是能下床走动的,事实上,眼珠子可以转动有意识清醒着的病人都很少,只有各种仪器运作的声音。
爷爷就在前面。
“爸爸。”沈父三两步小跑过去,看着戴着呼吸机面容水肿的老爷子,顿时泪如雨下。
沈新环轻轻握住那一双颤抖枯槁的手,这只是两三天不到的时间,爷爷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老爷子听见有人唤他,慢慢转醒。
“爷爷。”沈新环心疼地凑到爷爷跟前,用纸巾擦擦爷爷眼睛里带出的泪水。
用力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新环赶紧把小桌上的纸笔递上去。
“爷爷,你怎么样了,感觉可以吗。”沈新环贴近爷爷的耳朵,声音重而清晰。
爷爷缓缓点点头,每用一分立喉间都带出沉重的喘息,右手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下,“我很好,都别哭。”
已经没有字的形状了,依稀能辨别出什么意思。
沈母靠着沈父看到这一幕难过地捂住嘴,哭声不敢溢出来。
霍闻哲有力地大手捏捏沈新环的肩旁。
“对了爷爷,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接过霍闻哲递来的结婚证,沈新环强撑起一抹微笑。
“爷爷你看,是不是好消息,你高兴吗?我结婚了。”沈新环在笑,可眼睛在哭,献宝似的将证件凑到爷爷跟前,翻开,让爷爷看清楚里面鲜红的印章。
爷爷的眼睛有一瞬间闪过亮光,颤抖地抚上去,片刻后拿起笔写下。
“傻孩子,你高兴吗,可是自愿,不要勉强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沈新环努力辨认着字迹,看清后再也忍不住,霎那间泪如雨下,这个时候了爷爷还在担心自己。
“爷爷放心,我是自愿的,我很高兴,你也要高兴,这下你可放心了,爷爷选的人不会错的,我会幸福的。”
霍闻哲搂住她颤抖的肩膀,低下身子向爷爷承诺。
“爷爷您放心,我会拼尽一切对环环好的,您要赶紧好起来,还要喝孙女的喜酒。”
爷爷看着面前这对傻孩子,满意地点点头,嘴角上扬。
“都好好的,相信你们可以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已无遗憾,可以安心去见老伴了。”
“不要爷爷,我才不让你离开我,你这不是已经好了吗,不要说这种话,不要。”沈新环埋在爷爷手心肆意地淌着眼泪,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爸,别这么说,您身体棒着呢,赶紧好起来,早点转进普通病房,您在这里面,我没办法进来照顾。”
老爷子长长地叹口气,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沈新环和沈父贴近一听,老爷子用力地说:“我想回家,回家。”
“好,回家,我们回家。”
护士端着输液托盘进来换药,“时间到了,家属不要围在跟前了,病人消耗的体能太大。”
“护士,我们可以回家吗,老爷子想回家。”沈父问。
护士小姐姐皱着眉听着这白痴一样的问题,但还是耐心地回答。
“病人这个情况不能出重症哈,医院不会给批的,这个情况怎么回家啊,回家你们怎么弄啊。”
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甘心的还想问问,哪怕有一点希望,也想完成老人的心愿。
老爷子显然是累了,缓缓地阖上眼睛。
沈新环依依不舍地替爷爷整理好被子,一步三回头地拥着爸妈往出走。
沈新环独自留在医院等消息,霍闻哲先把二老送去酒店休息,他知道,沈父沈母有话要跟他说。
酒店的房间里,沈父沈母一脸憔悴的面容,二人齐坐在沙发上,看看恭恭敬敬站旁边的霍闻哲。
“坐吧。”沈母示意他别站着了。
“小霍,叔叔阿姨很喜欢你,一直没有把你当外人,你和环环的事情,我们都是支持的,阿姨还不支持你吗?”沈母开门见山,情绪有点激动。
“但是你们这俩孩子是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把证给领了,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事你妈还不知道吧,没这么办事的!”沈母有点生气,语气不由得重了。
霍闻哲倒了杯茶,谦卑地端给沈母,等待着沈母接过去才开口。
“阿姨,您说得对,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我必须要和您道歉,对不起阿姨。”
沈母只是叹气,她喜欢小霍这孩子,虽然对这件事有点气恼,但是不想诚心为难,可总得有个合适的解释吧。
“你俩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间就去领证了,现在又不是婚姻包办的社会,你们俩是自愿的吗,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霍闻哲微笑着再三保证,“阿姨,我们真的没什么阴谋瞒着你们,而且我和环环真心自愿去领证的,您和叔叔请放心,我是真心爱环环,她对我来说比生命还重要。”
霍闻哲又给沈父端了茶。
“叔叔阿姨,环环答应跟我领证,是我苦求不得的,我很早就喜欢她了,很早。”霍闻哲真诚地眼神里一片悲戚,记忆延伸出去的每一寸都饱含了爱与痛苦。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这么多年支撑我奋斗的动力就是她,我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环环。”
“你…”沈母被霍闻哲眼中的坚定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本来有一箩筐的话等着他,现在反倒让他化被动为主动了。
“但是你们也不能不经过我们的同意,说领证就领证吧。”
“领证只是时间问题,她只能和我结婚,现在领了,也能让爷爷开心开心。”
“你怎么就知道沈新环一定和你结婚呢?我当父母的都没办法左右孩子的心。”沈父问。
霍闻哲笑笑,沈父沈母不懂他的疯狂执着,“我爱她,了解她,她一定会选择我的,叔叔阿姨,请成全我。”
沈母挥挥手,“这不是成全不成全的事情,你们俩已经被背着我们领证了,还用成全吗?我只是担心以后,眼下是了了爷爷的一桩心事,但是以后呢,以后漫长的日子还不得你俩面对吗?当父母的只希望孩子幸福,别无所求。”
霍闻哲怎么会不知道呢?
