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与红□□光在空中徘徊,充气床因为俩人的重量凹陷,包裹住了一同坠下的他们。
一切都在告知她得救了,包括环抱着她的林延希。
她感到奇怪,明明他也很害怕;明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他也无能为力,可为什么还是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
但当感受到他的心脏依然跳动时,她莫名觉得心安的合上了眼,不在思考这一切。
刘婷婷蹲在布置好的充气床旁,见俩人都安然无恙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全身泄力般松了口气:“幸好赶上了...”
她抬起头,与顶楼上往下看去的张苏辰对上视线,俩人欣然一笑,庆幸这一切的顺利。
半小时前,在得知陈玖与他们约见的地点是顶楼时,她便料到会有这般情况,于是事先布置好了充气床,顺带安排救护车到来以备不时之需。
与此同时,几位刑警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顶楼将陈玖逮捕。
秦雪儿和林延希分别被抬上担架,俩人都在获救后陷入昏迷,其余的,得到医院接受检查才能判断是否有涉及到生命的危险。
隔天,刘婷婷和张苏辰带着收集到的证据前往法庭,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陈玖的罪行公诸于世。
“犯下绑架、杀人、买通杀人以及攻击警察罪,被判终生监禁,不得缓刑”,话音与木槌一并而下,给他定了罪。
而他,似乎是因为没了生存的希望,向法官坦然认罪,在万人唾弃下被拉上前往监狱的警车。
庭外,记者蜂拥而上,举着话筒不停问着他的杀人原因,在多位刑警的帮忙下张苏辰才成功将他带上车。
在车门即将关闭时,他向张苏辰说了最后一句话:“哥,你会来看我的对吗?”
张苏辰没有回答他,沉默着与狼狈不堪的他四目相对,随后关上了车门。
张苏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他对外界有所留恋,因为这会导致他在监狱里的生活变得更加痛苦。
待车俩远去,人群散去,张苏辰心情复杂得想点根烟。
“前辈,要和我一起去医院看望梦洁姐和延希前辈吗?”
他闻声回眸,在对上刘婷婷的视线后将烟收回了口袋。
“走吧。”
与她并排走在宁静的道路上,听着她分享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有那么一刻,一项现实的他破例了,痴心妄想般希望所有事情真就在此尘埃落定。
雯梦洁因身体素质好,如今恢复得还算不错,但下床活动还得过段时间。
刘婷婷放下果篮,到床边牵起她的手关切地问:“姐,你感觉怎么样?”
雯梦洁笑道:“还行,伤口没那么疼了。”
看着她的气色逐渐复原,张苏辰见了,近期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缓解。
见他站在门边不动,雯梦洁抬起手招了招,让他坐到床边:“小辰,过来坐。”
他应声照做,误以为她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沿着床边小心坐下:“怎么了姐?”
熬过大难,她眼底的沧桑藏也藏不住,看着逃过一劫的俩人,泪水模糊双眼的瞬间,她想起了离去的朴善德。
“您可以安息了。”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另一边,周遭环境的阴冷迫使秦雪儿从昏迷中睁开眼。
当抬起沉重的眼皮对上天花板上惨白的白炽灯时,她才清醒了不少。
还没缓过劲来的她拖着被子坐起身,同时,面前的门把被扭动了。
来人是刚探望完雯梦洁的张苏辰,他笔直的站在原地,抿着薄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见状,她不顾干涩的喉咙张开泛白的唇主动打破僵局:“张警官,有什么事吗?”
他毫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隐瞒?”
秦雪儿安静了会儿,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浅浅勾起嘴角反问:“事到如今,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她一脸淡然的态度惹怒了他,他关上门,快步走到她面前企图用质问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你知不知道延希有多喜欢你?为了你,他甚至能在不知道会不会获救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跳下去!”
“我知道”,她收起笑容回答:“但我清楚,我没法回应他的心意。”
张苏辰握紧拳头反驳:“重点不是这个”,他将手里的检查报告扔到她腿上,上面显示她的肺部存在大面积癌细胞,现已扩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你就打算这么死去,不给他一个交代吗?”
