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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序曲2

乔晞骑了快马,冒着风雨往海边不远的一所宅邸奔去。她的心在狂跳,主君的话一字不差,真有星辰从天而降。但是,她不敢保证在场的人会听从主君的提醒……不管如何,通知主君才是最重要的!这样想着乔晞快马加鞭,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宅邸前。

这所宅院不算大,但廊院式结构与本地其他富足人家的相差不离。门口的仆从见她来了,忙冒雨出来帮她牵住那匹马:“乔管事来了,主君正在等你呢!”

“谢谢平伯!”乔晞不敢耽搁,脱了雨披就跑进了宅子。通往里间正房的回廊烛火通明,但宅邸内却鸦雀无声。只有乔晞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间。她一口气跑到了主君所在的内室,只见门口站着主君的侍女穆清,见乔晞来了,穆清赶紧转身进了内室通报。

“主君,乔晞回来了。”穆清稍微扬高声音,现在外头的风雨很大。乔晞一路跑来,身上的水落得满地都是,站在门口一边喘气一边听着室内的动静。

“让她进来。”传来了云至秋的声音。

穆清打开门:“乔晞。”她侧身让乔晞进来。见乔晞满身是水,穆清不等云至秋发话,便走到室内一角,从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物,给乔晞送来。

“主君!”乔晞却顾不上其他。她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把内室的地面弄湿了一大片。但她显然很震惊,甚至都顾不上行礼:“正像您说的那样,在那个渔村的附近找到了……”

话没有说完,因为乔晞迟疑了一下。

坐在内室中央的榻上的女人抬起头来了,内室点灯燃烛,很明亮,可以让人看清室内的陈设及那位女主人。

这是个美丽的女人。面上看不出年纪,一双漆黑的眸子目光沉静。就和其他富足人家的女性一样,她穿着锦缎裁制的曲裾,一头黑发松松挽着,端坐在榻上。身旁除凭几之外,还有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件特别的三棱柱仪。她的手正抚在三棱柱仪那繁复的花纹上,若有所思。听到乔晞的话时,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这个女人就是云至秋,乔晞等人口中所称的“主君”。

云至秋听说找到了那船,心里的紧张情绪稍微放松了下。但她也看出了乔晞的犹疑,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东西卡在两块礁石中间,我们没办法拖动它……”

“没有关系,有没有告诉其他人,不要靠近?”云至秋点点头,在她看来,这不是问题。

“已经吩咐下去了。”

“很好,那我们准备出发。”云至秋吩咐穆清:“阿清,把油衣拿来。还有,帮我更衣。”说着,她从榻上起身,起身时,她将三棱柱仪抓在手中。乔晞看见,那件三棱柱仪上面的花纹还在微微泛着光。这件东西是主君的心爱之物,总是带在身边,须臾不离。

“主君,现在外面的雨还很大,而且风也还没停——”穆清很快就为云至秋拿来了简便的男装,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因为今晚的风雨确实大。

“没关系的,台风已经登陆了,接下来风力会进一步减弱的。”云至秋拿出怀表看了看,在心里算了下时间,“我们还要赶在风雨停下来之前将它藏起来。”

“可是……”

“不必担心。”云至秋安慰着那两个女孩:“我有分寸。”

云至秋和乔晞各自换好衣服,三人刚来到走廊上,却听到门外又有一人跑进来,急促的脚步声哪怕在风雨声中也格外清晰:“主君!主君!不好了——”

云至秋眉头一皱:“荆飞,进来,出什么事了?!”

“那……那个……我们——”来报信的荆飞身上连雨衣都没除下,斗笠下一脸惊恐万分,或许是他见到的一切令他太震惊了,后面的话他越着急就越说不出。

云至秋了然,眼神微微一抬,竟让荆飞在一瞬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你们看到龙了。”

主君沉着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回过神来,特别是来报信的荆飞:“主君……您怎么知道?”

云至秋一笑,握紧了手里的三棱柱仪:“是谁主张靠近的?”

