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的死亡日期是明确的,在那个日子到来之前,你会怎么做呢?
有的人选择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挥霍,去旅游,去玩乐,去享受最后。
有的人不肯放弃,选择死磕到底。
有的人像以往的每一个日子一样,平平无奇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我愣神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一会儿觉得该把桌子掀翻,大喊一声“我不干了!”一会儿又觉得该冷静地把钱付了,赶紧把今天积起的工作做完,一会儿又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呆在椅子上,凝固成雕塑。
怎么反抗?对方是超越者,拥有核武器般的打击力,别说核武器了,就算一发小小的子弹也会要了我的命。
去求助兰堂吗?他看起来那么希望我被背叛,现在这种情况,不就是他所期待的吗?
去求助森先生吗?……不,还是算了吧。
中原中也,太宰治?
……
*
在我思考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他人敲击玻璃的声音。
我看过去,发现是弯着腰的中也,他冲我比着口型“想什么呢?”
我弯弯眉毛,笑着对他说“只是在发呆而已。”
……
此时雨已经停了,中原中也把伞还回去后和我一起慢慢走回我住的地方。
“你和太宰住的地方太偏了,怎么想都不应该让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吧?今天也别工作了,你昨天不是就通宵了吗?”
“嗨呀,那是昨天的任务啦……好吧,既然是中也的请求,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我专注地看着路边的小水洼,没头没脑地问中也“怎么你还回来了?”
“本来就要回来啊,我要还伞嘛,而且我刚刚才说了,让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太好。”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跳到一个水洼里面,溅起了很多水,中原中也身上,我身上,都被打湿了。
*
在中原中也教训过我后,我很不满地踢着路边的水坑,带起一串串的水珠。
“中也,如果你在一个时间必须死去,在那之前你会怎么度过这段时间?”
“这个问题真不吉利。”他微微仰头,看着暖黄色的街灯
“我啊……如果真的有那种时候,应该会开一瓶红酒,拉开窗帘看看外面的风景,不管外面是出了太阳,万里晴空,还是阴雨绵绵,黑压压的一片,抑或者说单纯的阴天……不管什么都好,什么样的天气我都接受,然后一个人翻翻旧书,回忆一下自己的人生。”
“帅啊,这种感觉很帅啊。”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咳,虽然我觉得不可能有那种时候啦,除非真的老了什么的……你问这个问题干嘛?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有什么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
……
“看来太宰治说得没错。”
“哈?他又说什么了?”中原中也一提到太宰治就暴躁起来。
“他说‘黑漆漆的蛞蝓就是喜欢多管闲事’这样子。”
“啧,我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象牙……等等,你说我多管闲事?”他惊恐地退后一步。
“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很沉重的说。
“哈哈。”我有些幸灾乐祸。
这段路不长,很快就到头了。
我朝他很用力地招手,大声冲他喊道“拜拜啦!要注意回去的时候别被跟踪狂跟踪啊!”
“啰嗦死了!我才不会被跟踪!就算有,该担心的也不是我啊!”他同样很大声地回答我,估计是怕我听不到。
我笑着冲他挥手,目送着他离开。
*
“现在满意了吗?”
我摘下今天早上给某人送蟹黄包时被黏上我衣领而我刚刚才发现的窃听器。
他没开灯,集装箱里黑漆漆的一片。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抱住了他的腰,把他脖子上的耳机往后推,直到推下他的脖子,像有皮肤饥渴症一样把脸埋到他的颈间。
他坐在光照不到的角落,却能够看到对面的灯火辉煌。
像是被放逐,一个人远离了这个星球。
他无奈地笑笑,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都这么大了还喜欢黏着哥哥啊?”
……
我没说话。
他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害怕了吗?”
“……害怕的。”我的声音闷闷的,尽量压得很低,像是为了不让不存在的第三人听见一样。
“别害怕,还有我在呢。”
“骗子。”
这个承诺和之前那个没有区别,他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还会在。
就算是他也一样。
“不要担心我,我也是个Mafia,也长大了。”
“嗯嗯~长大了的Mafia小姐,今天也要一起睡觉觉吗?”
