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手握方向盘,转了好几个地方,物美价廉的餐厅皆因中秋节放假,败兴而归,裴立炀叫她开车到菜市场。
菜市场旁晚喧闹,肉类、海鲜档口的浓重血腥的味道远飘而来,余一强忍不适,强忍才忍住不去捏着鼻子,眉头紧蹙,问:“裴总,你该不会是要亲自下厨吧?”
“余一,打个商量,下班时间不叫我裴总行吗?不然我会以为上班时间无限。”
余一笑的无所谓,也没所谓的点点头,但在他看过来时变成了一副“别苦了裴总呀”的表情,裴立炀有一瞬间的无语,偏头问她,剑眉引诱般挑了挑:“敢不敢跟我回家见我妈?”
这对余一来这不是什么事儿。
她有几个要好的异性朋友,互相见过父母,甚至彼此的父母都很熟,快要赶超她和朋友直接的关系,结婚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友谊,逢年过节提礼物到家聚一聚,不像那些落后陈旧的思想,带异性回家必须是男女朋友。
余一只觉着小事一桩,但她还是明确提出界线:“如果只是朋友的身份,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没去过朋友家玩?”奇怪地看他一眼。
“……”
裴立炀吃瘪一笑,听她留下一句:“我看一下水果月饼,总不能空手上门,丢脸,你去买菜吧。”看着她往外面跑了,别以为他没看见她那嫌弃的表情,摇着头往卖菜的档口去了。
“妈你不在家?”
裴立炀家拥有大后院的大别墅,走过别致错落、郁郁葱葱的前院,余一一个深爱植物的人儿,立马就喜欢上了,心里琢磨着问裴立炀能不能抱走那盆叶子长得翠绿翠绿,一看就被养的特别好的兰花,但她知道不可能,人家精心养护的凭什么你说要就要,余一没脸开口。
但就是空荡荡的,没有见着一个人烟,两个保姆都不在,裴立炀立即打了电话给母亲大人。
余一笑着听到那边惊呼:“啊,你回家了?我马上回去,你不是国庆后才回来吗?”那边慌慌忙忙。
余一乐的笑出声,孩子不重要,自己快活要紧,余一有感觉她会喜欢裴立炀的妈妈。
听到阿姨这样说,她也想起来裴立炀好像说过国庆后才回来诶,眼眸逐渐露出疑惑,但裴立炀在和母亲讲电话,没功夫理她。
等挂了电话,余一手里择着空心菜,慢慢挪过去,按耐不住抓了抓他的手臂,好奇的问:“对噢,你不是说国庆后回来吗?还有三天国庆。”
余一咋看脸蛋圆圆的,但其实下巴和眼睛内眼睑都是尖尖的,外眼睑细长,但不妨碍整体是可爱的,满脸的好奇和八卦让她表情灵动,更加可爱,裴立炀看着她不说话,她就讨好地笑笑,有点嘟嘟的唇一张一合的说着猜测的话:“回来看妈妈?可阿姨现在才知道你回来诶,回来看心上人?”
奸诈地嘿嘿两声,裴立炀看着她也笑了笑,没说什么。她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只是整栋楼只有两人,嘴巴停下来太安静了而已,裴立炀不回答,她自己又将话题说到别处去了。
裴立炀卷起袖子,打开煤气、油烟机时,裴立炀的妈妈回来了,余一一看,果然是她喜欢的中年阿姨类型,时髦又淡然,优雅玫红色广场舞裙子,刚进了厨房便对余一展示友好的笑容,搂着她的肩问:“哇,宝贝,你成年了吗?袖珍可爱。”
语气温柔但话很伤余一的心,身高永远是她的硬伤,但不妨碍她喜欢这个漂亮的阿姨,她笑的眉眼弯弯:“阿姨,我斤年十八加八了呢。”
雷淑英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儿子,又看看比她要矮半过头的小女孩,最后转向裴立炀,勉强地问裴立炀:“认真的?”
这时裴立炀将鸭肉倒进热锅里,滋啦作响,一缕缕白烟冉冉被油烟机吸的干净,裴立炀对雷淑英点头,淡然道:“只比我小三岁。”
余一认真地点头:“阿姨,就是这样的,我二十六岁啦,阿姨……”
厨房的油烟虽然都被油烟机吸走,但味道也会沾到衣服,余一不愿这样,挽着雷淑英的手离开,自我介绍了一番,阿姨竟然走神了,没有攀谈的意愿,便自己一个人到前院观赏花花草草去了。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前院所有大灯打开,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庄园,果然是金钱堆出来的形象,余一饶有兴致地左看看右看看,不认识又喜欢的盆栽拍照留下来百度识别,发现百度也没有那么万能,好几种识别不清,没有点知识储备量。
余一只能捧着手机问雷淑英,发现不在客厅,只好进厨房,依稀听到女声说:“这么小个……”
余一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裴立炀不知什么时候鼻梁挂了个金丝框眼镜,一身黑色西装搭上这样的眼镜,绝了,简直禁欲斯文败类模范,勾起余一对他的好奇,暗自决定晚上电话施诗打听一下这个裴总,好对得起跟他相亲一场。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与被迫相亲那天不同,那天他绅士客气,现下裴立炀更加慵懒自在,薄唇若有似无地勾着,像个轻佻的浪子,在余一眼里是这么看,雷淑英眼里却是看到三四年来儿子最轻松自在的一面,自他父亲脑出血离世,被迫终止学业,回来接受家里事务开始,眉头总是松不开的,许久不见他这样身心放松,配合着余一插科打诨,嬉笑玩闹。
雷淑英既心酸又开心,往余一汤碗多盛些许排骨头和淮山,余一眼尖,立马捂住碗,嘴贫道:“够了够了阿姨,吃不完浪费呢。”一手还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转头对往她靠着的裴立炀调皮道:“等下这些都是你的,我真的吃不下。”
余一讨厌浪费食物,说出真做到了,吃不下的自如地往他碗里拨,裴立炀没说什么,直接吃下肚。
八月十五,月亮又圆又大,初出之时,设香案,拜月亮,都是家里人干的事,她一个外人,不便停留。饭饱后,余一估摸着也该离开,但裴立炀嘴里叼着个青葡萄,漫不经心地说:“回去?夜生活还没开始呢,留着吧,待会叫几个朋友来BBQ,你就不尴尬了,怎么样?”
