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分析我极其赞同。慈树的这种状态,只能做这种解释。它很明显就是母亲形象的精神投射。
“孙小宝曾经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或者是他期待能够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么这个照顾,一定在他某个年龄的时候,突然消失了。”
听闻洛可儿此言,我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莫名其妙的脑子里浮现出“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旋律来。
“我猜测他失去母亲的年龄大约是三岁,这也是这个角色形象一直卡在三岁的原因。因为按照这个游戏故事情节算起来,李启铭应该是六岁。那为什么他不停留在六岁的形象上呢?说明三岁对他来说是个坎。”洛可儿神色柔和,但说出来的话,有些无情了。
“三岁的小孩,什么都记不住。他很可能甚至没有记住母亲的模样。”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本以为只是在没有感情的叙述的洛可儿,居然落下了一滴眼泪。
我记忆中洛可儿没怎么哭过,所以当我看到这滴眼泪的时候,突然有些心惊,仿佛触碰到了她心底的什么所在。
“啊,我真是没法说这个。抛开孙小宝是**oss的身份不提,这个真是挺可怜的。”洛可儿眨了眨眼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现在就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他的父亲呢?你觉得哪个人物是他父亲形象的投射?”
我顺着这个思路努力的回想,在这个游戏里到底哪个人是和原始游戏的人设变化最大的男性主线人物。然后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人。
“梅成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父亲极有可而能非常像梅成襄!”
这一版游戏的梅成襄实在让我印象深刻,他出生优秀,实力高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真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奇人,千载难逢的矛盾体。
“现在问题来了。”我说,“如果一个现实中的孩子三岁就没了母亲,又摊上梅成襄这样一个父亲,那他之后的几十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运气好的话可能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帮忙照顾。但是梅成襄这个人,是个光杆司令。所以估计,在现实生活中,他爹也是个光杆司令。”
我突然有了个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改变李洪秀的性格,而是要去改梅成襄的性格呢?毕竟在这个游戏中,李洪秀才是他爹呀?”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想再次摊上这么一个爹。”洛可儿苦笑道,“我在仓库的时候,很是听下人们提起,李洪秀非常疼爱李启铭。或许在虚幻的世界,他也想过一点正常孩子的童年生活吧。”
这才是他挑选了李洪秀和孙燕子的儿子作为宿主的原因,因为李启铭这个小朋友,有疼爱他的父亲和母亲,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无法舍弃这种诱惑。
“可是我杀了李洪秀……”我突然有些自责,拽着自己的头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洛可儿安慰我,“你错了,你没有杀李洪秀,你只是尝试了通关游戏的一种可能罢了。千万不要把游戏和现实混为一谈,不然,就不是人在利用游戏娱乐,而是游戏在操控生活了。你看看我。”洛可儿指了指自己,“其实在灵蛇村,我也生活得很好,全村的人都听我的,但是,我依然每天想着怎么离去。”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刚刚我们分析了他父亲可能是梅成襄,那么,难道他的母亲,像程璐璐曾经一样,是被梅成襄害死的?”
洛可儿噗呲一下笑出来,“现代社会是法治社会,怎么可能害死。不过,”她收敛了表情,“他的母亲,一定很辛苦吧?”
我们回顾了程璐璐的几次经历,都心下嗟叹。抛开梅成襄曾经害死过她不谈,她的过往,确实是非常辛苦的。那么美好骄傲的女子,在婚姻中俯身下来,任劳任怨,却得不到一丝的理解和尊重,实在是令人感叹。
“不过,李洪秀的死,可能会刺激到孙小宝,这样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也未可知。说不定这也是我们离开游戏的一个契机。”洛可儿最后总结陈词道。
聊得有些口渴,慈树贴心地送来了一杯饮品,饮品装在树叶卷的被子中,色泽莹亮,入口醇香,渴意立刻消散了。
“你说我们怎么离开这个慈树林呢?”我指了指腰上的树枝,问洛可儿,“连霸王龙都怕它们,连那个可怕的李洪秀泥人,它都三两下打发了,我们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大约听懂了我在说什么,慈树居然伸出一根树枝轻轻拍了拍我的屁股,就好像母亲在责罚顽皮的孩子一样。我的屁股倒是不疼,但是头开始疼了。
“它能听懂我们的话!”我压低声音对洛可儿道,“我们甚至没法商量这事。杜媛的锦囊有没有奖讲如何离开慈树林?”
