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堂是药阁专门商议大事之地。左灵等人到达时，已经聚集了各门各派的宗主掌事和其门生弟子。众人在刚才收妖过程中，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左灵和闻人穆两人混在其中倒也不突兀。两人悄悄挪到边缘角落，左灵环顾四周，见东郭子身影在不远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闻人穆碰了下左灵，示意他看去，只见庄星垂正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泰然自若。左灵低声道：“柳台乌这盘算得真是全面，庄家买凶杀人的消息在江湖中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现在请庄星垂来倒显得自己不拘小节心胸包容。”
闻人穆道：“此人心机颇深，不知道等会要如何回应后山妖物之事，我们随机应变。但是你……”
左灵讪讪道：“知道知道，不要轻举妄动。闻人大侠你看我都这样了，还会蠢到主动去招惹麻烦吗？”说着举起两只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挥了挥。
闻人穆微微一笑，目视前方。突然，左灵感到一只手轻轻地附上了自己的后背，察觉不对，他刚想开口，闻人穆却道：“别动”。随即，左灵感到一股暖流如涟漪般从后背扩散开来，缓缓流向四肢。
两人从潭底出来后，衣服一直都是潮湿的。现在虽不再滴水，但总这么湿着也着实难受。反应过来闻人穆正运功帮自己把衣服弄干，左灵心道，独归远只不过渡了一些灵力，这人一路上就已经恢复到这个程度了，看来不光脸皮厚，血槽也厚。
心下这么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安然地享受着这份温暖。
柳台乌招呼着柳管家给众人看茶，连连道：“诸位宗主贵客，刚才受惊了，大家喝口茶压压惊，恢复恢复。”
姜惊癸长袖一挥，脸色不善，没好气地道：“柳阁主，刚才之事你倒是给个解释，这些个邪物怎么从你柳家后山出来了？”
左灵道：“姜景天果然和他爹一个德行。”
闻人穆道：“姜兄弟和姜叔叔确实是比较直爽。”
左灵挑眉，道：“那最好发挥他们姜家气死人不偿命的嘴遁技术，把柳台乌这老东西直接扳倒，省得我们再出面。”
闻人穆一副你也不遑多样的神色，摸了摸鼻子，不再作声。
只见柳台乌忙弓身作揖，语气平缓：“是是是，柳某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诸位稍安勿躁，说起来这事也和召集众家前来的抵抗瘟疫之事有关。”
姜惊癸哼了一声，道：“怎么，让妖怪来把染瘟疫的人解决了吗？”
柳台乌摆手：“姜宗主真是说笑了。是这样的，疫病之初，小女白苓便带人四处探查，发现此疫病和医书中记载的邬牧当年的瘟疫有类似之处。”
话音刚落，大堂内立马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什么！？邬牧的瘟疫？”
“这怎么和邬牧扯上关系了？”
“邬牧不早就灭亡了吗，难道是邬牧亡灵来复仇了？”
“别瞎说，上次各位少主不是去把邬牧亡魂镇压了吗。”
“这难说啊，万一有个漏网之鱼跟着回来了。”
“你你你，说得什么话，我们这么多修真人士，难道还怕这个！”
……
“诸位诸位，请听在下一言。”待众人安静后，柳台乌继续道：“既然症状相似相似，那医治便有望。经过这段时间的连夜试药，药阁已经研制出可以克制此疫病的配方，所以紧急召集各仙门世家来此商议。”
在场众人听后一片哗然，有几家小门小派，带头说道：“柳阁主深明大义啊。真是救万千生民于水火，活菩萨啊这是！”
“是啊，没想到此危难关头，竟是药阁挺身而出。”
“柳阁主真是吾等世家楷模。”
左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闻人穆看他样子，了然问道：“你早就猜到柳台乌留了这个后手？”
左灵嘴角一勾，轻笑道：“老东西沽名钓誉又想上位，不难猜。眼下要想不被牵着鼻子走，帮柳鸩把配方搞出来才是上策。要不是东郭子在这，我才不会来淌这个浑水。”
“若是东郭前辈和柳前辈联手，加上远晴师兄和你，应是能很快找出医治配方。”
“我可没这本事。”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中就你一个人有脑子。”
他这话说得真诚坦荡，无半分故意，倒真像是夸赞。左灵回了半句“闻人穆，你……”，竟不知如何接下去，只能没好气地瞪了闻人穆一眼。
在众人七嘴八舌、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浪里，明尘从人群中缓缓踱步而出。他扫视一圈后，沉声发问：“柳阁主心怀大义，此举实乃令人钦佩。只是，那从后山倾巢而出的妖物，不知柳阁主又该如何解释？”
姜惊癸鼻中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哼，这般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心中有鬼？”
柳台乌神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从容不迫地回应道：“虽说医书中记载，此次疫病与邬牧当年所遇颇为相似，但疫病千变万化，又岂能完全照搬前例？若贸然用活人做试验，那可就有违人伦。故而，药阁费尽周折抓来这些妖物，历经无数日夜，这才研制出了克制疫病的有效之法。”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感慨道：“唉，此次疫病来势汹汹，着实令人胆寒。柳阁主为了苍生，真可谓是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啊！”
“正是正是！柳阁主如此大义，实乃我辈楷模。请受在下一拜！”另一人连忙附和，说着便恭恭敬敬地朝着柳台乌行了一礼。
