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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鬼雾遮天蔽日，噬尽天光。
无尽恶鬼如蚁潮翻涌，腥风腐海中亿万血眼眨动，死死盯着猎物的方向——
“咔嚓！”
第一道裂缝，绽裂在浓雾最深处那块巍峨如山的巨冰中央。
……撑不住了。
深蓝海冰寒气汹涌，十丈之内，唯有冻成碎渣的恶鬼残骸——它曾屹立薄暮之涯四百昼夜，协防抵御望不到尽头的恶鬼汹潮整整一年。
然而。
“咔嚓咔嚓！咔嚓咔咔咔咔——”
死神踏出了第一步，接连不断的碎裂声便紧跟而上。
“轰！！！——”
冰屑彻底崩溃的巨响中，海精灵残破的身躯猛然坠落。
……来了。
腐血浓腥瞬间席卷。
枯竭源灵迟滞地反抗，却几乎挡不住第一枚“噗嗤”刺穿眼球、仅隔毫寸就要楔进脑髓的毒齿。
……太多了。
无数血盆鬼口龇咧着、咀嚼着狂涌而来，筋脉被啃断的剧痛如此清晰；漆黑浓雾悍然翻卷，如覆天屠网，兜头罩下……第二道防御，却甚至无力成型。
避无可避。
“！！！——”
腰间骤然被一股巨力横劈，意料之中的凌迟剧痛却迟迟未至。
寒流灌涌，疾风割面，不堪言状的嘶嚎渐渐退出震颤鼓膜，侵蚀神志的腥臭亦渐散渐淡……
竟似在远离战圈。
荆雪珚怔忡，竭力将意识拔出浑噩，撑开仅剩的那只眼——
腥红模糊的天地间，他望进一双似熔金，似烈焰，几乎要燃烧对视者灵魂的竖瞳。
“……山阴？”
他低声喃喃，恍若失魂。
然而仅仅数息，腰腹就被灼烫惊人的鲜血流满。
海精灵的血明明偏冷。
……那么这是？！
他陡然低头。
环在自己腰间的，是数段森森白骨。
“山阴？山阴！……”荆雪珚慌促抬手，想要为他疗愈，却被牢牢截住手腕。
傅山阴依旧沉默，荆雪珚却忽然明白，他是发不出声音。
就像血肉被啃尽的手臂。
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怎么会发不出声音？
“……走。”语调忽然嘶哑得不成形，荆雪珚浑身颤抖，“你走。”他哆嗦着，想推开黑襟遮蔽的胸膛，手掌却蓦然陷进整片腻滑软烂的黏浆。
……是肋骨也没了。
他头脑空白地收回手。
前方传来徘徊不去、愈渐凄厉的长鸣。
那是荆雪珚的坐骑云鸳。北溟之鸳，翼可垂天。
傅山阴一路将他携至巨鸟血肉如沟壑的背脊。
——这曾经盘旋天海的巨鸟，身躯犹似山岳，翅翼却已大半断裂，筋肉糜溃，鲜血淋漓。
“唳！——”
哀切鸣声分明就在耳畔，荆雪珚却再也听不清。
左眼被剜穿的血窟窿，毒素已随剧痛蔓延进整个脑髓；身躯逐渐麻痹，攥紧衣襟的手指开始无法抑制地痉挛。
无数黑点愈来愈密乱跳的视野里，傅山阴折身，踉跄走向鸳鸟侧颈的神魂徽记——
修颀背影挺拔依旧，步履却迟缓至极。
一步一印，脚底蜿蜒出深浓骇人的血滩。
……那不是能够生还的血量。
荆雪珚陡地察觉异常，竭尽全力悍然起身——
却只觉脚踝一瞬剧痛，紧接着镣锁嗡鸣。
他被死死扯回原地。
他眼睁睁看着远处愈来愈模糊、几近消融的身形缓缓俯低，双手间爆发的辉光似倾闸泄瀑般灌入鸳鸟徽记——
断翅的骨茬根根战栗，被暴戾源灵逐一强行扯起；喷涌而出的鲜血被属性相斥的源灵焚烧得恐怖蒸腾……鸳鸟在痛楚至极的接骨声里骤然唳天鸣啸，仰首振翼冲霄。
而最后刹那爆发的璨耀辉光，彻底吞没傅山阴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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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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