洛可儿回答,“她只讲了不要进入慈树林,进来了一定出不去……”
我突发奇想,“若我在这里习武,她会怎么对付我呢?”
“你可以试试。”洛可儿的这句话明显有一点看热闹的心态。
我便呼唤出了剑,开始比划。那慈树避让开来,在中间给我腾出一块空地。除了腰上自始至终都捆着一截没啥感觉的细蔓枝之外,其他什么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我故意卖了个破绽,假装不小心要一头撞上慈树,腰上的树枝突然收紧,接着几根藤蔓飞了过来,左右配合,几下便卸掉了我的力,让我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场地中间。
“牛,太牛了!”洛可儿在一旁拍手鼓掌,不知道她在夸慈树还是在夸我。
我白了她一眼,接着继续舞剑。这一回我也是在一百多招之后,突然腾空而起,朝树梢的一个空档飞去。这是个没有任何危险性的动作,但慈树却感知到了,“啪”的一声,空档出突然出现了一张网,直接把我反弹了下来。接着仿佛是为了惩罚我的逾矩,慈树不再心慈手软,几条细细的树枝分别扎住了我的手脚。那柄光剑“铛”地掉到地下,自动收到了我的体内。我被拉扯成一个“大”字形,直挺挺地悬挂在半空中。
“这是干嘛!”我和洛可儿面面相觑,慈树却不再动作。
整整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太阳都偏西了,我看着洛可儿喝饮料,吃晚餐,我连……解手都没办法。任凭我大喊大叫,慈树就好像没发现我这么个人。洛可儿也帮我求了几次情,慈树却充耳不闻。甚至当洛可儿想喂我喝水的时候,慈树非常粗鲁地拍掉了水,这下连洛可儿都没得喝了。
“没得办法。”洛可儿耸了耸肩,“不过我不觉得它会害你。”
“害不害我的不重要了,我想如厕……”我的脸憋得通红,“再憋下去我要死了……”
大约是听到了这么一句,慈树突然放开了我。我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因为悬挂得太久,手脚麻软,差点把脸插进土里。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拍拍身上的尘土,便急匆匆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决了燃眉之急。解决完生理需求后,我满心愤懑地回到洛可儿身边,恶狠狠地瞪着那棵慈树,仿佛这样就能把方才所受的屈辱都发泄出去。
“这破树,也太过分了!”我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出去嘛,至于这么整我!”
洛可儿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它是真把你当成不听话的孩子了,这惩罚手段还挺狠。”
我撇了撇嘴,“现在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一直被困在这慈树林里,哪也去不了?”
洛可儿皱着眉头,目光在四周的树林中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她眼睛一亮,“你说,既然慈树的行为像是母亲在照顾孩子,那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一点,让它放我们出去?”
我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利用?”
洛可儿想了想,“我们可以试着模仿孩子向母亲撒娇、求助的方式,跟慈树沟通,说不定它会心软。”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这能行吗?它又不是真的人,它有人性?”
最后两个字我不敢真的说出来,只是做了做口型,怕慈树暴起抽我。
洛可儿拍了拍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试试。”
于是洛可儿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可怜,“慈树呀,我们知道错了,不该想着偷偷离开。我们其实很喜欢这里,但是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您能不能放我们出去呀?”
我从没见过洛可儿用这种口吻和谁说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洛可儿却毫不介意,满怀期待地看着慈树,然而慈树却毫无反应,树枝依旧静静地垂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我们的话。
我有些泄气,“看来这办法不管用。”
洛可儿却没有放弃,她继续说道:“慈树妈妈,您看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您什么忙,要是能出去,说不定还能给您带些好玩的东西回来呢。您就大发慈悲,放我们出去吧。”
我心道,“真是没有原则,连妈都叫上了。”可慈树依旧没有回应,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让我们的希望一点点破灭。
洛可儿却毫不气馁,“我给你唱首歌吧。”
然后她开始唱起了那首全国小朋友都耳熟能详的,“世上只有妈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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