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初如实点头。
季明瑶则想骂人。
她忍无可忍才报复陆文瑾,放火烧宅子逼陆文瑾现身,可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被人抓个正着,季明瑶顿感窘迫难堪,满脸防备地问道:“卫大哥不会是想揭发我吧?”
裴若初笑容不改,“季三娘子怎会如此想在下?在季三娘子的心中,卫某便是如此不堪之人吗?”
当初兄长救下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的卫初,季明瑶逼他穿女装假扮婢女藏于闺房中,还使唤他端茶倒水。
两人在那时结下了梁子。
虽说他们六年未见,卫初半夜突然出现在清水胡同,她可不信真是碰巧偶遇。
若卫初不是来揭她的,那便是来看她笑话的。
她想到白天收到的那封信,送信之人自称是兄长的好友,季明瑶便猜测定是卫初无疑。
他甚至为了看她的笑话,甚至不惜让人拦了马车,约她来清水胡同,当真是丧心病狂。
不就是当初让他穿了女装吗?但那也是为了救他,没想到这厮竟记了这么多年。
季明瑶恼怒道:“招呼已经打过了,告辞!”
季明瑶生气地打下帘子,不想再与裴若初多说一个字,裴若初深更半夜出现,导致她突然受了惊讶,按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对福叔道:“回府吧。”
她知道这条巷子的东南方有道出口,出了清水胡同,她便可从棋盘街绕路回府,再无人知晓她来过,更不会知道放火的是她。
荣宅的火已经被扑灭了,浓烟笼罩着宅子的上方。季明瑶知晓陆文瑾性子谨慎,起火了定会第一时间灭火,避免被人知道他在荣宅的行踪。
忽见漆黑的深巷中突然有人闯入,一群黑甲卫手执火把闯进胡同口,很快将所有出口都堵住了。
而原本打算悄悄离开的陆文瑾也被沈璃拦住,“世子爷请留步,本都督接到消息,此处有贼匪出没,沈某奉旨剿匪,清水胡同所有人都要接受盘查才能离开。”
季明瑶心中大惊,暗道“不好。”
若是等到那个什么沈都督挨个盘查,她岂不是就要暴露了。偏偏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她打开帘子,只见裴若初好死不死仍未离去。
季明瑶心想定是那些黑甲卫将所有的出口都堵住了,她顿觉头痛欲裂。
今日出门不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是被人发现她三更半夜同个男子在此,怕是名声尽毁。
就说这卫初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得三更半夜来同她打招呼,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而裴若初却冲她笑了笑,“季三娘子,在下想借你的马车暂避一下。”
沈家虽权倾朝野,但长公主颇受皇帝信任,那季明瑶如今是长公主的准儿媳,便是沈璃也得对她礼让三分。如今这些黑甲卫表面上为抓捕贼匪,恐怕是冲着他而来,黑甲卫围整条清水胡同,只有季明瑶的马车能避开沈璃的搜捕。
“不行。”季明瑶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开什么玩笑,藏个男子在马车上,若是被人发现,她死无葬身之地。
“福叔,赶紧驾车,离他远些!”
阵阵马蹄声传来,那些黑甲卫朝这条巷道来了,而东南方的出口也被黑甲卫堵死了。季明瑶不禁蹙起眉头,走不掉了,若是让人发现她在深夜同一名男子在此,同样也是死。
果然卫初克她!
“上车。”
裴若初唇边笑容欲深,“这可是季三娘子相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季明瑶见裴若初笑得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恨得牙痒痒,等到裴若初上了马车,冷笑道:“我这辆马车不甚宽敞,并无多余可容人藏身之处,如此只能委屈卫大哥了。”
她不顾裴若初的意愿,强行将他推到了座板底下,用力硬推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拂去额头的汗水,却听一阵脚步声自马车外传来,“请马车上的人都下来接受盘查。”
与此同时,当那些灯笼火把照亮巷子之时,陆文瑾自然也发现了这辆藏于漆黑深巷中的季家的马车。
季明瑶在心中暗暗祈祷,他不会发现马车里还藏了个男人,然后缓缓打起帘子,“瑾哥哥,是我。”
陆文瑾见到季明瑶的马车时心中大为震惊,难道她已经察觉自己在荣宅中藏人了?
