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来了贵人（23）
陈婉兰靠在窗边，担忧地望着庭院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许明月坐在石凳上，神情空空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以前她总会逗逗猫，理理花花，可如今却成日里坐着发呆。
“明月……还没好么？”陈婉兰的声音虚弱，带着浓重的忧虑。
翠竹正端着一碗药进来，闻言轻轻摇头。
“还是老样子。”她把药碗放在陈婉兰手边，也担忧地看向院子，“自从大小姐那天来过之后，姑娘就这样了，像……像换了个人。”
陈婉兰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按着胸口：“那个……九殿下……我恍惚记得，你跟我提过几次……”
翠竹打断她，昏暗中双眸和语气都十分肯定：“姨娘，您记岔了。都是姑娘自己念叨的，我们都不知道什么九殿下。”
……
太子殿下正式启程回宫的日子到了。
许府众人齐聚府门相送。
几位许府小姐也在其中。
许书瑶打扮得格外艳丽，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听说太子殿下身体大好，皇后娘娘马上就要为殿下选太子妃了，不知会选哪家的闺秀？”
许琴露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皇后娘娘极其宠爱太子，想必会尊重殿下的意思。”
许书瑶轻笑一声：“是啊，皇后娘娘最是开明。” 她昨夜可是“成功”了，虽然那位“太子殿下”似乎颇为主动……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嫁进皇家就好。
她瞥了一眼许琴露，心中冷笑：太子殿下昨夜可是承诺了要我做太子妃，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端着你长女的架子！成日里父亲和母亲都围着你转！
许琴露捕捉到许书瑶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姐妹？以后还会是妯娌。
当然，一同入宫，以后她还是会偶尔照拂一下这位三妹的。毕竟她们是亲姐妹。
掠过许书瑶得意的眉眼，许琴露不再多言，含笑离开。
许书瑶也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
太子殿下离开俩个多月后，许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海棠苑也没什么变化。
除了——
许明月的婚事近了。
许儒给她定的那门亲事，是边陲一个小地方的文官，据说年纪不大，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不是什么显赫门第，但在外人看来，也算安稳可靠。
虽然距离遥远，但许家会出一大笔嫁妆，又是以许府庶女身份出嫁，总之不会太被对方苛待。
陈婉兰默默接受了。
许明月则成日心神恍惚，压根没有在意这件事，连名字都没打听过。
海棠苑门口，那两个护卫依然守着。
许明月有时会偷偷翻墙出去，到那个日渐干涸的小湖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太阳越来越毒辣，湖底最后一点水迹也消失了，泥土龟裂。
曾经移栽的荷花早已枯萎腐烂，只剩下几根枯黑的杆子。
许明月坐在岸边，抵住下颌，机械地捡起小石子，一颗接一颗地扔进干裂的湖底。
嗒。
嗒。
嗒。
难道……九殿下真的只是她太寂寞了，凭空幻想出来的一个影子？
一个同样身世坎坷、同病相怜的人？
是啊，教她弹琵琶，又会鼓励她，还帮她出谋划策，在赵嬷嬷和祖母面前出风头，一个真正的皇子，怎么可能对她那样好？
所有的一切，现在想起来真的像一场美梦。
她抬起头，太阳高悬，日光刺得眼睛生疼。
一场遥不可及的夏日美梦。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浑浑噩噩几日，这天，许明月又躲进那个熟悉的山洞里，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洞口外，隐约传来两个丫鬟的说话声，她们大概是路过此处歇脚。
“圣旨都下来了！听说再过两日，太子殿下要亲自来府上，向大小姐提亲呢！”
“真的？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荣耀！都说太子殿下在府里养病时得了瘟疫，是大小姐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才熬过来的……”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也得了瘟疫？
算了，许明月对这些毫无兴趣，只呆愣着发怔。
“三小姐才惨呢，”另一个丫鬟的声音带着八卦的兴奋，“听说怀上了九殿下的孩子，这下不嫁过去也不行了，正在屋里哭天抢地呢。谁能想到啊，当初进府养伤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九殿下假扮的——”
许明月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双手撑在岩石上，身体瞬间绷紧。
“还是大小姐厉害，不踩低拜高！说是她听闻‘九殿下’琴艺卓绝，这才起了结交之心，又怕对方顾忌，这才隐瞒身份，说自己是庶女，以琴会友，这才有此佳缘！连皇后娘娘听了都大受感动，专门召大小姐进宫见了面呢！这事传出去，真是一段旷世佳话啊！”
“可不是嘛！当真是天作之合！都能写成书了，如今街头巷尾都传遍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咱们大小姐真是好福气！”
两个丫鬟语气不无艳羡和向往。
许明月却恍如被一道惊雷劈中，大姐听闻“九殿下”琴艺卓绝，结交对方，还照顾染病的太子殿下？
许明月立刻冲出山洞，直扑到那两个惊愕的丫鬟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你们刚才说什么？九殿下？！真的有九殿下？！”
两个丫鬟被突然冲出来的她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你……你是谁啊？”
她们是其他院子的丫鬟，从未见过许明月。
许明月根本顾不上回答，她急切地、几乎是哀求地抓住其中一个丫鬟的手臂：“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九殿下？跟太子殿下一块儿入府的？是不是在静竹苑养伤？眼睛看不见的那位？！”
那丫鬟吃痛，挣扎着说：“那个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假扮九殿下在静竹苑养伤……”
许明月的手，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
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太子是九殿下，九殿下是太子？
但不管如何，她没有记错！真的有九殿下！
他不是虚幻的泡影，是真实存在过的人！
许明月脚步都轻快了些，转身朝海棠苑走去。
屋内，陈婉兰看见她回来，挣扎着坐起，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急切：“明月……娘……娘想起来了……我确实听过九殿下……”
许明月走到床边，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声音平静而笃定：“娘，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她眼中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清明。
所有混乱的线索在脑中渐渐理清，静竹苑的荒芜、翠竹的否认、许琴露突然关注自己……此刻都有了清晰的指向。
是有人处心积虑地抹掉了九殿下存在的痕迹？制造九殿下不存在来欺骗自己。
而能够做到这一切的人，只有大姐，许琴露。
一定是她知道了九殿下的真实身份，仗着“九殿下”眼盲，无法辨认，假装自己家去接近殿下。
昏暗的光线下，许明月握着陈婉兰的手紧了紧，眸光沉静如水，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我一定要告诉殿下真相。我不希望……他被蒙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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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府内来了贵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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