“是……是雷夏。” 荆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实话,“那个东西被礁石卡住,雷夏想看看那上面有什么东西。”

“尚牧没有阻止他?”云致秋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股怒气。

“尚、尚主事他……没有。”荆飞看着云致秋的眼睛,这个高大的男人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云至秋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冷——不是在上者的冷淡,而是对于尚牧等人违反命令的愤怒。

“贪欲作祟。”云致秋冷冷地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雷夏被摔死了,另外三个靠近的人也都被甩了出来,尚主事让大家退到林子里,现在大家都不敢动……龙、那条龙……还在海岸边。”荆飞从云至秋的话里读出了他们自作自受的讽刺,不敢再有任何辩驳,“主君,是不是让他们回来,等雨停了之后再去看?”

“不行!”云至秋一边穿上雨衣,“必须尽快弄清楚状况。眼下越州和宁州的绿林军正在试图稳住他们的势力,战事一起就从重岭城逃跑的越州牧正打算回来,南海郡王府已经从和州返回。这件事朝廷也好、绿林军也好,他们迟早都会得到消息,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将这件事压下去。”

“可、可是主君!”荆飞见过被卡在礁石上的东西,他不相信仅靠他们的力量可以把那东西藏起来,更不要说,现在那里还有条龙!

“住口!你们跟我来!”云至秋以不容他们反对的气势,让他们跟上自己,匆匆地赶往海边。

焦虑又一次让她感到阵阵的愤怒。不管那些人搞出了什么,目前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她算准了那艘船会在这个时间抵达,可是却出现了这样的意外。一方面,她很庆幸是这个天气,但另一方面,这种天气也给后续的很多要做的事情增加不确定的因素。而最糟糕的局面就是那艘船会沉入大海,而船上的人员全部丧生。

她原本只能寄望于船上的保护措施,好在那艘船终于平安降落了。

——可那些人,到底贪欲作祟,又搞出了这种种的事!

一声狂暴的怒吼,在暴风骤雨中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现在,刚才主张上前的人心里都在后悔,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遵守主君的嘱咐,不因为那一点小利上前便不会惹上那条狂怒的龙。最开始坐不住第一个跑上前的雷夏被甩出来后,当场毙命。而另外三人,有的被甩到树上摔下来,有的直接撞到了岩石上,最后一个直接摔在后面几个人身上,有了这层缓冲,这家伙才没像其他两人那样。而其他人在电闪雷鸣的间隙看见那团巨大的黑影原来是一条龙之后,早已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的原因。所有人只恨自己爹娘没给他们多生两条腿,一直跑到树林里才惊恐万状地靠在一起。

尚牧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一开始没有往前凑,现在那条龙留在海岸边没有追上来,他连忙把手下都召集到身边。今晚到这里来的十二个人,除了乔晞去给主君报信、后来又派了荆飞去报告发现那条龙的事,剩下的十个人当中,雷夏已经被摔死、而另外跟过去的三个人也都被甩出来,其中两个受了重伤,还有一个动弹不得。

余下六个人,呆在一起瑟瑟发抖。

“尚主事……我们、我们还是走吧……”有个颤抖的声音提议。

“不行,主君就要过来了。”尚牧拧着眉头,再次说道,“等主君到了再做打算,大新你们两个,快去把那三个受伤的人送到后面去。”

“是……是……”

大新哆嗦了一下,两条弯腿似乎根本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在尚牧的责备的目光中,他只得硬咬着格格作响的牙,带着同样发着抖的同伴,朝着那三个倒霉的家伙跑过去,将他们抬回来安置到树林后面的一个棚子里。

