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车夫将喝完水的马牵了过来,重新套上缰绳,紫雁和绿霏只好打住了话语,上了马车,只是二人的脸蛋皆红扑扑的,眼中怀着能够见到大殿下的憧憬。
马车再次行驶。李倚薰坐在马车内,双目没有焦距。脑中回放着刚刚紫雁和绿霏的话语。
齐遇枫要来棋南。李大夫人要将她献给齐遇枫。
李倚薰的心中很清楚,以齐遇枫的性子和往日她与他的恩怨,她落在他的手里不会有好果子吃,更不要妄想能够在齐遇枫的手中保住一命。
一时间李倚薰的眼前和耳边都是齐遇枫狰狞的面容,和齐遇枫对她威胁的话语。
短暂的停歇后,李倚薰比之前还要难受。之前仅是身体难熬,现在身体和心中都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如芒在背。
快子时,马车在一间客栈前停下。紫雁和绿霏走向客栈,欲让店小二准备房间。
紫雁和绿霏不过是两个弱女子,赶了长时间的路,她们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不过她们的情况比李倚薰要好许多,出发时她们准备了不少的干粮,并没有像李倚薰和秋芽般饿肚子。
紫雁和绿霏还未踏进客栈的门槛,便被几个高大威武的男子拦住了。
店小二忙走出来说道:“客栈被人给包了,抱歉,今日不会再收留客人。”
紫雁看了一眼店小二,又看了一眼阻拦她们的几个男子。她在李大夫人的身边多年,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她看得出来阻拦她们的这几个男子非善茬。
只是附近没有别的客栈了,她们若是不能够住进这间客栈,她们今日便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抱着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想法,紫雁准备与店小二再商量一下。
一旁的绿霏忽然伸手拉住紫雁的胳膊,冲紫雁摇了摇头。
紫雁顺着绿霏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面前几个男子的腰间。
大皇子府的腰牌?眼前这几个男子是大皇子府的人?
她想到之前她对绿霏说的,恙河溃堤,皇帝派了大皇子监督赈灾情况的话语。莫非大皇子现在也在这间客栈?
因为太过震惊和错愕,紫雁甚至来不及升起欢喜。
……
紫雁和绿霏下马车与店小二交谈的时候,李倚薰和秋芽还坐在马车内。
马车内空间狭窄,李倚薰今日一直呆在马车里,不由觉得有些闷,她将帘子挑开一角,透透气。
却感觉背脊上泛起一阵淡淡的凉意,对上一双威严锐利的眸子。
四目相对,李倚薰仿佛被人按住了肩膀,竟是无法动弹了。
从李倚薰的方向看去,那人身姿挺拔,气质清隽,仿佛生来便带着被人膜拜和仰望的尊贵气度,一双凤眼带着天然的冷意,深不见底。
让李倚薰心生好奇,如何才能让那双平静的眸子泛起阵阵涟漪,燃起一簇烈火。
李倚薰眼眸轻眨,杏眸又澄澈又耀眼,她定睛再看去,不远处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
那边紫雁和绿霏没能说服店小二和大皇子的人让她们进客栈,朝马车走过来,双腿因为激动而发颤。
饶是紫雁和绿霏自问见识不少,更是随着李大夫人见过了不少的达官贵人,也不曾想到除皇帝外,身份最尊贵的大皇子会出现在这间客栈。
不久前还被她们念叨的大皇子此时会与她们仅隔几堵墙。
大皇子是已故的皇后所出,也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皇帝怜惜大皇子小小年纪便没了生母,不放心后宫的妃嫔,遂将大皇子抱到了乾清宫,直到大皇子年纪稍长,大皇子才搬离了乾清宫。
也就是说大皇子是被当今圣上亲自抚养长大的。皇帝膝下的众多皇子,也就大皇子有此殊荣。
众人都心照不宣大皇子会是日后的储君,而这次的恙河溃堤便是皇帝给大皇子的最后的考验。
虽然没能让店小二和大皇子的人给她们让出一间屋子,紫雁和绿霏也不敢再纠缠下去,毕竟大皇子可不是一般的天潢贵胄,稍一不注意,整个李府都能被她们连累。
没能进客栈,天色已晚,紫雁和绿霏准备在客栈外将就一晚,一来附近方圆几里都没有没有别的住宿的地方,二来大皇子如今住在这间客栈内,她们虽然没能住进客栈,若是能够在大皇子离开的时候,望一望大皇子的背影也是好的。
想到客栈内的大皇子,紫雁和绿霏的脸蛋上都泛起了一层红晕。
以她们的身份,她们不敢奢求能够得到大皇子的青睐和进大皇子府。平生能够望一眼大皇子的身影便已足以。
……
李倚薰虽然没有听见紫雁和绿霏与店小二的谈话,可是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大概猜到可能出了什么变故。她们今日或许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不等李倚薰想更多,帘子被紫雁和绿霏从外面掀开,冷风呼呼的灌进马车内,她和秋芽被紫雁和绿霏强硬的拽出了马车。
多日未吃饱饭,睡一个安稳觉,李倚熏和秋芽的力气自然不敌紫雁和秋芽。李倚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带着凉意的地面上。
李倚薰秀眉微蹙,小脸惨白,她的手心一阵传来刺痛。她不用垂眸去看,也知道手心肯定磨破皮了。
“姑娘,姑娘……”多日被欺凌,秋芽强忍的泪水簌簌的落下,她爬到李倚薰的身边,颤颤巍巍的握住李倚薰的胳膊。
李倚薰看着秋芽脸上的泪水,多日来的变故,她原本以为麻木的心仿佛破了一个大窟窿,干涩的眼眶泛起了一层水雾,眼圈儿红红的,双手无力的撑在地面上。
“人需得有自知之明,大夫人心善,不计较过往认了你为义女,但是贱命就是贱命,山鸡变不了凤凰,鱼目成不了珍珠,你莫不是真不自量力的将自己当李府的主子了?记住你本来的身份。”
紫雁最看不得李倚薰这副娇娇弱弱,勾引男子的模样,高高在上的睨了李倚薰一眼。碍于李大夫人,往日在府中李梁奕从不多看她们这些丫鬟一眼,可是向来惧内的李梁奕居然因为李倚薰与李大夫人起争执。
紫雁想想心中就恨。
紫雁的心中清楚李大夫人当初口头上认李倚薰为义女,不过是为了绝了李梁奕对李倚薰的心思,李倚薰从来不是李府的主子,李倚薰在李府甚至不如她和绿霏这些丫鬟。她的心中没将李倚薰当回事。
李倚薰偏头看向紫雁。今夜没有星星,天空上一轮弯月,看着虽然耀眼,却不禁让人感到身体发冷。
李倚薰觉得迎面而来的夜风似乎都带上了酸涩的味道。
自知之明?不自量力?
