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被他们推搡着塞进一辆马车。
不知晃了多久,马车停到一个后门,姜致被拖进一个没有窗子的屋里。
他们把姜致扔进屋里便从外面锁了门,不知在跟谁说着什么。
姜致顾不得疼,爬过去将耳朵贴到门缝。
“……长得挺好看的,便宜你们了。”
是掳她过来的人在说话。
“是是,但您也知道,这种比较难驯服。”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得了吧,你的手段谁不清楚,什么样的贞洁烈女到了你这栖梦阁也能驯得服服帖帖。”
……
栖梦阁?那不是朱南街的一家青楼吗!
姜致没想到自己会被送到这里。
是谁干的?
她努力冷静下来,回想今日的一切。
思来想去,应该就是那授意姜婆害死吕氏胎儿的人。
想想也是,他们连一个无辜的胎儿都不放过,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
是自己大意了,低估了坏人的恶。
姜致手被倒背着捆在后面,她靠墙坐着,思索着等会儿万一来人该如何脱身。
半天也没人来。
屋里不见天日,感受不到日光变化,但她感觉最起码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姜致从小父母离异,母亲另嫁,她被判给父亲,父亲再婚后有了新的孩子无暇管她,因此她初中就开始住校,从高中开始靠勤工俭学一路走过来。
无论如何也算是平安长大了,因为知道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毕业后就业困难她转头就去考了月嫂。
好容易可以独立了,出租车司机的一个盹直接给她送到这边。
姜致没有气馁过,时代不同而已,她还有手艺可以糊口。
但眼下的处境她真的有些绝望了,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注定这般多舛?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锁响了。
一个衣着艳丽的妇人晃了进来,旁边跟一个提灯笼的龟公。
妇人上前将姜致口中的帕子拿掉。
只见她秀眉明眸,唇红齿白,发丝凌乱地披在肩头,脸上也沾了些许泥污,但仍遮不住其天气丽质。
“长得还真是标致,可惜一个稳婆的女儿想来也没什么才艺,说吧,你是想现在出去接客,还是想在这里多关几日?”
是她刚被关进来时门外的那个声音,看样子是这里的老鸨。
门外一片昏暗,原来已经是夜里了。
姜致借着灯笼的光打量了一下四周,空无一物。
她思忖了一瞬,点点头。
老鸨有些意外,可能没遇到过这么好说话的良家女子,她拿出姜致口里的帕子,目光惊惕:“你当真愿意去接客?可别跟我耍什么滑头。”
姜致嘴都酸了,她缓了口气道:“再过几日不还是要去接客吗,何必多遭那些罪。”
老鸨笑了:“倒是个聪明的,得了,既然你这样听话,今晚就先歇一下,就这张脸,明日好好捯饬捯饬,定能卖个好价钱。”
老鸨拍了拍手,进来一个龟公给姜致松绑,领她出了小黑屋。
“你们将她带到二楼南边那间空房,给我好生看守着,我得去前面看看了。”老鸨说着话匆匆离开。
姜致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应该是青楼后院,有柴房厨房和杂役们住的地方。
两个龟公一左一右押着她往前面楼上走。
这里灯光较为昏暗,上了楼,就是灯光通明。
姜致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她最好的逃跑时机。
她提了一口气,猛地甩开二人的禁锢,撒丫子就往前跑。
“欸?站住!”
两个龟公没想到有人敢在妓院内院逃跑,这后面高墙大院,前面就是青楼营业的地方,所以手上本来也很松,何况有一人还提着灯笼,这一下确实有些猝不及防。
姜致自然没有想到什么万全之策,但她知道今日不跑明日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退一步说,即使跑不掉,下场也不会更糟糕,最多再挨顿打罢了。
人岂能坐以待毙!
她没上楼梯,直接冲进后门。
后面两个龟公紧跟着追了过来。
再穿过一道门便到了栖梦阁大堂,两边挂着好几串大红灯笼,右面设有几张桌案,正对着是一个空旷的台子,此时正有几名艺伎在弹唱。
桌案前座无虚席,甚是喧闹。
姜致穿过人群就往大门口冲。
后面二人大喊:“拦住她!”
姜致远远地瞧见门口的龟公,那龟公也发现了她。
不妙!
刚好她旁边就是楼梯,姜致来不及细想,蹭蹭上了楼。
拐进连廊往前跑,旁边房里时不时传出些动静,有琴声,还有些许别的。
姜致回头瞧了一眼,木质的楼梯在晃,他们眼看就要上来了,她心慌意乱,恰好此时一扇门打开出来一人,姜致回身之际来不及停下脚步,与他撞了个满怀。
姜致抬头一看,这人她今天见过,正是那位探花郎。
来不及细想,她一把将邱锦推进房间。
邱锦只讶了一瞬便恢复如常:“姑娘真是技多不压身啊,不知哪一个是主业?”
姜致不自觉地靠在他胸前:“……你猜。”
外面龟公开始挨间敲门:“刚刚有没有人跑进去?”
“没有。”
“这边呢,刚刚可有人闯进去?”
