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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销金其一

汉阳府下起了悠悠扬扬的细雨,宋景熙撑着把伞,踏过洼洼水坑,到了目的地,雨也渐停了,他收起伞,悠然自得地踏进群芳馆中。

哦,这个群芳馆,就是那个群芳的意思啦,当然是闭门酣歌、声色犬马的地方。不过,宋景熙来这,却不是为了这些。

跨过正门,无人迎上来,宋景熙轻车熟路地走进一间厢房,方走到房门前,便听见几道洪亮的人声和温和的低语。

洪亮的声音道:“我敢打赌!他绝对还会穿那个颜色来!”

温和的声音道:“这个倒不用赌,因为他一定会穿那颜色来的,绝无例外。”

宋景熙推开厢门,摘下黑笠,看着两边坐着的人,微笑道:“两位好兴致啊?”

一左一右,坐了两个性格和面容迥异的男子。左看,这位相貌明俊,眉眼恣然,坐着随意,帽冠也戴得随意;右看,那位面若冠玉,神色淡然,正襟危坐着,一派温文儒雅之相。

左边这位,是训练都监都提调之子,郑禹原;右边那位,是弘文馆提学之子,沈本庭。

见宋景熙进来,正喝着茶的郑禹原吐了一口茶水,先是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再定睛一看后,长舒一口气,抹抹嘴,嘿嘿道:“吓死我了......宋景熙你要死啊,穿个这么浅的,害我还以为你改性子好穿素色了。”接着,又一脸得意地朝对面的沈本庭伸手道:“看啊,我猜的没错吧?他果然又穿粉色来了,再浅那也是粉色,我赢了啊。愿赌服输,交出赌资!”

宋景熙低头一看,啊,原来如此,这两人是拿他穿的衣袍颜色打赌呢。

沈本庭不吃郑禹原这套,正色道:“君子不赌,我可没下过这赌注。”

郑禹原哎哟一声,道:“什么话!君子还不好色呢,你都来这了,这是什么地儿呀?景熙你说说,这是什么地!”

宋景熙绕过正中的桌几,坐到对面的位上,道:“第一次来,我也不清楚,可别问我。”

然而他却心道:“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群芳馆可是汉阳最出名的民间妓坊,号称全海东的男人进了来都得做裙下鬼。大凡谁来了这里,就没有相信谁还能全身而退的。若是有人嘴硬,偏说自己只是在此喝喝小酒、欣赏欣赏美人,那多半是没被馆内女子看上。

不过凡事总有个例外。比如宋景熙这种,确实只是喝喝小酒,别的什么也不干,只是说出去不会有人信。因为来群芳馆寻觅风月的大多都是世家公子,而世家公子若不是形貌猥琐,不被看上的概率又很低。如果能够打探汉阳世家公子臭名远扬的程度排行,宋景熙这一行三人大概可以排进前十。倘若不是郑禹原非要选择群芳馆作为三人每回见面的场所,这排名或许还可以再往下降一降。

听他这么糊弄,最臭名昭著的郑禹原当即叫道:“你们也太坏了!”

宋景熙呵呵笑道:“行了,你们干什么拿我所穿衣服颜色做赌,我一向就这么穿,往日不见你们拿这些打趣,今日突然雅兴?说说看呢。”

郑禹原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宋景熙,道:“这就得说道说道了。难道你没听说吗,这上月江原道有个传言甚广,说是道内突然出现位长得极为俊俏的玉面郎君,人美心善,帮助过许多人,因其常穿着一身粉袍,故而被唤作粉袍郎君!”

一旁的沈本庭提醒道:“还有粉袍公子。”

郑禹原一拍掌:“对!男的管他叫粉袍公子,女的呢就管他叫郎君,据说还有小孩管他叫粉衣哥哥。嘶......这些称呼,真是怪异得很,也多得很!”

宋景熙长长地哦了一声,道:“这样啊——然后呢?”