李倚薰记得曾经有两个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语。
“我本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够奢望,可惜你却忘了自己的身份,明明是一条贱命,却偏要不自量力。”
钟大夫人保养得当的双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哪怕说着愤怒的话语,依然不急不缓,无不彰显着身份的尊贵与显赫。
而她匍匐在钟大夫人的脚下,谨慎卑微,形容狼狈。
钟大夫人一句‘一条贱命’便定好了她悲苦的一生。
李倚薰自认为一向循规蹈矩,从未做过越矩之事,哪怕是面对钟越舆,因为自知身份,更不曾痴心妄想。
李倚薰想,若是有选择,谁又愿意生来卑贱?她何尝不想如钟大夫人一般生来尊贵,不用颠沛流离,身不由己。
面对倾慕的男子,也不用因为天差地别的身份差异,心生胆怯退缩。
可天不遂人愿,她偏偏成了钟大夫人口中的贱命。
冷冽的夜风吹在身上,刮的李倚薰脸疼,像极了当初她刚刚被卖到品花楼时,品花楼的妈妈的手上的长指甲落在她的脸上时的感觉。
她被品花楼的妈妈剥光了衣裳,露出白花花的肌肤,以及身上因为钟大夫人的吩咐,颜色不一的青紫。
然后她被品花楼的妈妈像瓷器般鉴赏,鼻息间是品花楼的妈妈的身上的浓郁的脂粉味。
“尊贵的人有尊贵的活法,我们这些贱命有属于我们的活法,在这时代,贱命注定无法尊贵的活着。你既来了我这儿,便要认清现实,勿要不自量力的存在不该有的奢望。”
李倚薰不想认命,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难道便注定只能够成为一个玩物,被人呼来喝去,悲悲惨惨的过一生吗?
可是此时再次听见紫雁对她说出类似的话语,一滴清泪从李倚薰的眼角滴落,打湿了她长密的眼睫。
好一个自知之明。
好一个不自量力。
既然贱命注定只能够卑微的如蝼蚁般活着,那她出生的时候,上苍便已经给她描绘好了她颠沛流离,悲苦的一生吗?
李府派了两辆马车来接李倚薰,之前较好的那辆马车被紫雁和绿霏乘坐着,可是现在她们要在客栈外休息,紫雁和绿霏不想夜间两个人挤在一辆马车内。
紫雁和绿霏将李倚薰和秋芽赶出马车后,紫雁让绿霏上了之前李倚薰和秋芽乘坐的马车,她去了另一辆马车内休息,再不看地上的李倚薰和秋芽一眼。
李倚薰跌坐在带着冷意在地面上,手心处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耳边呼呼刮着的冷风,像刀子一样一下下的扎在李倚薰的身上,压抑冰寒,又冷又疼。
客栈内
乔生蜀恭敬的站在下方,屋内烛光昏黄。说完正事,他却没有离开。
乔生蜀说道:“殿下,李梁奕的义女从庄子上回李府,现在在客栈外面,想住进客栈。”
少倾,乔生蜀没有听到回答,不禁大着胆子朝上首看了一眼。
上首的男子长身玉立,一双凤眼含威,带着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冷意,与简陋的客栈格格不入。
乔生蜀不敢多窥,连忙收回了视线。
乔生蜀的心中却开始思考客栈外面的李倚薰。
李梁奕的夫人出身陈国公府,而陈国公府恰恰是二皇子的外祖家。
虽然众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属意裴彦琛成为储君,可是随着剩余的皇子渐渐长大,难免眼红裴彦琛获得的一切,甚至巴不得裴彦琛出差错,让皇帝另择储君的人选。
尤其这次皇帝将赈灾的事情交给裴彦琛后,几个有野心的皇子私下更是动作频频。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二皇子暗中培养了不少的势力,而二皇子培养势力所用的钱财大部分来自李梁奕。
他们刚刚到达客栈,李倚薰她们就来了,想到二皇子最近的动作,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裴彦琛眸光微顿,脑中浮现刚刚在客栈外见到的一幕。
女子规规矩矩的坐在马车内,将帘子挑开一角,露出一张闭月羞花的脸。
她小脸干干净净的,未抹任何脂粉,头上仅用一支素净的簪子将墨发固定住,脸蛋苍白的过分,甚至没什么血色。可是望向他的眸光却含着一丝的探究。
裴彦琛被不少的女子明里暗里倾慕过,亦被朝中的那些老狐狸旁敲侧击,探究过心思。却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这样看他。
出乎意料的,心中却没有什么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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