“谁他娘的这时候来坏老子的兴致,滚!”
“是是是,这就滚了,您消消气。”
……
姜致低声道:“他们是来抓我的,你帮我挡一下。”
“凭什么?我好像与姑娘素不相识。”
姜致咬咬牙:“事后我必有重谢。”
邱锦自上而下睨着她,未置可否。
“砰砰,里面有没有人跑进去?”
可能前面碰了钉子,这回敲门的声音小了许多。
姜致一脸乞求地看着邱锦。
“什么事?”
他出声问道。
姜致觉得此刻的他身上甚至都有了光环,如同救世主一般。
“请问刚刚可有一女子闯进去?”
“并没有。”
外面有些迟疑道:“公子可否让我们进去查看一下?”
姜致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邱锦看了她一眼,出声道:“现在好像不太方便。”
外面一阵窸窣,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这是一间琴室,但有时侯客人们兴致上来也做些别的,他们也不敢贸然往里闯。
邱锦俯到姜致耳边低语:“出点动静。”
温热的气息拂过姜致的耳际,让她的耳垂有些痒,一时无暇思考。
“什么动静?”
邱锦眼神幽深:“你上来时没听到吗?”
姜致猛然想起方才的靡靡之音,脸上飞红。
“原来你也有脸红的时侯,”邱锦似在憋笑,“快点,他们还在外面。”
姜致酝酿了一下,“嗯……哦,嗯嗯,啊哦……”
少时,门外传来离去的脚步声。
室内陷入一阵尴尬,两个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咳咳,”最终还是邱锦打破了寂静,“他们好像走远了。”
姜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过于紧张,一直靠在他身上,赶紧退后两步,对着他真诚道谢:“多谢你。”
邱锦笑意轻漫不羁:“你都这般投怀送抱了,我帮一下也无所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可有办法出去?”
姜致刚刚的感恩之心瞬时消失大半,瞪他一眼,老实回道:“没有。”
邱锦不知怎地轻笑出声。
姜致狐疑地看向他,出声道:“这不还有一夜时间吗,慢慢想法子呗。”
“没有那么久,等他们查到这房里没有琴娘,还会再来的。”
姜致:……
“你是如何得罪的他们?”
“说来话长,”姜致忽然想起一事,“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你不是读书人吗,还是走仕途的。”
“我来听曲儿的,而且,这楼下有一半是读书人,你上来时下面是不是挺热闹?那包场听曲的便是太仆寺卿,他身边坐着的也都是太仆寺的官员。”
姜致:“好家伙,这些人跑这种地方来团建是吧?”
“什么建?”
她半解释半胡诌道:“就是聚会的意思,是……是我们老家的方言。”
姜致此时无心与他闲聊,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快点逃出去,她被带到这里已经大半日了,也不知姜婆那边情形如何。
要从门口出去看来是不太可能,姜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窗子上。
“这窗子离地有近三丈,跳下去非死即残。”邱锦出言提醒。
姜致一蔫。
但她看着窗边的纱缦,有了主意。
姜致用力将纱缦拽下来,撕成长条后绑在一起,接成一条长绳,将一头系在案脚。
“这么多的接头,只要断开一个就完了。”
邱锦早在案前坐下,端着茶盅自斟自饮。
姜致真想白他一眼,乌鸦嘴,但还是又把接头细细检查了一遍。
想起他毕竟是帮自己躲过一劫,姜致温声道:“方才多谢你,我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这就走了?姑娘不会想过河拆桥吧?”
姜致没想赖他的帐,但此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实在没什么钱。
邱锦以盅盖撇着浮沫,悠悠道:“放心,不需要你以身相许,而且,我喜欢温婉矜持些的女子。”
姜致:……论骂人还得是读书人,虽然一个脏字没有,但就是很难听。
她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邱锦:“做我的未婚妻。”
姜致:??!
邱锦转头对着她淡然一笑:“放心,是假的。”
原来,他在游街时被清平郡主一眼看中,非他不嫁,今夜原本是打算榜下捉婿直接将他送到成王府,还好他有所察觉,这才躲进了栖梦阁。
姜致没想到古代的贵族女子这么猛,此时她有点理解他刚刚为什么说喜欢矜持些的女子了,原来是深受其害。
“咱们也才见了两次,怎么会想到让我扮你的未婚妻?”
这青楼里能接这个活的女子不是多的是吗。
“因为你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
姜致一窒:……
好吧,算她多余问。
“怎么个扮法?要扮多久?”
“不用多久,两日后清平郡主办生辰,你陪我同去,我住在石板巷最南边,到时你来找我即可。”
这还不简单,姜致痛快道:“那我同意了。”
她把绳子系到腰上,爬上窗子,看着下面有点晕,她深吸一口气,抓着绳子慢慢往下蹭。
“咚咚咚!”敲门声起。
“里面有人吗?开门!”
那些人果然又找回来了。
姜致脚下一滑,掉下去两三米,还好她努力抓住了绳子,手被勒得生疼。
这次,邱锦没有出声。
“这丫头肯定就躲在里面,给我把门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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