“然后!”郑禹原接着道:“这事可太火热了,甚至传到汉阳来了,我前阵子听说过后便怀疑那人是你,让人专门去问那‘粉袍郎君’长什么样,那些姑娘简直是无所不用其词啊,什么溢美之词都说,搞得跟什么似的,听得我都犯怵......”

说到这,郑禹原将脸凑近宋景熙,像是在认真观察,凑的十分十分近,近得宋景熙一把将他推开。

郑禹原跌回位上,怪道:“我当时寻思哪有一个人长得像这么多词儿的,何况你也不像是英姿飒爽剑眉星目什么的啊,不过眉清目朗和俊美无涛倒很准确!所以我就干脆问那些姑娘们,这郎君究竟叫什么名字?果不其然,他们报的就是你的名字!”

“所以...”郑禹原眯着眼盯着他,酸溜溜道:“宋景熙你就老实交代吧!你也不过是离开汉阳去江原道出了一个月的公差,究竟是做了什么,居然落得个这么个好名声,怎么回事?”

桌案上摆着果食和茶水,宋景熙眼神溜向别处,冷静地端起茶杯,抿了口,淡淡道:“没做什么啊...我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吧。”不过是上月在江原道出公差,结果根本没有什么事可做,全程各个州府奔走,途中顺手砍了几拨地痞无赖,顺手抓了两名小贪官,顺手帮江原道医女采了几天药,顺手帮走失的小孩找到了爹娘,顺手给恨嫁的男女牵了姻缘...等等。

郑禹原不是没从传言里听到这些,但他就是不服气。

自打从宗学卒业后,宋景熙的这两位宗学好友:一位郑禹原,本是武官之家,自然是在武科上大展拳脚,高中,入仕,如今混了个不大不小的武职;另一位沈本庭,自宗学起便是模范生员,科考第一年便庭试及第,不久入仕,如今是司宪府正六品监察。至于宋景熙本人,则是被他爹逼着考了三年科举,可惜其人胸无大志,到了考场自然是随性发挥。第一年,不中,第二年,不中,第三年,出人意料的倒数第二名!于是乎入了仕。

三人皆入仕之后,再也不能像在宗学那会一样时常相见了,可三人感情深厚,互相想念得紧,怎么办?某日,郑禹原忽然宣布,决定将他从前就时常光顾的群芳馆定为三人会聚之地,又定期为每旬休沐日,一拍即合。汉阳人一看,几个世家公子居然频频出入群芳馆,流连花丛,成何体统?一来二去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差。不过这也不全然是因为群芳馆的干系,追本溯源,名声败坏,至少是从这三人在宗学起就存在了。

尚且不谈。从前他们三人里名声最烂的就属他郑禹原了,至于沈本庭...虽然也是经常光顾群芳馆,但那只是为了和好友们会面,也许是家教太好家风太正的原因,此人的名声就从未坏到哪里去过。这也就不谈了,还好还有一个也没好到哪里去的宋景熙陪着他。如今凭什么他宋景熙的名声是好起来了,留他郑禹原一个人依旧烂着。越想越气,郑禹原从面前的果床里抓了个果子,甩手抛给宋景熙,愤愤道:“没良心,你最好是这样!”

宋景熙举着果子满脸无辜道:“真没做什么,好不容易出王京体验风情,我不得多四处游历下么,反倒是江原道民风淳朴,让我印象颇深呢。”确实,如果除去七天内被打劫三次的经历的话。

郑禹原鼻子哼气,一副不信不服之态。

一旁默默喝茶的沈本庭笑了一声,劝道:“好了,你又从不在意名声,何必和景熙置气这些。依我看,即便是景熙教你怎样挽回名声,你也不会做吧。”