裴立炀一张脸长得人五人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骗倒良家妇女,私下气质慵懒,有点无赖的痞气,与人前的裴立炀好像不太同,反正跟那天相亲不一样,皮肤比她还白还细腻,眼底两小块青色晃眼的很。
“还BBQ,照照镜子看一下你的黑眼圈,今天早点休息吧就。”余一食指指腹碰了碰他的眼袋,不怎么客气地讲述事实。
裴立炀顿了一下,咽下葡萄:“已经叫了。”
?
“那我也不留,”余一伸伸懒腰,很累的样子,“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忙了一下午,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哦!”
余一要走,裴立炀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弯腰语气放的有些软,“别吧,余小姐就给个面子,赏个脸。”
更像无赖了,余一想。
余一停下脚步,眼皮垂着,打了个哈欠,眉眼间刻意营造出来的放松倏然卸下,疲态初显,哈欠让漂亮的狐狸眼睛带出一渍水光,声音也带着疲惫,她说:“裴立炀,我真的累了,想要回家休息,你和你朋友好好玩吧。”
轻拍两下他的手臂,示意就这样吧。
裴立炀只好放她回去。
人情世故很费精气神,余一回到公寓,立马洗澡洗头,吹风机调到热档使劲拼命吹干头发,做完一切,像是被妖精吸干精气的白面书生,疲惫地躺床上发呆,眯了半个小时,补回午觉,才觉死灰复燃,拨通施诗的电话。
“一一,中秋节快乐。”施诗的声音杂着婴儿哼唧的声响,她的孩子一岁,刚会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久,哦,爬地像泥鳅一样滑溜。
“中秋快乐,”余一说话有点慢,把注意力放散一些到施诗让她的先生把孩子抱走的声音,等清净下来,她才发问:“施诗,你知道为什么裴立为什么单身那么多年吗?有病?”
余一在小姐妹面前嘴巴很恶毒。
施诗家里在江城也很有钱,不然接触不了裴立炀二姑的圈子,想要了解裴立炀少不了通过施诗的。
施诗:“不知道,感情这么私人谁知道啊?我跟他不是很熟,这些年就晚会酒会碰过几次面,但身边都没有女伴,总是一个人,都传言他是gay。”
“这样……”余一思索了下,结合之前猜想的要么有病要么同性恋,也大差不差,又听施诗说:“但我不信,他没有gay的特质,既不娘也没有肌肉,也没很爱干净,除了西装就没别的衣服。”
“就知道他三年前退学回来继承家业,你知道吗?他退的是Q大博士,Q大啊!Q大的博士啊!”
Q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人人都向往。
施诗的语气变得义愤填膺,那边什么被她打的啪啪响:“他那个爸哎,不是什么好人,裴立炀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偏偏在这年讨债,讨债鬼,年轻靠老婆娘家发家致富,中年鬼混,生了两个私生子,还没到晚年呢就拖累裴立炀,唉,不知他那么多年不谈跟不跟他爸有关系……”
“哎,不对啊!”施诗话锋一转,转到余一身上:“你怎么问起他?你们两?有什么吗?不是是硬凑的相亲你没兴趣?”
余一哑然,这话在硬着头皮和裴立山相亲那天晚上和施诗吐槽的,认为施诗的妈妈太高看她,以至于介绍这样高端的钻石王老五,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节节败退。
余一很有自知之明,十个她都配不上半个裴立炀,做什么灰姑娘的白日梦,纯粹是今晚炒菜鼻梁挂着金丝眼镜的裴立炀十足禁欲斯文败类模范,长在了她心巴上,好奇一下下,仅此而已。
和施诗东扯西扯,扯了两个小时,结束后才看到裴立炀发来的信息,屏幕上面的是两小时前裴立昂问到家没有,余一发了两个字“回了”。
–明天什么安排?
–去不去G市,带你飙车?
余一回:“明早有个面试哎。”
裴立炀秒回:“午饭后出发?”
余一:“看后面还没有面试先,等等。”
间隙时,裴立炀问她:“什么面试?”
“还是护士?去医院?”
接着就是几个江城医院的推文,问她:“想去那个医院?”
“不要上夜班了吧?我熬一天黑眼圈一个星期才掉,你们夜班一个星期一个,受得住?”
余一一个一个问题地回。
–不管了,后面有面试我也要去玩!
–没想好回不回医院,护理老师和校医工资都好低,四五千,养不活自己哇(/哭)
–医院不是我开的呀,我没的选上不上夜班
–哇,裴总霸气,是要承包我的工作吗?我先谢下了,大恩不言谢!我给你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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