“……好。”
*
“兰堂先生,你好。”
“哦呀,看看这是谁在被我恐吓后居然还愿意来找我玩啊?”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撑着下巴,用法国人特有的幽默语气对我说道。
“您的搭档,魏尔伦,已经到横滨了。”
“嗯,这我已经知道了,是想求助我吗?很抱歉啊,唯独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魏尔伦究竟想干什么,兰堂心里其实很明确,无非就是想要带着那个和他类似的孩子——中原中也,一起去过他理想的生活。
八年前他已经犯过一次错,惩罚就是失去了搭档和自己的记忆,虽然现在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但是他和搭档之间的隔阂已然不能消除。
他亲自教导了魏尔伦,连“魏尔伦”这个名字也是他给予的,他曾经认为自己与魏尔伦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可惜事实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是他多年来的教导错误了吗?
兰堂自恢复记忆之后总是思考这样的问题。
感到痛心,感到遗憾,更深深地为那个孩子担忧。
魏尔伦的孤独无可避免,非人之物即使拥有了人类的皮囊,聪明的脑袋也总是可以看透他人的排斥。
魏尔伦拥有一颗和世人同样敏感的心,却命运弄人般被赐予了非人的身份,但也同时因为强大的异能而傲视众人。
兰波扪心自问,一直以来,他带着魏尔伦参加的那些希望魏尔伦可以融入其中的聚会,是不是都被魏尔伦视作一场以他自己为中心的“畸形秀”呢?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兰波就无比愧疚,他开始回忆起自己与魏尔伦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
每想到一分,他的愧疚也就越深一寸。
而现在,他听到了来自魏尔伦的消息。
这是多么令人喜悦的消息啊!他本以为魏尔伦已经在那场大爆炸中死去了,因此每时每刻都被回忆所折磨,竟没想到他还活着!
但是,他害怕见到他。
那个人是如此地骄傲,同时又是那么的固执,倘若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无疑就是在提醒着他的失败和耻辱。
与其一战也未尝不可,即使就这样死去,只要能让他消消气,自己的死亡也不值一提。
可他害怕魏尔伦会对他露出仇视的表情,那对一个倾尽全部教导他的人伤害太大,就像是自己完成的得意之作没有最根本的承重基础,倒塌后砸在了自己身上。
那本该把作者砸死,却因为意外让作者得以苟活,每一次看到倒塌的废墟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与错误,更别提这倒塌的“废墟”其实只是作者鸿篇巨作的一半塌掉后的残渣。
它剩下的一半在仇视作者,恨作者不能给它完整的自我,恨作者对它的大肆赞扬最后竟让其倒塌一半。
“可是,您还是希望见到他的吧?别的不提,难道您不觉得魏尔伦也是希望可以见到您的吗?
您是他的教导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近的人,没有您陪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
我看他愣住的样子“您之前也说过,认为我很容易看透他人,这也是您亲自盖过章的。
要去见见他吗?
您也想去看看魏尔伦的吧?”
他听完我说的话后瘫倒在了沙发上,久久地沉默不语,点了一根烟,却并不吸,似乎只是想看它燃起来的样子。
我们之间像是在用一根无形的绳子进行拔河比赛,他坐在那里不动就能赢,而我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拉动他。
时间慢慢消逝,他手上的烟头也掉了下来,带有余温的灰烬似乎烫醒了他。
兰堂抬眼看我“我绝对不会插手阻止魏尔伦。”
这是拒绝吗?不,这不是拒绝,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兰堂阻止魏尔伦,我只需要兰堂到达魏尔伦面前。
只要兰堂出现在魏尔伦的面前,就是我的胜利。
我微微颔首“您只需要去见见他,别的什么都不用干。”
“呵,你们不怕我反过来帮他吗?要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怎么都比你们好得多。”
“所以这是个很大的赌局,我们的赌注几乎是整个Mafia,而您的赌注是魏尔伦对您的感情。”
“呵。”他冷哼一声,似乎是对我所说的话十分存疑,或者说压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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