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轩的殿内的夜明珠,一夜都没有被盖上绒布。
第二日沈涟漪迟迟醒来之时,还瞥见宫殿内有一颗亮着的璀璨明珠。
由此不止外头候着的那些太监和丫鬟,东宫内的其余人,更是将沈涟漪放在了心上,心底只道,日后定是不能怠慢了流苏轩的任何事情。
除了流苏轩的灯火通明了一夜,邀月轩内的徐昭训也坐在床榻之上等了一夜。
她原以为,有了身孕之后,宫承凰该会高看她一些。
没有想到昨夜,她从喊太医来,到宫里的太监去报信,再到章太医面色不对,委婉告退。
徐昭训整整等了一夜,她从来没有听过,哪一个女子像她这般不讨喜的。
有了身孕,还等不到宫承凰的一次偏爱。
她眼底的血丝让边上的彩月有些心疼起来。
“主子,您要不先歇下吧!”
彩月也是跟着徐昭训守了徐昭训一夜的。
徐昭训只是淡然道:“我睡不着。”
彩月顿时急了!
“主子,您要保重身体啊,就算您睡不着,那肚子里的皇嗣也要睡啊!”
徐昭训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原是以为能母凭子贵,现在却只能空等一夜,愁眉苦脸,她心底想着,若是孩子的父亲不关心这个孩子,她又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孩子呢?
原本还恼着的徐昭训,在外头传来声响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似有收敛变化。
“太子殿下到!”
福如海生怕里头的人没有听见声响,大声地通报了一声。
这邀月轩的丫鬟明月忍不住心底的激动,赶紧跑了进来,对着徐昭训道:“主子,殿下来了!”
“为何这么早来?”
徐昭训一边站了起来,挥了手,示意明月赶紧来帮她整理头饰。
“回主子的话,这殿下一早就从流苏轩赶过来了!”
明月趴在徐昭训耳朵边上,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那昨夜的消息……”
徐昭训瞥了一眼小旭子,小旭子原就惧怕自己做的事情东窗事发,此刻更是抖着嗓音道:“主子,奴才昨夜去流苏轩的时候,殿下和沈俸仪已经准备安置了!”
“嗯。”
徐昭训只好压下自己的不满,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小旭子,又亲手给自己的眼周点了些脂粉。
好压住眼底因为彻夜未眠而产生的淤青。
还没来的及将发髻上的簪花重新戴好,宫承凰便踱步走了进来。
一时间邀月轩内寂静无声,只有回头看见宫承凰的彩月赶忙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拜见殿下!”
小旭子这会儿在同一时间拉着明月也跪了下来。
接二连三的行礼跪拜声让徐昭训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过须臾,徐昭训立刻,抖着手放下脂粉盒子,径直起身回眸,看见宫承凰冷着一张脸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毫不犹豫,即刻行礼道:“嫔妾昭训徐氏拜见殿下!”
宫承凰知道徐昭训必然是等了一夜的。
眼前徐昭训的这副样子,无疑是一夜未眠,就在等他过来。
“免礼。”
宫承凰原本不想虚与委蛇,但是眼下并无任何证据表明徐昭训与外人有染,他只能佯装稍稍重视的模样,用手里拿着的扇子将徐昭训行礼的手臂抬了抬。
这才让邀月轩上下感受了点,主子有孕,殿下心中总归是在乎的意味出来。
只有边上的福如海心底咯噔一声,他似乎隐约有感觉,宫承凰并不希望有孕的人是徐昭训?
眼神不敢再多看主子们,福如海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掩盖下来,一门心思静下来,像平常一般,恭敬地站在边上。
“殿下,您终于来了看嫔妾了!”
徐昭训眼角红红的,讲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意朝宫承凰身边靠过去。
宫承凰面上浮现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徐昭训的示好。
转而坐在床边,轻声道:“先坐着休息吧。”
“是,殿下。”
徐昭训心底虽然隐约感觉,宫承凰和从前比,似乎还是没有多喜欢她那么一星半点。
但至少是会在白日里,寻来邀月轩看她了。
这便足够了。
徐昭训坐在边上,垂着脑袋,絮絮叨叨地开口说了些近日她身子的情况。
宫承凰也只是面色如常的听着。
小旭子心底这会儿才真的后怕起来。
也不知道念白让他给弟弟的那包东西是什么?