他不是在乎眼前的杀人犯,而是替那即将失去挚爱的同事讨要说法。
秦雪儿依旧心如止水,垂着长睫毫无波澜的回答:“都是报应,我没有能力改变。”
“你能别张口就是谎话吗?”,张苏辰直接揭穿了她的谎言:“医生都告诉我了,按照癌细胞扩散的面积来看,这种症状存在已久,你不可能没发现,更不可能不知道还有挽救的余地,你只是不想活了,才选择无视,对吗?”
白灯照得她仿佛没有血色,发上的栗色正在褪去,露出了些原本的黑发。
她看着眼下的癌细胞图片,回忆起最初知道病情的时候。
那是一个下午,突发的咳嗽来袭,震得她胸口疼,肋骨就像裂开了似的,让她痛苦万分,不得不前往医院。
在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她被告知患上了肺癌。
“秦小姐,根据检查,您的肺部已染上癌细胞,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只是初期,癌细胞还未大面积扩散,做个手术并接受治疗很快就能恢复。”
“不用了,我不接受治疗”,这是她在听见结果后回复的内容。
医生感到诧异,极力劝告她:“为什么?如果是钱方面的问题的话可以申请援助,我们医院可以帮您咨询,所以还请您不要放弃希望,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导致癌细胞扩散,出现频繁咳嗽咳出血的情况,拖着不管可是会死的。”
气氛凝固,在医生慌张的神情里,她弯起柔和的眉眼笑了:“没关系的。”
说完,她离开医院,像往常一样生活。
她认为这是上天对她这天生坏种的惩罚,所以拒绝自救,任由死亡到来,直至今日。
最终,对于张苏辰的疑问,她没有回答,而是说:“张警官的用意,是不想林警官难过,对吧?”
瘦弱的身躯端坐在绵软的病床上,她没有受伤,散发着温婉如玉的气质,却恶病缠身,并非表面的光鲜靓丽。
她其实一直都是如此。
“那就麻烦张警官帮忙保密了。”
她重新拾起笑脸,无奈又温柔的说着。
张苏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在离开之前告诉她:“延希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在普通病房休息,去看看他吧,你是他最想见的人,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门被关上,见张苏辰走远,她卸下伪装,拿了好几张抽纸捂住口鼻,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了许久,她感到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她将纸巾拿到眼下查看,鲜血染红了那些纸。
普通病房内,林延希在沉睡中做了个梦。
梦里的秦雪儿并没有得救,她被陈玖推下楼,垂直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他歇斯底里的呐喊她的名字,脚下却被绳索缠绕般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地上,眼里含泪嘴角带血的问他为什么不救救自己。
回到现实,他浑身颤抖,额角流了不少汗,害怕得直喘气,怎么也没法从梦中挣扎脱身,好在被秦雪儿叫醒了。
“延希,延希”,她轻声呼唤着他,将他救出噩梦的沼泽。
待他睁眼意识到她就在自己面前,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虚拟后,他将她拉入怀中,不顾手上的伤抱紧了她。
她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难过:“怎么了吗?”
他强颜欢笑,摸着她的顺发,埋进她的脖颈间哽咽着说:“没什么,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静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因为她也累了。
几天后,伤势不重的她在医生的允许下出院了,她到之前居住的地方想再次与房东续约,却被对方拒绝了:“雪儿啊,不是我欺负你一个小姑娘,主要是我得顾全大局啊,发生那么大件事整栋楼的住户都吓到了,我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会被他们投诉的,你就给我个面子,别为难我和其他人了好不好...”