郑禹原道:“这确实...也不对!我也善做好人好事,只是没有机会做罢了。再说我哪有和他置气,说说还不行了?自打他进了那什么曳扇台后,真是越来越忙了,三天两头便要出公差,一去便是十天半个月,这回好,这回更是去了一个月,好容易见着一回。我说宋景熙,这曳扇台除了派你出去走访,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宋景熙道:“你说对了,的确没有。”考取功名后,他虽然表面上捞了个闲职,但实际上还有个别的身份,便是郑禹原口中所说的曳扇台密使。曳扇台为前任君王所创,由君主直接控制,全国八道皆有设置,专职秘密调查,偶尔监察百官、走访民情。因此无论是曳扇台主,还是台中密使,身份都十分隐秘,台主何人,密使何人,为数多少,亦无所知。连密使之间,如果不是共事过,也不会知道对方的身份。像宋景熙这样表面有个旁的职位的密使也很常见,大多密使也会遵循规矩,不会向旁人透露身份。不过宋景熙就随意得多,家人和友人都知道他在干这行。这就导致宋景熙有时候也纳闷,自己成为密使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曳扇台给他派发任务则是在有了官职后才开始。然而这些任务,不是走访,便是监察,皆是例行公事,相当普通,也相当简单。如果不是自己手上有密使的身牌,宋景熙会怀疑自己应该是个御史,或者说是像沈本庭一样的监察使。

郑禹原奇怪道:“我还以为曳扇台会派你秘密行动之类,居然根本没有?亏我从前还以为曳扇台有多神秘。你就做这些,那岂不是和本庭一样没甚区别,整日瞎忙活着如何找人麻烦。诶对了,监察大人,我记着上回你不是说司宪府让你查一个丧期作乐的,结果如何?”

被点到的沈本庭居然愣了一瞬,随即罕见地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见他这样,宋景熙和郑禹原不由自主对视一眼。宋景熙小心翼翼开口:“难道又...?”

沈本庭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司宪府说此人丧期作乐亏礼废节,我从他家下人口里挖出了缘由。他的确有在丁忧期间鼓乐,但那只是因为夜半触景生情,思及父母,悲痛不已,情难自抑之下才为之。然而此人不通音律,五音难全,为外人所听去,误以为是丧期作乐。我查清后,便在案卷中划去了此人名姓。现在似乎已经官复原职了。”

宋景熙和郑禹原半晌没说话。

沈本庭继续道:“至于那位举报之人,因与此人过往有过嫌隙,故而诬陷和夸大其词,现在似乎被革职了。”

宋景熙道:“...也不错了,至少没让有心之人得逞,虽是冤案,却也值得。”

郑禹原又憋了半晌才道:“可是又是冤案,这都第几回了?最近这司宪府到底是怎么了,冤案频出,还总是交给你来办!”

他说的还真没错。自从沈本庭当上了监察使,似乎是被冤案缠身了,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起。就拿上上月来说,司宪府说是地方守令违反禁酒令私酿酒水,让沈本庭查办,最后发现不过是那地连日大雨,守令府中里谷仓漏水,粮缸里的稻米一并泡发了。

沈本庭微笑道:“这只是身为监察的日常罢了,我一众同僚的情况也并未好过我多少。人人皆爱捕风捉影,习惯便好。”

郑禹原打了个寒战:“真吓人,你们文官果然是会玩阴的,成天弄些小心计。还好我是个武官,若是个文官,怕是要被诬陷弄死多回了。”

宋景熙将果子抛来抛去,甩给沈本庭,道:“怎么说?多半是司宪府的书吏收了人好处,否则卷宗里是不会多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案子的。堂堂司宪府居然成了勾心斗角的地方,若是再发生这类事,你也不用着急查办了,得先告到大司宪那里去才是。”见沈本庭点头,白净的面容上却显现了几分疑虑,于是问道:“怎么了?”

沈本庭道:“前几日司宪府又拨给了我一桩案子,说是汉阳府庶尹涉嫌贪污受贿...”

