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宫中好无聊哦,不如外面有趣。”保成放下正批阅的奏折,咬了咬他那只正用于批奏折的御笔。
“阿玛,你说这折子上说的真的吗?南方真的有这知府说的那么美吗,儿臣好想去江南瞧一瞧,不知道南方又是怎样一番景色。”
“保成想去南方呀,等闲下来,朕带你去江南游玩。”康熙看着他,温和地笑了笑。“不过呀,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少年咬着笔头含含糊糊地问道。
“你先把这咬笔的习惯改掉。”
“啊?”少年听了康熙的话,反应未及,睁大了眼睛。
“别咬。”康熙拍开他拿着笔的手,忍俊不禁,“多大了,还跟三岁小孩一样咬笔,你小的时候都没咬过,怎么大了开始咬笔了。”
少年闻言,僵了僵,嘴松开了那只笔,笔顺势被康熙夺走。
“什么味道?”康熙将笔放在鼻尖嗅了嗅,“桂花?”
“应该是这笔儿臣用的久了,沾染到了儿臣衣服的味道。”
“你从前不是最厌桂花味吗?嫌它味道大熏人。”
“是吗,皇父我不记得了,那从前的我喜欢什么味道?”
“从前你喜欢榴花味,你说闻到榴花香,就像是你母后在身边陪着你一样。”
康熙起身将那只笔放在一个精致小盒子里面,“怎么又喊我皇父了,那么生分干什么,说了没人的时候你要喊我阿玛。”
“说真的,怎么你失忆了,喜好什么的都变了,如同另一个人一样。”
“阿玛,现在的我和从前很不一样吗?”少年有些害怕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保成?”
康熙弹了弹保成的额头,惹得他哎呦一声。
“想什么呢你,你当然是我的保成,你胸口那伤又岂能作假,再者世上哪里有两个人能如此相像。”
康熙笑了笑,“更何况,经历和成长环境以及周围的人都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和爱好,你如今没有过去的记忆,喜好不一样了当然很正常。”
“那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过去的事情呢?阿玛,你还会觉得我是保成吗?”保成垂了眸,掩去眼中的情绪。
“你怎么总是在害怕,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了些什么?”
康熙很是疑惑,保成为什么总对自己的身份抱有怀疑。“朕说你是,你就是。”
看到保成情绪有些低落,康熙又补充道,“你要相信阿玛,阿玛会保护你的,所有质疑你身份的人,阿玛都会帮你解决的。”
肯定又是宫人议论,让保成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既然如此,是时候换一批人了。他挥了挥手,梁九功立即上前。
“去,乾清宫和毓庆宫中妄议太子身份的人全部处死,再换一批老实点的人来伺候太子。”康熙敲了敲桌子,不大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不曾想第二日,上朝,胤禩竟然联合胤禟,胤祥,胤禵举报皇太子身份有异。
胤禩当先出列,身后胤禟、胤?、胤禵齐齐跟上,胤禩声若寒铁:“皇父容禀,此人根本不是皇太子,他根本就是冒名顶替的!”
胤祉和胤禛,胤祥却执反对意见,认为胤禩等是诬告皇太子,当场和胤禩吵了起来。
康熙脸色沉的吓人,按住心底的怒火,他对胤禩缓缓开口,“你们有何证据?”
“回皇父,他的养父母可以作证,他不是皇太子”胤禩抬起头,指着保成朗声道。
殿外不多时押上两人,正是保成的养父母。
形容枯槁,衣衫染血,显是受过酷刑。
胤禩递过供词,冷声道:“人证在此,二老已亲口承认,此子乃是冒名顶替。”
满朝哗然间,那二人却忽然挣开侍卫,嘶哑着嗓子扑向康熙:“万岁明鉴!是他们逼我们的!”
话音刚落,两人竟同时撞向殿中龙柱,血溅金砖,再无声息。
胤禩等人十分震惊,分明之前这俩人亲口承认他们的养子并非皇太子,怎能料想到这二人到了朝堂中却矢口否认,如今更是死无对证。
康熙端坐龙椅,手指猛地攥紧了扶手,指节泛白。
他缓缓抬眼,目光扫过阶下四子,那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死死压着,只余彻骨的冰寒:“好,好得很。”
他声音不高,却震得殿内落针可闻:“你们是觉得朕的皇太子,朕认不出来?胤禩一个婢子之子竟然如此大胆,敢诬陷皇太子身份。”
“胤禩、胤禟、胤祥、胤禵,革去所有差事,即刻起,软禁宗人府,非朕旨意不得出!”
