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延及提着一篮鲜果来到闲云巷,问安婶道:“邹娘子今天在不?”安婶道:“不在。”李延及又问,“多久没来了?今天该来了吧?”安婶道:“昨天才来的,今天想是来不了。”李延及道:“那可惜了,我这一篮子好果,专门给邹娘子摘的。”安婶上前接过,“等会我跑一趟,给邹娘子送去。”
易淑均穿着里衫从屋里出来,“延兄来了?”李延吉道:“来看看你,可惜来得不巧,香姊不在。”易淑均问:“怎么着?她又让延兄操心了?”李延吉道:“不敢不敢,我怎敢操她的心,就是她昨天专门给我们送了些吃的,我今天专程来投桃报李。”寒暄之际,李延及顺手摆开棋盘,两人厮杀了几十招,仍是难分胜负。
“香姊好志气,昨天跟我们说,她想当医科举人,将来去个小县城,做一方父母官,真是令人敬佩啊!我们就问她为什么想当父母官,她说年幼之时曾饱受欺凌,当了父母官之后,要让此人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她问我们,地方父母官是否有此便利。”李延吉小心观察易淑均的脸色,见他有些许担忧,便知他听懂了,“我思来想去,此事少不得要跟均兄汇报一二,咱家也不知,香姊这是什么情况。”
“尽不给我省心,不知她又得罪什么人了。”易淑均回想昨日,湘岐愁容密布,他自小便被母亲教导,无论何时何地,切不可多管闲事,哪怕是夫妻之间,只要一方不开口,另一方便要给予对方足够的自由和信任,不成想,她有了烦心事宁肯找外人,也不愿与自己分享。
“均兄怎么这么说呢?香姊多么贤良的一个人,我们有目共睹,定是别的不长眼之人存心要为难我们香姊。均兄该拿出你的本事来,给这宵小上节课,让他知道,得罪香姊是怎样的下场。”
李延吉离去后,易淑均来到报邸,开始翻阅各州府的任职文书。从湘岐的话语中,不然推测这名父母官就是漆常胜。何郎中和颜举人虽然有辱斯文,却也不会赶尽杀绝,将一个小女子逼到绝境。
到了州试揭榜前一天,李延吉来找张弛,“弛兄,今日揭榜,闲云巷肯定要遭人围堵,我们叫几个人去帮均兄解围吧。”
张弛嗔道:“好家伙,你们暗通款曲,均兄考试的事告诉你,没告诉我?”李延吉道:“你不要冤枉人,你想啊,均兄有那样的才华,随便考考就能中举,换你,你去不去考?”
张弛道:“说的也是。我这边有七八个人,你带几个?”李延吉道:“我家就三个长工,留一个挑水的,带两个去帮忙。”两人说罢,带十几个人坐车来到闲云巷,住进附近一家客栈。
次日寅时放榜,到了辰时,张李二人穿戴整齐,提着酒菜带领众人来到易淑均家,易淑均睡得迷迷糊糊,见这么多人,便道:“你们两个大清早来做什么?”
张弛道:“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好你个易淑均,不拿我们当自己人。”
易淑均道:“考不考得上,还两说,到时考不上,白让你们来一趟。”三人正推杯换盏,忽见外头吵吵嚷嚷,原来几个汉子意欲闯进来,被十几个长工截下来,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李延吉抢在前面,“我妹婿今日高中,我等在此庆祝,请不要惊扰了我的妹婿,再者我的妹子怀有身孕,正在屋内休息。”
贡院早有小报传出,易举人分明没有家室,此人分明胡说八道,为首之人笑容可掬,向李张二人作揖,“我等奉雍丘县马县令之命,来给易举人道喜!”说罢呈上女子画像,“县令命我等在凤栖楼设宴,为易举人接风洗尘,此乃马县令内侄女,已在凤栖楼恭候。”
“抱歉,你们县令来晚了,看这里。”张弛指着门口上大红的喜字。
那人道:“不知易举人可在屋内,我等今日需亲见举人一面,不然不好向县令大人交差。”
张弛道:“易举人今日不见客,我们若护卫不利,也不好向易举人交差。”
众人见这两个后生油盐不进,只得叹气作罢。张弛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对长工道:“去附近找个带娃娃的老妇人来,就说是楚地习俗。”不多时,一个老娘子抱着小婴儿过来,后面还跟着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过来踢毽子玩,都说要来举人门口沾些喜气。张弛连忙给每个孩子派了五个铜板。四个孩子纷纷看向老妇人,老妇人道:“你们每个人拿一个铜板,拿完铜板后,进去向举人道喜。”
不久后,又陆续来了几拨人马,俱扫兴而回。三人在屋里又添了些酒菜,直至夜幕降临。安婶上菜时,抱怨道:“大喜的日子,怎不见邹娘子?”
张弛道:“这是楚地的习俗,中举之日,女子不得前来。就是来了,也要被赶出去的。” 安婶见他鬼话连篇,又见易淑均神色无异,也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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