等四周嘈杂声渐息，独归远那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久闻药阁于医理一道造诣颇深，只是不知，药阁究竟是用了何种神通妙法，竟能将那些阴邪诡谲的妖物邪祟一一擒获？”言罢，他微微抬眸。
姜惊癸一听，紧接着便道：“哟，我这做家主的还当真是孤陋寡闻了，竟不知药阁如今已修炼到这般境地，既能悬壶济世又能降妖除魔，当真是能文能武啊！”话音稍顿，他眼神陡然一厉，语气中质疑之意更浓：“再者说了，这人染的瘟疫，与妖物所染之症，岂能一概而论？”
柳台乌神色未变，依旧端着那副沉稳如山的姿态，缓缓开口道：“诸位有所不知，药阁虽精于医理，可捉妖一事着实非我等所长。但为了研制出克制疫病之法，药阁散尽千金，诚心诚意地请了江湖上几位身怀绝技的高手前来相助，这才得以将那些妖物擒获。”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至于这以妖物试验之法是否有效，药阁绝不敢有丝毫马虎。如今，这克制疫病的法子已在诸多染病之人身上使用过了，已有不少人因此转危为安。”
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挤出一妇人，她扑通一声跪在柳台乌面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高声说道：“柳阁主说得没错啊！我家小儿子前些日子染了这怪病，气息奄奄。药阁当时正在找人试药，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让小儿子试了这药。没想到啊，就这短短几日，竟渐渐有了起色，伤口不再溃烂流脓，最近已经开始结痂了！”
柳台乌微微颔首，朝着妇人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又面向众人，语气郑重地说道：“诸位若不信，可询问药阁中安置的其他病患。而且……这药虽有效，但制作过程极为繁杂，所需药材更是珍稀难寻，所以数量着实不多。药阁本意是希望借这次大会亲授配方，众家联手，救助更多百姓。只是如今这药引确实有限，分配起来也是颇费周章。”
此言一出，人群中那些小门小派的人顿时眼睛放光，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七嘴八舌地说道：“柳阁主心怀苍生，这等大义实在令人钦佩！还望柳阁主能多分些药给我们门派，我们定当铭记阁主的大恩大德！”
“是啊是啊，柳阁主，只要您肯施舍些药，往后我们门派定以药阁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尘和明觉对视一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退至一旁。
左灵万万没料到，柳台乌竟如此狡黠如狐，三言两语间便将原本对他们有利的局势彻底扭转。他提及的药引，定是紫线萝。看来，柳台乌为今日之局早已筹谋深远，行事滴水不漏。
感觉差不多了，闻人穆撤在左灵后背渡气的手，压低声音道：“如今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即便请东郭前辈出面，恐怕也难以取信众人。依我之见，当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左灵微微点头，目光扫向人群中依旧沉默不语的东郭子，道：“东郭老头此刻都未有丝毫动作，想必自有考量。也罢，且看老东西接下来如何，再做打算。”
这时，柳台乌双手抱拳，朝着众人微微欠身，朗声道：“各位且稍安勿躁，药阁向来秉持公正之心，但凡来此共商大计的世家仙门，药阁都会毫无保留地提供配方。只是，这药引实在太过难得，获取极为不易，分配起来着实麻烦。不过玄清必然是足够的。”
此话一次，众人纷纷起疑，难道这药阁竟如此明目张胆地巴结玄清了？
柳台乌坦然道：“各位不要误会，只是因为药阁在调查疫病的过程中，发现此疫病最初竟是从沧澜之巅山脚爆发，理应多关照些。不知独掌令对此有何见解？”
左灵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柳台乌这分明是要将矛头指向玄清。他急忙伸手拉住闻人穆的衣袖，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从人群后方悄悄溜走。
然而，他们没走几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只见柳桑带着几个药阁弟子，横在他们身前，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
独归远眼中寒芒闪烁，冷冷开口道：“此事玄清事先并不知情，柳阁主倒是费尽心思了。”
柳台乌不紧不慢地朝着门口踱步而去，边走边道：“这倒让在下想起一件奇事。之前众家小辈前往焦木沙城除邪祟时，药阁曾派了几位门生随行。其中有一人，据说被沾染了鬼鼠血的剑刺伤后，竟也未见感染疫病。后来此人叛离药阁，据闻如今正在玄清。”
说罢，他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锋利，直直朝着左灵的方向射去。在场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了左灵和闻人穆身上，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最近事多更新慢
加上这种人心难测的对话流确实不擅长
慢慢更吧，争取今年结束，然后专心去更挂b欢乐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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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对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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