闹剧结束,康熙也无心思再继续上朝了,梁九功便宣告退朝。
他朝保成看去,只见保成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地上还没来得急处理的尸体,也不知落泪,只是呆呆地看着,胤祉扶着他说话,他也一概不答,胤禛,胤祥嘴更苯些,只知道站在保成旁边,默默陪着他。
康熙开口让胤祉们先回去,殿中终于只剩下他们俩个人了。
他默了默,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当初带他离开塞外的时候,他分明承诺好要保护好保成的养父母,可他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他们。
他在心中想了许多安慰保成的话,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保成。
可还没来得及向保成走去,却见他忽然抬头,望着康熙,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阿玛,儿臣不想当皇太子了。”
少年的话虽轻,却无情又残忍,康熙只觉得宛如千万只蚂蚁一齐啃食他的心脏,他却无可奈何。
他想起七年前保成的请辞,眼中满是破碎和对他的防备,如同刺猬一样扎进他的心,让他动弹不得,一时间他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对。
“儿臣想出宫。”少年有些哽咽,“我想带他们回家去。反正……反正儿臣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吗?”
“阿玛,你就当,就当皇太子从来没有活过来吧,就当我早就死在塞外了,从来没有回来过吧。”
康熙心口一窒,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声音竟有些发颤:“那朕呢?”
“保成,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要阿玛了吗?”
他死死攥着,不肯松开,也不许少年离开。
保成没有再回答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听话地待在乾清宫,不出一步,不离开他一步,可他常常对着窗外发呆,眼里再没了往日的光,宛如一个布娃娃,任人摆布。
他没有说要出宫,没有说不想当皇太子,可是他又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说不想待在这个皇宫,不想再当皇太子。
康熙看着他这样,心里简直都要被他折磨疯了,却还是没有妥协,只是温声道:“保成,你不是想出宫吗,阿玛带你出宫,只要你不离开阿玛,阿玛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
“再等等,保成你再等等,等过了这阵。”
他替保成理了理衣襟,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暖意,“等过了这阵,冬天到了,阿玛就带你出宫怎么样,阿玛带你去江南。那里风景可好了,你不是说北方待腻了,很想看看南方的风光吗?”
没有应声,没有回答,殿外秋风敲窗,他却敲不开少年的心窗。
不过,保成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他记得那日,夏日炎热,保成着了一件素净的衣服,反常的没有听话和他上朝。
“保成,你今日怎么穿的这么素净,旁人都看不出你的身份,要是冲撞了你怎么办。”
康熙望着阶下立着的少年,眉头微蹙。
少年今日并没有穿那身杏黄色常服,倒是着了件墨青色竹纹杉。
料子是好的,只颜色沉郁,衬得他本就清减的脸庞愈发没了血色,像是蒙了层化不开的霜。
少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并没有应声。
康熙也不恼,只轻轻叹了口气。
自那一日后,保成就再没开口同他说过话。
康熙也不敢把他逼的太紧,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只要他能留在他身边,怎么样都行。
“阿玛,我今日不想上朝。”
清越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初醒的沙哑。
康熙猛地回头,见少年正抬着眼看他,“可以吗?”
他忙道:“当然可以,除了出宫,保成想去哪儿,阿玛都依你。”
等康熙走后,少年不许任何人跟随,一个人踱步慢走,也不辩方向,只是胡走。
走走停停,不知觉走到一片荷花池旁,这里很安静,没有人打扰他,入宫以来,他还未有如此宁静的时刻。
“喂,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清脆的声音像檐角的风铃,叮叮当当地撞进他耳朵里。
他抬眼一瞧,只见荷花池边站着个少女,粉蓝色宫服沾了些泥点,一只脚陷在池边的软泥里,手里还拎着条鱼,脸上笑盈盈的。
“别光看着呀,能拉我一把吗?我把这鱼送你当谢礼。”
他想了想,还是伸出手。
幸而陷的不深,他稍一用力便将人拉了上来。
“谢啦!”少女把鱼往他面前一递,“喏,说话算话,鱼归你了,可得好好养着,我费了老大力气才抓到的。”
眼前的少女眼睛大大的,眉毛弯弯的,一副天然呆的模样,很是可爱。
他接过鱼,忍不住顽皮道,“不,我不会养它,我会吃了它。”
“你...”少女有些吃瘪,扁了扁嘴唇,“算了,既然鱼给你了,你想吃就吃好了。”
他没有回答她,看着掌心里挣扎的鱼,忽然轻声道:“将它从荷花池中抓来,养在缸里,对它来说,其实很残忍。”
少女微微一愣,从他手里夺过鱼,几步走到池边,轻轻一扬手,任那鱼摆着尾巴游回了水里。动作干脆利落,半分不留恋。
“你辛辛苦苦抓的,就这么放了?”他很是有些讶异。
“有何舍不得?”少女转过身,阳光落在她发梢,“那你呢?”
“我?”
“自由。”
“什么?”
她直视着他,眼里清明得很,“你是不是也想要自由?”