尽管他说得再怎么委婉,秦雪儿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在他看来陈玖就是冲着她来的,针对她的同时还牵连到了其他无辜的人,尽管如今陈玖已经入狱了但之后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说不准的,所以拒绝再向她出租房子。
她不是胡搅难缠的性格,向他道谢后拉着行李箱再到几个区域问了问,但秦俊文和陈玖的事已成了此地人饭后的八卦,对她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这导致临近天黑,她甚至连个房间都没租到。
这让她很是失落,在她的原计划里,她本打算在S国尽她所能再杀几个人后死在S国那所房子里,可事情的变动出乎她意料,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她只好选择更改计划,在此地找个偏僻的地方安顿下来,可如今连个庇护所都没有,难不成要死在荒郊野岭吗?她才不想这样。
身心疲惫的她随便找了家面馆坐下歇息,在点单时接到了林延希的电话。
他的伤势较重,现今都还没出院,因为躺在病床上倍感无聊,才会突然找她说话。
“你在干嘛?”,他那里一片寂静,只有医疗机械发出的声音,与秦雪儿那儿有些吵闹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秦雪儿还未回答,他便自顾自开启下一个话题:“你在外面吗?真好啊,等等来看我时给我带份炒面吧。”
“患者最需要做的是忌口”,秦雪儿先是反对了对于现况的他来说简直是天马行空的想法,接着问:“有什么事吗?”
林延希见她语气冷淡便打消了逗她的念头,直白说道:“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接着,她泼了桶冷水来浇灭他的热情:“林警官,我想我们现在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面对她的冷漠林延希并不灰心,继续说:“我真的很想你。”
奔波了大半天的她揉捏着发酸的大腿,叹了口气勉强回应:“难道林警官是希望我再次受伤,然后被送往医院回应你的思念吗?”
林延希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听见她的话后豁然一笑:“那倒不是,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受伤。”
“那就不要说奇怪的话”,她边向送餐的服务员点头示意,边回答道。
他轻嗯了声,随后问她:“我明白了,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秦雪儿抽了两根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条,有气无力的将自己在找房子的事情告诉了他,得到的答复是他丝毫不带犹豫的一句:“你可以去我家啊。”
“什么?”,她下意识回绝:“那怎么行?”
林延希不明所以:“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去过。”
秦雪儿解释:“之前是因为你也在,现在你受伤了,下个月才能出院,我过去的话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儿。”
林延希依旧不解:“所以呢?”
“你不怕我偷你东西或卷钱跑路吗?”
她问得认真,是真的在替他的钱财顾虑,他却笑了。
耳旁传来他背过身闷在枕头里的笑声,好一阵了他才翻过身喘气。
这回秦雪儿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感到有种在认真理事却被嘲笑了的感觉,她索性直接将电话挂了,不再理他。
林延希见状连忙再次拨通,拨了好几通秦雪儿都置之不理,直到吃完了碗里的面条她才接起那震动不停的手机。
“别生气嘛,我错了”,他语气卑微,又带着一丝宠溺,像哄小孩。
秦雪儿烦闷得闭起眼,再次警告他别在说正事时开玩笑。
他连忙点头答应,随后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所以我不怕你卷钱跑路,等等来医院找我拿钥匙吧。”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再不找个落脚点她今晚就真得露宿街头,想到这里,她便罕见的妥协了:“那就麻烦你了,我一找到房子就会马上搬走,这段时间也会替你打扫家里。”
林延希从一旁的大衣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拿到手里把玩,漫不经心的说:“想住一辈子也行。”
以为他又在逗自己,秦雪儿忍无可忍的叫了声他的全名,他却没了刚才的吊儿郎当,低沉的嗓音十分认真的告诉她:“我的就是你的,哪怕你不要,一切也都会为你准备。”
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但秦雪儿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她并不认为自己这作恶多端的一生能有被爱的一天,所以对于他的任何一句示爱,她都觉得一派胡言。
手机内传来的嘟嘟声在他耳边徘徊已久,他才依依不舍地熄灭屏幕,小声将未说完的话补充:“所以,像以前一样吧,雪儿”
像以前一样和他过平凡的日子吧,他是这样想的。
就算即将让她偿还一切代价的那天到来,他也早就做好了和她一起面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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