听到这个名字,宋景熙颇为惊讶道:“汉阳府庶尹?这庶尹名字是否是叫金哲?”

沈本庭道:“正是他,怎么了,原来你认识他?”

宋景熙沉吟片刻,随即轻笑出声:“谈不上认识,但我知道这个名字。我自前日回汉阳,昨日回曳扇台,代理官员说有位名叫金哲的官员有贪赃枉法之嫌,亟需调查,这差事便落在了我头上,让我去查办。方才听你一言,便想起来这金哲正是汉阳府庶尹。我是有些奇怪,曳扇台和司宪府怎会有同一桩案子?”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有些奇怪。一般而言曳扇台和司宪府不会有重合的案件才是,因为司宪府只是负责最普通的监察和纠举,遇到犯事严重到动摇国本的,就得交给义禁府了,而如若需要秘密调查,便是由曳扇台来负责。尽管曳扇台有时也会负责特殊的监察,但其负责的事件也绝不会在同时出现在司宪府或义禁府的卷宗中,否则,一宗案子两三伙人来查,岂非是浪费人力。

沈本庭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样是一脸疑惑:“的确奇怪,以往也从未出现过这等情况。而且这回司宪府虽然将案子的名目拨给我,却只是让我监察此人,并未让我行使调查之职,这与以往太不一样。此案是否是你们台主下发的?”

宋景熙否认道:“你也知道台主很久没露面过了,这案子是台里的代理官员交给我的。”

郑禹原一向对分析不感兴趣,兴致缺缺地听了一阵,忽然灵光一现道:“依我看,连曳扇台都要查他,必然是这金哲的确不清白,而且还是肥羊一只,司宪府必然是也想抢这份功。当然这也是好事一桩,你们得这样想,既然两边都有此案,还是你们两个办,不如就联手,一起结了这桩案件,届时功劳你一半我一半,岂不美哉?”

宋景熙哭笑不得:“你真是想得简单,司宪府何苦、又怎敢抢这份功劳。若真联手,万一好心办了坏事,追责下来,那也是你一半我一半,双双进狱了。届时留你一人依旧在外潇洒快活不得,必得拉你下水才行。”

沈本庭捏着茶杯,居然道:“我倒觉得不是不可行。”

宋景熙道:“你也真是,莫听他胡说。”

沈本庭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只不过这个联手,不一定非得是你我共同办案。景熙,你对金哲知晓多少?”

宋景熙道:“接近一无所知,说来奇怪,代理官员居然没有给我任何关于此人的情报。”

沈本庭道:“虽然如此,但曳扇台极少出差池,想来还是我们司宪府出了岔子。我已经从司宪府得到了关于金哲的信息,你对此人知之甚少,我能把金哲的情报悉数告知你...”说罢,他便从袖中掏出一叠纸页。

“这是有关金哲本人及其三代亲属的身份官职和生平经历,也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宋景熙接过这一叠纸,随手翻了两页,道:“奇也怪哉...欸等等,这意思是让我来查了?”

沈本庭笑而不语。

郑禹原哈哈大笑道:“你真是被他坑蒙拐骗了,他这是想让你替他干活,自己坐享其成去了!”

沈本庭道:“绝无此意。”

宋景熙嗐了一声:“无所谓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谁查不是查?万一还是个冤案呢,体验一把总算是好的,总该比监察走访有意思吧?”

*名词解释*(*^ω^*)

汉阳府:古地名。1.汉水之阳,故称汉阳,元明时期隶属于湖广行省,“晴川历历汉阳树”,汉阳之名沿用至今,最出名的有“汉阳造”。2.汉江之阳,后改名为汉城府,既是地名,也是机构。

司宪府:论时政及纠察百官的部门,类似于御史台。

曳扇台:完全虚构,特务组织特权机构,属于是糅杂了朝鲜王朝的义禁府和明朝的东厂的功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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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销金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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