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暴雪，衣服被烧得焦黑的孩子从废墟堆里爬出。
一把大火烧毁了把他捡回来的所有家人的尸骨。
他红着的眼眶映着废墟中的熊熊烈火，无神的瞳孔里却是黑暗一片。
妖魔毁了村子，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留下他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瞎子。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泪痕在脸上结成了冰。
直到火光熄灭，元初才后知后觉，双臂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元初瞳色极淡，眸中的一点金红，是这一片雪白中唯一的红。
满天飞舞的雪花中，瘦小的他拿着木板，一点点把所有的残肢都埋进了土坑里。
他在黑暗中摸索，拾起一根树枝捡了和一把残剑，一步步走出了这个他生活了五年的村子。
靠着吃野菜野果，他终于寻到一个小镇。
一开始，有人见他可怜得紧，还施舍几个铜板，可后来，时间一长就没有人再关注新来的小乞丐。
有其他乞丐见他是个瞎子好欺负，抢走了他所有铜板。
瘦骨嶙峋的元初蹲在墙角里，嘴角仍然扯着一抹笑，他一直记住教师先生的话，心向光明才能屹立不倒。
但是……黑暗的世界里，他永远看不见光。
他其实连光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但教师先生说，那是温暖的。
冬天已经过了，但他身体还是很冷，冷得不停打颤，所以他渴求光。
忽然，左边传来脚步声，元初下意识抖了抖，捏紧了手心里的仅剩的一枚铜钱。
“今天讨来的钱呢！”来人大声吼道，在元初身上翻翻找找。
元初用尽了最大的力气，还是没能护住自己的最后一枚铜板。
肚子火辣辣的疼，被踹了一脚的元初无力瘫软在地，湿润的液体染红了白雪。
他的指甲死死的嵌入土里，浅眸似乎坠入一滴浓稠的墨水，将整个清泉染黑。
远处的屋子里传来一户人家的欢笑声，温馨的烛火忽明忽灭，模糊着，又分散着，在窗纸上投下倒影。
……
他想活着。
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
……
死，不行，都去死。
杀，不行，他们都该死。
他的意识很痛，一边分裂一边撕扯。
无数个声音告诉他：敢抢我的东西！死，死！
风声忽然变得凌冽，越来越大，元初身上，几缕黑色的气息在汇聚。
元初乍然睁开眼，眼中的寒芒，像是突然朝猎物发起攻击的蟒蛇。
随后，元初又闭上了眼。
好硬……这是元初醒来的第一感。
闻到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元初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着自己那把战靴生锈的残剑。
不知所措的元初转了转，踢到了什么东西。
埋过尸的元初立即意识到这是尸体。
“快！我看见有人杀人了！”
这声音元初无比熟悉，是抢他铜板的小乞丐。
怒意委屈从心底升起，他被人冤枉了，他讨厌被人冤枉。
他眸底的黑气闪瞬即逝，元初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只能跑，他知道，自己如果选择留下辩解，逃不过一个死字。
求生的意志让元初瘦弱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后面追着他的几个大人居然都撵不上他。
他眼底的黑色又出现了，有几个关键时刻，元初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
元初成功的跑了，在林中的他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元初被饿醒，受不了的元初随便拔了几根草准备下咽。
“蠢货，这是毒草，想死别带上我。”
周围一片静寂。
元初再次准备把草送入口中，那声音再次出现，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
“脑子被驴踢了？那是毒草啊傻子！”
元初感觉声音是从脑子里传来的，他转了转脑袋，刺痛和混乱还在不断侵蚀他的意识。
人，有人，为什么都想杀他，都想冤枉他！那就一起死！
元初，神色疯癫又狠厉，一把吃下手中的毒草。
元初的意识中，一个黑影正在成形，被黑气侵蚀大半的元初，如同傀儡般任由自己被弥散在空间的黑气摆弄。
黑影成形的那刻，黑气如同潮水般从元初身上褪去，汇集到黑影身上。
黑色退却，一身纯白的元初，视线凝视着黑影，和他一模一样的成形黑影。
“你是谁。”
黑衣处在白色空间回道：“另一个你。”
元初的双眸毫无情感：“死。”
黑衣淡然一笑，眸光中闪烁着和白衣一样的疯狂：“一起死吧。”
顷刻间，两人都动了。无数杀招相交，换来的是两败俱伤。
黑衣惨白着脸，突然勾唇一笑：“你输了。”
黑衣突然将利剑刺入自己的心脏，白衣元初倒地。黑衣将指尖放在元初眉心，白色的灵线顺着指尖，一路蔓延至黑衣全身，次而将两人全部包裹。
再次睁眼，嘴角噙着笑的黑衣小孩看着熟睡的白衣小孩，消失在原地。
时间再次转动，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对话。
“蠢货，这是毒草，想死别带上我。”
“脑子被驴踢了？那是毒草啊傻子！”
唯一不同的是，元初放下了手中的毒草，眼神清澈懵懂。
“你是谁？”
黑衣反问：“你是谁？”
“我叫元初。”
黑衣一笑：“我是另一个你，但我比你先出生，所以，叫哥哥。”
“哥哥？”
黑衣笑得更开心，如果忽视他心口还在渗血的伤口。
“真乖，再叫声哥哥。”
元初乖乖照做，黑衣心口处的伤流的血更多了，黑衣人神色变了变。
“嘶！”元初痛叫一声，另一只手不受控制掐住他大腿的软肉。
“别掐了。”元初眼眶涌出水雾。
黑衣：“你弄疼我了，求饶没用。”
元初摇摇头：“不是，我怕你疼。”
黑衣松了手，抿了抿唇角。
天上嗖的一声，路过一位御剑的野修，看见元初一人自言自语，感慨一句，又疯了一个。
这一路上，野修看见不少言行疯癫的凡人，心生怜悯，但也不想多管闲事。
游荡的妖魔越来越多，如今这世道，保全自己才是王道。
想到此处，修士想起了天下第一宗——无极道宫。
眼见要撞上正对元初脑袋的枝杈，黑衣马上牵扯住元初的身体。
“咚！”
元初头一歪，栽倒在地上。
“喂，傻子小心点，不想被木桩戳穿脑袋的话。”
天下御剑的人听见小孩自己骂自己，加快了速度。
“唉，疯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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