但他一向小心谨慎,应不会被察觉才是。尽管陆文瑾心中怀疑,但他一贯是那种不轻易显山露水的人。
见季明瑶的马车被拦截,沈璃便要下令搜查,陆文瑾面色一沉,赶紧上前,对沈璃行了个揖礼,笑道:“沈总督,这是季家的马车。车中是本世子的未婚妻季明瑶,断然不会和贼匪有任何牵连。”
沈璃笑道:“那是自然,沈某自然不会怀疑世子爷。”便扬手对黑甲卫吩咐道:“放行!”
陆文瑾示意福叔停下,撩袍走上了马车,季明瑶紧张得手心冒汗,她本是来捉奸的,此刻却心虚得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一想起她裙下还藏着一个男人,不禁呼吸急促,心跳似擂鼓,她小声提醒道:“卫大哥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又在陆文瑾走上马车的那一瞬,她飞快拉过绒毯盖在自己的双腿上。
堂堂太子殿下,便只能屈尊降贵缩着身子,挤在那狭小的空间中,抬眼便看到裙摆下露出的半截纤细白皙的脚踝,比冰雪还要白皙肌肤,想着那绣鞋之下的玉足是何等的小巧可爱,引人遐想。
红晕悄悄爬上耳根,裴若初闭眼念几遍清心经,目光从那白得晃人眼的脚踝处移开。
陆文瑾进来之时,季明瑶正双腿盖着绒毯,端坐在马车里。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坐在季明瑶的身边,试探般的问道:“外面天寒地冻的,阿瑶怎会在深夜出门?如今京城不太平,女子夜间出门,恐会遇见贼人。”
他拉过季明瑶的手,面露关切,放在掌中轻轻握住,“如今我们已经定亲,阿瑶就是我的妻,你知道的,我一直放心不下你。就像今夜,若是我不在,那帮粗莽武夫定会下令搜查,难免会冒犯了阿瑶,坏了阿瑶的名声。”
季明瑶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随口道:“出来收账的。”
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已想到用收账当借口来糊弄陆文瑾,再说虽然锦绣坊的生意将面临关门,但以往的客人也有不少赊账,如今家里艰难,铺子更是难以维系经营,若能想办法将那些赊账要回来,一家人至少能度过这个严冬。
这也是她方才在和裴若初斗智斗勇,想出的一条出路。若不是今夜过的实在糟糕透顶,季明瑶都要夸一句自己急智。
陆文瑾本就不喜季明瑶在外抛头露面,如今他们已经定亲,便是将军府的准儿媳。母亲本就对季明瑶的出身不满意,若是知道她在外经营铺子,对她的印象只怕会更糟。
陆文瑾蹙眉道:“明日,我让荣升送五百两银子,给岳母大人买些上好的药材……”
季明瑶想也没想便拒绝,“不必了。母亲的药钱我会自己想办法……这种话瑾哥哥以后不必再说了。”
“你为什么总是拒人千里之外!阿瑶,我们认识了整整七年,你不是一直想要同我成亲吗?如今我都已经定亲了,为何你总是对我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季明瑶那冷漠疏离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陆文瑾,在陆文瑾看来,季明瑶事事都独立要强,从不依靠任何人,但女子太过要强不是好事,更何况自己是她的未婚夫,并非是外人。
就像他们之间的相处,永远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永远平淡如水。
他一直迁就她,拒绝了母亲为他安排的通房,按她的意愿不纳妾,甚至为了她与旁的女子保持距离,若非她一直抗拒他的亲近,他又怎会在一次醉酒后难以自控,和那低贱舞姬一夜春情。
他也是男人,也有正常的需求,她却始终就连一个亲吻,一个拥抱都吝啬给他。
季明瑶冷冷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发泄,觉得讽刺好笑,难道只是她一个人想成婚吗?成婚不应该是两厢情愿的事?
但她不想辩解,不想反驳,脑子都想的是陆文瑾衣衫不整地从荣宅出来时的模样,心乱如麻,更是对他失望透顶。
她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将手从陆文瑾掌心抽离,尽快平复内心,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公主在这个时候答应我们定亲,想必是因为季家出事,借定亲对季家的施恩吧?”