小旭子眼下只怕会是些什么能对徐昭训腹中胎儿产生不利的东西。
只是他其实有些感慨,为什么林良媛会知道徐昭训要怀孕的事情?他原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徐昭训。
可昨夜里他听见徐昭训辱骂沈俸仪的话,说沈涟漪那种女人,就是狐媚子功夫整多了,肚子才会不争气。
最后徐昭训那句歇斯里底之语,“得了殿下的宠爱又如何,一辈子无后就是沈涟漪的宿命!”
这才让小旭子知道,原来素日里看似大大咧咧的主子,也是能说出如此狠辣之言的人。
该不是哪日得罪了林良媛而不自知吧?
小旭子记着徐昭训说过的话,他心底默默给自己捏了一把汗的同时,毅然决定,若是日后被查出来,他一定要站在沈俸仪那头说话!
依着殿下对沈俸仪的宠爱,说不定会饶他一命!
可殊不知这正是他殒命的开端。
宫承凰不过待了半刻钟就走了,可邀月轩上上下下却都像突然有了底气一般,连这平日不爱与其他妃妾接触的宋良媛,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林良媛在青云居里听说了邀月轩的动静,听着念白说,“主子,宋良媛今日又告病了,说是需要静养上一段时间。”
林良媛嗤笑了声,瞬间便将轻蔑的笑容收回去了,许是怕这么放纵多了,日后在人多的场合会忍不住袒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她倒是不怕失宠,这一告假,得有半个月都不能侍奉殿下了。”
林良媛话里虽说满是轻蔑,但到底她看见宋良媛这般怯懦胆小,心中是愉悦的。
念白壮着胆子,说了句,“宋良媛原本就还未侍寝。”
林良媛听后心中一颤,她似乎有点慌神,她眼下的状况,其实与宋良媛无异,原本她也是宋良媛这样的性子。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得守不住本心,开始工于心计?
林良媛淡淡地瞥了一眼流苏轩的方向,似乎一切变数的原因,此刻都明了了。
殿下的恩宠,对于东宫里的女人来说,向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宫闱之内生变的原因,众人一清二楚。
就是沈涟漪得了恩宠,才叫人逐渐眼红,心底开始变得面目全非。
林良媛此刻突然有些悔了,可她没有办法再变回去,只是轻声喃喃自语了句,“开弓没有回头箭。”
念白不知道林良媛为何突然说这句话,可她竟然感觉出来林良媛似乎有些艳羡宋良媛?
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念白没有再继续开口,生怕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对了,这几日可以让你的同乡,叫人在膳食里多放点保胎药。”
林良媛细细地看了下自己保养得葱白纤长的手指,没有给念白任何眼神。
念白也更是不敢看林良媛,只是匆匆应答下来。
这两日来,东宫里确实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就连乌苏玉也没有再闹腾些什么动静出来。
沈涟漪却隐隐感觉不对,她心底知道,徐昭训不可能有孕,这里边必定是有些误会或是腌臜在其中的。
“妙玉,你说这几日,子衿有没有在边上?”
沈涟漪心底有些想借着子衿去打探些什么,妙玉左右看了下,也知道,眼下流苏轩内只剩了她和沈涟漪在。
最早宫承凰派来的影卫芍药,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
宫承凰自从不让沈涟漪出东宫后,便心中有愧,吩咐了芍药,只能在流苏轩外候着,目的是为了保护沈涟漪的性命安全。
沈涟漪对于宫承凰此举,心底是开心的,毕竟没有谁愿意整天在旁人的监视下生活着。
她抬眼看了看站在边上的妙玉,眼神似乎在问妙玉,怎么还不回答。
妙玉立刻轻声道,“回主子的话,王爷前日刚刚召唤子衿回去,今日想必子衿已经回来守着了。”
沈涟漪微微颔首,继续道:“有办法直接喊他出来吗?”
妙玉听到沈涟漪的话,下意识开口道:“主子直接打个响指……”
回应的话说到一半,妙玉这才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蹙眉站在一边,哑然无声。
“只要打个响指,子衿就会出来?”
妙玉望着沈涟漪,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身子也开始发软,战战兢兢道:“主子,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对于煜王和子衿,没有半点的排斥和后怕,只是担忧他们会被殿下发现,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沈涟漪模糊了一下时间,直言道破其中关系。
“叫子衿帮忙查探一下,徐昭训是否有姘头。”
沈涟漪浅浅抿了一口秋日的清茶,心中似乎有了些方向。
或许先前看的话本子多了,沈涟漪前几日喜欢看起前朝秘闻琐事来,这一看叫沈涟漪心中产生了许多怀疑。
她甚至觉得,这次徐昭训有孕一事,最后会逼她而来,或许会叫她惹得一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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