那两人一走,跟随尚牧留下来的人就只有三个了。

“你们两个,到那边去看看那个东西是不是还在礁石中间——”尚牧叫住正在身旁的另外两个年轻人,吩咐他们结伴绕到另一侧去看看情况。那两个人尽管还发着抖,但命令不能不听,也还好是两人结伴前去,并且不是到那龙的面前,而是绕到另一侧远远地观察。使劲让自己稳住心神,两个人顶着风雨往左侧摸黑走去,一路上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尚牧看着远方的那个黑影,它依旧守在那个东西面前,哪怕没有人在它的视线里,它也没有动弹的意思。尚牧见它不过来,料想它只是在守护后面那个大家伙。这才稍稍放了心。定了定神,他悄悄叫住留在身边的年轻人:“山子,你快把这个消息送出去。”说着,他从怀里拿出证明的信物——一块牌子塞到年轻人手中,还朝那个年轻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一定要小心。

山子哆哆嗦嗦地点头,接过尚牧递给他的信物,转身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离开。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能够离开这里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尚牧看着山子离开,又转身看着远方,时刻注意着那条龙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送受伤的人去躲避的两人回来了:“尚主事。”他们压低声地说道。

“都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大新点点头,他现在已经恢复一些勇气,也看出那条龙现如今只是守在礁石前,便大着胆子问:“那条龙是不是在守着那个东西?”

“嗯。”尚牧稍微松了口气,“从刚才开始,它就没动了,只是呆在那个地方。”

“那、那我们在这里守到主君来到就可以了吧?”一听说那畜生只是在守着那个大家伙,没有上前来攻击他们的意思,大新就悄悄松了口气。

尚牧没有吱声。

发现这个大家伙和龙的消息只要山子能送出去,那边明天就会派人来。而主君原本只叫了十来个人过来这里,别说把那个铁疙瘩藏起来,就是将它从礁石中弄出来都不可能。

想到这里尚牧的心里悄悄窃喜,他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竟然有龙在保护它,还有金子,那上面肯定有非常值钱的宝物!这件事若是办得成,那他下半辈子就不必跟身边这些废物混在一起,也不必再听云至秋那个女人的命令!

想到云至秋,尚牧恶狠狠地吐了口气,心中又一次不屑起来:那个女人仗着手中有钱,不仅她自己,连她身边的侍女,一个个都趾高气扬,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但现在不同了,只要他送出这个情报,云至秋就会被官府问罪,到时候,看这个女人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这个女人,好好地问候她一番!

“尚主事。”去确认礁石的情况的人也回来了,“那个东西还卡在礁石上。”

“嗯……”尚牧一边应着那两人,一边在想着,要怎么做才能让“那边”能顺利到这里来。

这时的雨依旧很大,所有人身上尽管都披着油衣,但还是可以感觉到雨水抽在身上的疼痛,但更加抵挡不住的是风雨带来的寒冷。再加上今晚发生的事情,所有人的精神全都绷得紧紧的,身上一阵一阵的冰凉。

云至秋带着穆清、乔晞和荆飞已经出了宅邸,但就在要上马的时候,云至秋却叫住了穆清:“阿清,你马上到隘口那里找乙夜,告诉她无论是隘口还是山下的路口都要看好,不管要通过的人是不是带着信物,都不准放走。”

“知道了,主君。”穆清随即骑上马,往隘口的方向赶去。

“你们现在跟我到海边去。”云至秋翻身上马,带着乔晞和荆飞冒着大雨赶过去。怀里的那件三棱柱仪还在发送信号,云至秋甚至能感觉到三棱柱仪上传来的丝丝暖意。

这时,一个声音通过三棱柱仪直接传入她的脑中:“主人。”

这个声音让云至秋感到说不出的安心:“雷神,他们有没有做其他事?”

“没有。雨苍一直守在海边,他们都被雨苍吓坏了。”雷神报告道,“但是尚牧派山子去报信。”

“我知道。”云至秋一声冷笑,“先不要管他们,你要看好雨苍和探索者号,我就到了。”

“是。”

声音归于沉寂,但雷神仍在暗中守护着那艘船和雨苍。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雨苍在努力想办法救回探索者号的同时,还要注意不要让岸边的那些人类发现探索者号的秘密。只要那些人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雷神是不会现身的。不过,现在云至秋正在赶过去,雷神认为真正应该注意的,反而是去送信的山子。

云至秋的速度也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三人已经来到了海边的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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