“叔叔阿姨,环环会回心转意的,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给。”
都是男人,沈父理解霍闻哲,转身安慰般拍拍沈母的肩膀。
“咱们都老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难不成我们还跟着他们一辈子,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把眼下过好才行,小霍这孩子咱俩一早就看上了,既然缘分把他俩带到这里,我相信不是冲动之举,只是早晚问题,你忘了咱俩那会儿,也是定下就赶紧结婚了,哪有什么深入了解,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的,过日子得让他们自己去品,我们都帮不了忙。
“哎,你说的这些我能不懂吗,我这不是担心吗?我就这一个女儿。”沈母态度渐渐软下来。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用我的生命保证,会爱护环环一辈子。”
“你这孩子,哎,随你们去吧,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啊,让你们离了想好再选择啊。”沈母无奈摊手,更多的是妥协,“你能当我的女婿,别提多高兴了,但是未来的日子还长,只能靠你们了。”
这事在沈父沈母这里算过关了,霍闻哲感谢地看着他们,只要沈新环是他的,未来就值得期待。
晚上沈父沈母来医院换班,不知道霍闻哲和他们说什么了,沈母的情绪很是轻松和白天判若两人。
“你跟我爸妈说什么了?他俩咋那么高兴,上午我妈那表情,恨不得打我一顿。”
“我当阿姨的女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霍闻哲目视前方,悠然地转动着方向盘。
“哎,你拐去哪里啊,我回家洗澡换衣服。”沈新环看着陌生的街道。
“去我那里。”
“去你那里?!你那里又没有我的衣服。”沈新环着急说。
“那就不穿。”霍闻哲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旁边的沈新环心惊胆战。
这是第三次来霍闻哲的家,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电梯里霍闻哲不理会沈新环的焦虑,一路低着头鼓捣手机。
大门打开,霍闻哲拦住沈新环。
“干嘛?”来了又不让进,沈新环有点不满。
“录指纹。”霍闻哲手上划动手机的动作不变,将门锁的权限打开,“把手机给我。”
霍闻哲牵起沈新环右手开始录指纹,顺便在沈新环的手机上下载绑定门锁权限。
霍闻哲流畅的动作,恨不得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和沈新环绑定,可是沈新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身份的转换,别扭死了。
咔哒一声,门再次打开,这次是用沈新环的指纹打开的。
这种感觉真奇妙,这一幕霍闻哲只有在梦里才见过,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真。
“你要不还是送我回去吧,这里都没有我的洗漱用品。”沈新环想说的是,其实不用急,慢慢来,没必要这么快,她真有点适应不了。
霍闻哲朝客厅指了指,只见他那个超大超豪华的沙发旁边摆了两排突兀的衣架,上面全是标都没拆的新衣服。
沈新环走过去,看着这些衣服有点惊讶,随便拿起一件看看标签上的数字又默默地放了下去。
她每个月工资不少,可还是没有勇气去买这么贵的衣服,霍闻哲这两大排就跟不要钱似的。
“这都是我让店员帮忙准备的,还有你的洗漱用品,护肤的全送到洗手间了,你看看能用吗?”
霍闻哲带着她来了洗手间,沈新环看着洗手台上满满一堆的大牌护肤品,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些睡衣内衣裤都是洗净烘干的,好了,你先去洗澡,剩下的我帮你收拾。”
霍闻哲好笑地看着愣在原地的沈新环,催促着她赶紧去洗澡。
沈新环愣怔地接过那些还散发着温热香味的衣物,心里不由得一暖。
“谢谢。”
“傻样,和我说什么谢谢。”
浴室里水声响起,沈新环站在水帘里,看着陌生的浴室,陌生的洗护产品,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里生出来。
外面霍闻哲看着属于沈新环的护肤品霸占着他原本清冷的洗漱台,隐隐地升出了对家的期待。
看来得给沈新环重新装一个衣帽间来放她的这些瓶瓶罐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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