“我……”
少女打断他,语气里带着股执拗,“你想要自由,便去争。顾虑太多,是走不出这宫墙的。”
“若……若我被困在此地,走不出去呢?”
“没有永远的困局。”少女弯腰摘了两朵蒲公英,递给他一朵,“终有一天,你会离开的。”
“所以不要再不开心了,来,跟我一起,把不开心的事情全部吹走。”
他想,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少女明媚的笑颜和蒲公英漫天飞舞,真的很美。
美到有一颗种子悄无声息留在了他心底,悄悄发芽,在他的心里开出了一簇一簇的花。
从此每见她一面,如同看见花开十里,无限欢喜。
他还记得,她最后说她叫如兰,石如兰。
康熙不知道太子闲逛去了哪里,只是下了朝就惊讶地发现保成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就如他们此时用膳,往日里总要人劝着才动几筷子的人,此刻竟主动夹了块排骨,眉眼间也松快了不少。
“今日胃口倒好。”康熙见他喜欢,又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见他没排斥,又笑道,“上午读了什么书?”
保成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应道:“《论语》。”
康熙心头一喜。这是半月来,他第一次得到像样的回应。
自那日后,康熙待保成愈发上心。
新贡的樱桃,挑最甜的那筐送进东宫;苏州新织的浮光锦,裁了袍子亲自送去;见着一匹素白杭绸,想着保成许会喜欢,也让人包了送去。
更是亲自安排今年冬至祭祖时,将保成的拜褥与自己的并排放在门槛内,朝臣提出反对,他却说保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如今只是提前这样做而已,有何不可。
对他的几个儿子,更是三天两头,三番两次,明里暗里的敲打,不许他们觊觎保成的位置。
就连只管种田,与世无争的胤禛,也遭了他怀疑。
他冷着脸敲打了胤禛几句,“皇太子身子弱,你做弟弟的,合该该多照拂才是。”
短短数月,他亲手为保成铺了路,扫清了障碍。他甚至在想,等他把塞外收复,为保成再打下一片天下,就传位给保成。
可朝中反对声浪渐起,也许是还对皇太子身份存疑,也许是不满他们各自的主子被革了职。然而康熙不管,杀鸡儆猴,革了三个御史的职,又抄了几个大臣的家,力保朝中剩下的人都对他的宝贝儿子忠心不二。
近日康熙却有些烦恼,因为朝中御史进言太子已经二十,也该成亲了。就连皇太后也劝他早日为太子找一门合适的婚事。
康熙嘴上应着,心里却老大不情愿。
挑来挑去,总觉得那些世家贵女不是少了几分灵气,就是多了些算计,没一个配得上他的保成。
他试探着问保成:“有没有瞧上眼的?”说着递过去一本名册。
保成翻了几页,淡淡道:“都不喜欢。”
康熙松了口气,反倒板起脸说教:“男大当婚,总不能一直拖着。光看名册也没用,不如见见吧。”
见了几拨人,保成都兴致缺缺,康熙看了他这模样,反倒很满意,保成是未来的皇帝,理应如此。
直到石如兰出现,石如兰,石文炳之女,怎么看也是这些女孩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穿着素雅,话也不多,人如其名,混在人群里像株安静的兰草。
可康熙看得分明,保成看她时,眼神总比看旁人多停留片刻,眼里分明藏着少不更事的欢喜,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秀女递茶,保成甚至当着他的面,接茶时装作不经意碰了碰石如兰的指尖,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康熙却看得分明。
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酸溜溜的。
晚上,他将保成唤来,推心置腹,说了许多之前的往事,末了他道,“保成,你的额娘去的早,我这个阿玛将你辛苦抚育成人不容易,如今你成婚,务必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你莫要有所顾虑。”
“保成若有喜欢的,阿玛便立她为太子妃,喏,阿玛圣旨都写好了,只差一个名字。”说着将纸笔推到他面前。
只见保成望着他,犹豫片刻,还是提笔写下“石如兰”三个字。
保成竟然这么喜欢她吗?
即使在一众秀女中身份低微,给不了保成什么助力,他竟然还是要选她,她在保成心中竟然比皇位还重要。
三个字砸的康熙的手微微发颤,醋意翻江倒海似的灌满了他整个胸膛。
昨晚码到3点的,希望宝宝们喜欢,看在我这么努力的情况下,我能有几颗小星星吗[狗头][狗头][狗头]
很多时候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太子妃是太子自己选的。
康熙前期对太子那么宠爱,要啥给啥,给的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在太子妃这一件事情上给太子选一个对太子助力不多的太子妃呢?
我想,应该是太子自己喜欢太子妃,自己选的太子妃,康熙觉得太子妃对太子没有什么助力也无所谓,只要太子喜欢就好,反正只要他在,他就是保成上位的最大助力。
只不过最后的结局,俩个人都没有想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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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康熙篇: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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