并非是长公主真的认可她这个儿媳。
季明瑶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得体,“陆文瑾我告诉你,我不会因为季家的门第低,便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觉得在世子面前就该低人一等。”
她和裴若初相识七年,长公主始终对这门亲事不松口,如今突然答应定亲,不过是因为季家出事,想赢个好名声罢了。
当年长公主嫁入鞑靼和亲,在鞑靼蛰伏多年,牺牲十年的青春换了燕国的和平,回朝之后,以二嫁之身嫁给了平南侯的次子陆平宴。
正因如此,长公主的地位高于燕国历代任何一位公主,不仅食邑远超其他的公主皇子,就连圣上每每拿捏不准的国家大事,也会宣长公主入宫商议。
而陆平宴在立下军功后封为镇国将军,一等军侯。
人一旦坐拥了至高无上的财富和权势,便需要好名声来锦上添花。
而长公主选择在季明瑶的父亲出走,母亲病重之时答应定亲,在季家亲朋好友纷纷远离季家之时,陆家却挺身而出,显得格外的高风亮节,长公主也在京城中赢得了一片赞誉。
季明瑶看得通透,只怪自己当初没能看清陆文瑾的真面目,始终相信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儿。
也是她将这七年的感情看得太重要,更可怕的是从一开始她便将陆文瑾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丈夫,不断暗示自己会嫁给陆文瑾。
如今她栽了这样大一个跟头,血泪般的教训教会她明白人心会变,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的感情,陆文瑾更不可信。
而此刻陆文瑾的沉默证明她的猜测都是对的。
这场定亲果然另有目的。
这段感情并不纯粹,不是她想要的。
季明瑶突然觉得很累,疲累不堪,缓缓闭上眼睛,“瑾哥哥,我累了,或许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
陆文瑾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定亲之事确是母亲为了赢得好名声才松口答应,都被季明瑶猜中了,也知她素来聪慧,什么都瞒不过她。
见季明瑶不哭不闹,甚至连一句争辩的话也不愿多说,他熟悉季明瑶的性子,这是对他彻底失望了才会如此反应。
陆文瑾急忙解释道:“阿瑶,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我爱你。这辈子早已将你当成我的妻,我非你不娶。”
季明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看向陆文瑾,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从来都看不透他,他一面与别的女子厮混,一面说爱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看不透他,自己磋磨了七年的青春,竟是为了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季明瑶厉声道:“别逼我说难听的话,请陆世子下车。”
陆文瑾出身便是高贵的镇国将军世子,是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旁人从不敢逆他的意,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季明瑶多番拒绝,甚至当面赶人,只觉受了奇耻大辱。
他激动地握住季明瑶的手腕,“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后来祖父喝醉了随口定下你我的婚约,尽管只是随口一说,我却已经欣喜若狂。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努力说服母亲同意我们的婚事,只因你一句不喜欢,我便不碰那些侍婢,即便因此被人耻笑,我也心甘情愿!而你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清高冷漠的模样,高兴了便对我笑,不高兴便甩脸色。季明瑶,我陆文瑾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
“我要定了你!”
他不顾季明瑶的挣扎,强行将她禁锢在怀中。
自从那日酒后,他尝过男女情事之后,陆文瑾便知晓了其中的滋味,尤其是对季明瑶,他明白自己是喜欢她的,虽然她总是对自己态度冷淡,冷漠疏远。
但男人的本性如此,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心痒难耐。
尤其是方才在荣宅中宽衣解带之时,后院却突然着火,他只能强行将那团邪火压下,此刻温香暖玉在怀,鼻尖萦绕着季明瑶身上的香气,更是欲/火乱窜。
“阿瑶,如今我们已经定亲,早晚都是夫妻,今日就给我好不好?”他软着语气,但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闻着她发间的香气,意乱情迷之际,他用那不容抗拒的,带着命令的口吻道:“阿瑶,我今日定要得到你。”
正当他捏着季明瑶的下巴,打算强行吻住季明瑶的唇瓣,欲行轻薄。
裴若初蜷缩着身子挤进季明瑶身下座板底下,缩了大半个时辰,尤其是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又酸又麻。
他便想慢慢地挪动僵硬的身子,挪一挪已经麻木的双腿,却碰到到季明瑶身下的椅子,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季明瑶被陆文瑾强行禁锢在怀中,无力挣脱,又气又急,可偏偏那裴若初又搞出了动静,她更是心急如焚。
情急之下,她踢了裴若初一脚,以示警告。
裴若初突然被踹了一下,下意识地一把握住脚踝,季明瑶大惊失色,惊惧之下,激动推开陆文瑾。
陆文瑾猝不及防被她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头撞在马车上。
疼痛带来了一丝清醒,也让陆文瑾更愤怒。
他紧紧皱眉,但见季明瑶神色有些不对劲,眼中似有一丝慌乱,而方才在推攘间,他好似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动静,陆文瑾本就疑心重,更觉得季明瑶举止反常。
“不对,阿瑶,你今日有些不对劲!”
披着马甲的才是男主啊,宝宝们别弄错了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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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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